她心裡卻是明白,一旦城破烽煙起,這些金銀之物其實是一分不值的!
不過,她從小到大,又活了兩世,都從未累積過如此多的財富,每日裡盤算着賬簿上的入賬數目,心中還是十分有成就感的!
只不過,她的滿足感和成就感越是強烈,心中便越是想念南宮錦。
而南宮錦自離開之後,當真可謂是音信全無。
阿離和輕衣見她日日裡食不知味,夜不成寢,本就不怎麼豐盈的身材更是日漸清瘦了下去,心中都是暗暗着急,卻也毫無辦法。
接下來的時間裡。旱情更是嚴重起來。
就連梟城主百美園中那兩汪從遠處引進的溫寒二泉,也慢慢枯竭,再也不出一滴水了。
這一日,君紅杏正斜斜的坐在鞦韆架上,含笑看着阿離和輕衣兩人在院中撲蝴蝶玩,一個小丫鬟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紅杏小姐,梟城主的人在外面求見!”
君紅杏有些意外的問道:“梟城主?”
那丫鬟道:“是!梟城主派來的人還在外面等您呢!”
君紅杏從鞦韆架上面站了起來,心懷疑惑的往外面走去。
自上次被完顏稷擄了一次之後,君紅杏這段時間一直聽從完顏烈的建議,呆在君府很少出門。
梟城主自從上次逃跑又被抓了回來之後,已經快變成了傀儡城主,一切都是以完顏烈的意思行事。
完顏烈讓君紅杏在府中呆着,梟城主自然是不敢邀約她出門的!
可今兒這是怎麼了?
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成?
君紅杏這般想着,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前門處站着一個僕從裝扮的中年男子。看見她出來連忙上前,雙手將一張燙金帖子遞給她道:“紅杏小姐,梟城主在府中備下了薄宴,還請你一定要準時赴宴!”
君紅杏柳眉微挑:“又設宴?”
那僕從道:“是!還請紅杏小姐一定要賞光!”
她將那帖子認真看了兩遍,確認無誤後才說道:“行了,我知道你了,回去告訴你家城主,我會準時赴宴的!”
“是是!那小的先告辭了!”
僕從連聲答應,躬身行禮後離開了君府。
君紅杏捏着手中的燙金帖子想了想,轉身對阿離說道:“阿離,你去尤姨娘那邊通知一下長喜小姐和長笑小姐,讓她們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門吧!”
阿離微微咋舌:“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
“長喜小姐最恨別人跟她提百美園,你還讓她和你一起去赴梟城主的宴席,這……”
“誰說我要帶她們一同赴宴了?”
“那小姐你這是?”
“三日後就是我們君府宴請城中青年才俊的大日子,我得替兩位姐姐挑選些金銀首飾,還得替她們準備幾套漂亮衣裳……,算了,我和你也說不明白,你只管去將她們請出來便是!”
“是!阿離這就去請兩位小姐!”
阿離走了之後,君紅杏帶着輕衣回到西院,挑了一套淡雅的煙雲如意百花裙,簡單裝扮了一下從西院出來的時候,君長喜和君長笑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君紅杏含笑說道:“兩位姐姐久等了!咱們這就走吧!”
君長喜上前說道:“紅杏妹妹,聽秦姨娘說,這些日子你一直在爲我們兩姐妹的事情操心勞神?”
君紅杏牽過她的手。神色輕鬆的說道:“談不上操心勞神!紅杏能爲兩位姐姐做點事情,心裡說不出有多高興呢!我們走吧,聽說珍寶齋和點妝閣最近上了很多新貨,有的還是從帝都長安那邊盛行過來的呢!”
君長笑也說道:“對呀,咱們好長時間都沒出去這君府大門了,就算不買東西,出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君長喜口中雖然不說,心中卻也十分明白,三日後的君府盛宴十分重要,若她不能從衆多青年才俊中選出合適的,那麼便只剩下官配一途可走了!
當下也不再推辭,跟着君紅杏上了馬車,姐妹三人一路往平陽城中走去。
此時正是上午十分,城中人來人往吆買喝賣的聲音不絕於耳,十分繁華熱鬧。
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在珍寶齋對面的街道停了下來。
君紅杏掀開車簾,率先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剛剛一下馬車,便吸引了珍寶齋門口幾位夫人小姐的興趣:“喲!那不是君紅杏嗎?嘖嘖,還以爲她被胡人擄去玩了一夜之後就不好意思再露面了呢,沒想到居然還敢出來丟人現眼!”
“聽說前些晚上那些天燈就是她放出來的?她可真不要臉,現在還念着人家錦公子!”
“對呀!那些天燈就是從她君府放出來的,每一隻上面都寫着一個錦字,據說是爲了讓長安的錦公子看見呢!”
“呵呵,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她那樣也還敢妄想錦公子?”
“她妄想錦公子本小姐並不生氣,因爲本小姐知道錦公子絕對絕對是不會娶她的!”
一位身穿綾羅,神情驕橫的年輕女子說道:“本小姐生氣的是她君紅杏居然把水賣得那麼貴,害得本小姐洗完澡的水還要留給丫鬟們洗,丫鬟們洗完澡的水還得留給家奴們洗,家奴們洗完澡,那水還得留着漿洗衣服,最後還得用那烏黑的水去澆灌院中花草……,害得本小姐院中的花草都是一股子汗酸味兒,噁心死本小姐了!”
另外一位眉眼俊俏的小姐也跟着抱怨說道:“你那還算是好的呢!我們家主早就下令,每月的三六九日才能沐浴一次……”
“你三六九沐浴也算是好的。我們府裡是逢五遇十才能沐浴呢!害得我們平日裡都不敢胡亂走動,生怕出汗又不能洗澡,黏在身上又臭又難聞……”
“都怪這該死的君紅杏!她若不把水價擡得比油價還高,我們怎麼會過多這麼窩囊?”
“對,都怪她!我一看着她就來氣!”
衆位夫人小姐圍在君紅杏的身邊。毫不避諱的指指點點,彷彿她君紅杏就是今年這場大旱的罪魁禍首一般!
君紅杏對於這些閒言碎語向來是不會往心裡去。
可是,今日這些女人的言論似乎也太過激烈了些吧!
她放天燈寄託一下相思之情礙着她們什麼事了?
她是不是癩蛤蟆,能不能吃上錦公子這塊天鵝肉和她們又有什麼關係?
還有那四口官井的事情,怎麼能怪她呢?
前一世也是這般持續大旱,可是四口官井由於長時間沒有清理,淤泥沉積,導致後來全城無水,不要說洗澡,就連飲用水都保證不了。那乾死渴死的人不在少數。
這一世她君紅杏花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將這四口官井淘出來,又大費周章的加深加寬,不就是爲了保證全平陽城的人不被幹死,不被渴死嗎?
她君紅杏有水無錢,他們這些人有錢無水。互相做個交換有何不可?
她們憑什麼這麼指責她?
難道要她做那普度衆生的觀世音菩薩,將官井中的水免費提供給她們,以保證她們能夠一天洗兩次澡?
呵呵,她君紅杏爬不上那普度衆生的蓮臺,也不想做那救苦救難的菩薩!
君紅杏心中冷呵了兩聲,自動將這些夫人小姐的話屏蔽在外,然後伸手從車上將君長喜和君長笑兩人攙扶了下來:“兩位姐姐,我們進去吧!”
三人剛剛走到珍寶齋的門口,一羣女人居然又圍攏了上來。
這一次,她們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君長喜的身上:“快看快看。她就是君長喜,在梟城主的百美園呆了三個多月,後來又被送給華將軍……”
“聽說她今年就十八了,現在正滿城找媒人爲她物色年輕公子呢!”
“嘻嘻,這樣的女人還想嫁?”
“她倒是想嫁。只怕是全平陽城的男人無人敢娶吧?……,誰會娶這種被無數個男人睡了的骯髒女人呢?”
她們的話就好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刺下去,很快便讓君長喜的臉色慘白了下去。
君紅杏見狀,急忙護在她的身前。對這羣女人大聲吼道:“走開!你們都走開!我君府的事情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的?”
她話音剛落,突然看見側前方呼一聲飛來一隻臭雞蛋。
她急忙本能的矮身躲避,只聽得啪的一聲,那隻被她躲過的臭雞蛋竟是不偏不倚砸在了君長喜的腦袋上!
雞蛋碎開,惡臭難聞。
君長喜內心就算再強大。此時也是快要崩潰了!
她一手拉着君長笑,一手拉着君紅杏,哭喪着臉說道:“回去吧,我們回去吧……”
君紅杏抽出錦帕正要替她擦拭頭髮上的碎雞蛋,呼呼呼。又是幾隻雞蛋和無數的爛白菜葉子往她們三人身上投擲了過來。
眼看着三姐妹就要這些東西砸得面目全非,阿然和阿默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們一人手中撐着一把十二股的大油紙傘,油紙傘撐開,將這些臭雞蛋和爛白菜都擋在了外面!
君紅杏今日已經被這些蠻不講理的女人給逼急了。
她將君長喜和君長笑交給阿然和阿默,然後轉過身,對着一幫可惡的女人,大聲吼道:“你們都給我聽着,即日起,平陽城的水價立漲三倍!”
她這一嗓子吼出。全場的女人頓時驚呆了!
三倍?
再漲三倍的話,那一桶水的價格豈不是和一匹綢緞的價格不相上下了?
有人尖着嗓子大聲質問道:“君紅杏你是瘋了嗎?你憑什麼要將水賣得這麼貴?”
君紅杏小臉沉凝,目露威懾,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憑什麼?就憑你們今日扔出來的這些爛雞蛋和爛白菜!我君紅杏不僅要讓你們沒法洗澡。我還要讓你們連水都喝不上!”
她往前面走了一步,冷聲又道:“你們若再敢對我君府的人不敬,惹急了我,我明日就讓人將那四口官井填了!到時候,你們就等着喝你們流下的眼淚吧!”
她聲音不大,可是其中的威懾十足!
衆夫人小姐呆愣片刻後,紛紛扔掉手中的忌憚和白菜,訕訕賠笑兩聲,很快就從她的面前消失了!
君紅杏看着滿地狼藉,忍不出長長的悶嘆了一聲。心情也是糟糕到了極致。
此時,她已經全然沒有心情去逛什麼百寶齋與點妝閣了!
她伸手將頭髮上的一片白菜葉子取下,狠狠扔在地上後,轉身往君府馬車走去。
馬車裡面,君長喜抽抽噎噎哭得幾乎快要背過氣去了。
君長笑在旁邊柔聲安慰了兩句。卻是安慰着安慰着,她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君紅杏也是個不會安慰人的。
陪她們兩姐妹坐了一會兒,她鬱郁道:“長喜姐姐,長笑姐姐,要不你們先回去吧!衣服和首飾我待會兒幫你們選好帶回來就是!”
君長笑擦了擦眼淚,擡眼問道:“紅杏妹妹,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君紅杏看了看天色,搖頭道:“我就不回去了!午時快到了,我得去梟城主的府邸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