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塔背後,小山谷深處的寬敞石穴裡,高照把繪卷遞給老豆芽。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紅星學院的教導主任了。”
樹枝裹住繪卷,放到空空如也的書架上。
等高照在克林弗恩冥想術的基礎上發展出各類巫術,做出巫術繪卷,書架纔會豐富起來。
另一個書架已經被封存起來,裡面放着已經失效的恩派洛冥想術,還有對應的各類巫術。
老豆芽完全沒有信心:“我盡力而爲,院長大人。”
高照想了想,覺得一個也不能少:“杜杜和奧冰也當教導助理,跟你一起幹活。”
樹枝抖了起來:“它們能幹什麼?”
書架忽然搖晃起來,發出驚喜的聲音:“新的冥想術繪卷!我終於也是有內容的書架了!”
“好香!一定很好吃!”
是隻書架精,很快它散出股股青煙,慘叫道:“好辣!好燙!“
活化精怪都是兼職耍寶的嗎?
高照沒理它,繼續交代:“我也得休息,晚上還要做異植強化,這裡交給你了。”
老豆芽再度確認:“真的按照那樣的計劃來嗎?”
高照以爲它擔心學徒:“所以要注意極限,不行了就弄去回爐。“
老豆芽晃着樹枝說:“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說學徒,是說材料。這樣消耗下去,學院很難支撐得住啊。”
高照一愣,心說老豆芽這傢伙終究是沒有人性的樹精,關注點自然不同。
他擺手說:“這是我考慮的事情,你不必擔心。”
不趕緊把學徒坑進去,自己就很難運用初火的力量,學院一樣支撐不住。
木頭腦袋一時難以更換觀念,老豆芽嘀咕道:“在學徒身上這麼花力氣,還真是從未聽說過的事情啊。”
的確,巫師學院對待學徒可從沒有像高照這樣“不惜一切代價”。
道路不會講解,冥想術不會指點,導師只是普及常識,給點提示解答些疑惑。
就算是親傳學徒,也只是看在可以少走彎路少消耗資源的份上,能不能學成全看學徒自己。
巫師就是這樣,哪怕是師徒同學,哪怕走的是同一條道路,掌握同一種力量,也有各自的理解和呈現。相互間很難有太深入的溝通,那意味着把安危乃至生死交到了別人手上。
不管什麼巫師都是這樣,不過妮維雅……不,紅星學院或許要特別些吧。
妮維雅能死裡逃生,應該還是前任院長的作爲。
高照止住雜念,對老豆芽說:“你就把他們當你的小孫孫看待吧。”
樹枝擺動,老豆芽說:“我明白了,但總不能真的當孫子照顧吧。”
“我每天都會用樹根幫它按摩,促進它的汁液循環。”
高照:“……”
他想了想,劃出底線:“不跑掉、不瘋掉、不死掉。”
樹枝彎曲,似乎在撓頭:“這會不會有些……過分了?”
你這老樹精,比女人還難伺候啊!
高照回學院塔休息,學院新任教導主任老豆芽上工。
石洞旁邊的木門被敲響,金髮少女葛瑞絲喜滋滋的進了石洞。
她從深處的靜室過來,在那裡已經做好了準備,狀態正佳。
樹枝從書架上取下繪卷,遞給葛瑞絲。
“最長不超過三分鐘……”
老豆芽嚴肅的叮囑,葛瑞絲不迭點頭。
接過厚重封殼包裹的繪卷,葛瑞絲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用微微顫抖的手打開封殼。
裡面就是一幅畫,說是畫都擡舉了,其實就是大塊顏料凌亂的塗在上面。
這是葛瑞絲的最初感覺,然而下一刻,強大而恐怖的力量拽住她的視線,連同意識,一同沉進畫裡。
意識穿透顏料,落到色彩之下的東西,葛瑞絲的身體驟然震動。
火……
沖天的烈火……
劇烈的高溫裹住她的意識,似乎連身體也拉進來了,讓她驚恐的呻吟出聲。
燒起來了!
血液、骨骼、皮肉都燒起來了!
她知道這是精神層面的感應,但她無法抵禦這種燒灼感。
會燒壞的啊,身體會燒壞的!
身體壞了一切就完了!
石洞裡,葛瑞絲兩眼發直,咽喉發出咯咯的聲音。
不到一分鐘,她就丟開了繪卷,抓撓着喉嚨,彷彿在火中窒息了。
接着她開始撕扯衣服,雖然沒像妮維雅那樣去撕皮膚,長長的指甲仍然在嬌嫩身軀上劃出道道血痕。
等到她嘴角都溢出白沫,蜷縮在石洞頂壁的樹枝行動了。
枝條落到葛瑞絲眼前,老豆芽問:“要幫忙嗎?”
葛瑞絲的眼仁幾乎都看不到了,哪還有迴應。
“好像快瘋掉了,可以行動。”
老豆芽嘀咕着,又從上方落下四根枝條。
枝條嫺熟的束縛住四肢,把葛瑞絲拉成無法動彈的姿勢。
之前那根枝條繞着葛瑞絲轉了一圈,似乎在找合適的部位。
最終枝條停在背後,先是呼呼轉圈,再是啪的一聲爆響。
葛瑞絲身體一僵,隔了好幾秒,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枝條鬆開,她跪在地上,一手摸着身後,一手遮住身前。
“豆芽先生——!”
她痛怒交加:“您在幹什麼啊!?”
老豆芽的幽幽聲音在石洞裡迴盪:“現在好點了嗎?”
葛瑞絲一呆,怒意驟然消散。
她齜牙咧嘴的抽着涼氣,心中充滿了挫敗:“我失敗了嗎?”
老豆芽說:“院長大人創造的克林弗恩之力,非常強大,要一次成功是不可能的。”
學院冥想術自然比基礎冥想術高級,學徒能持續看繪卷三分鐘不出狀況,就證明有接受這種力量的潛質。
葛瑞絲安心了些,咬牙說:“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繼續做準備,明天再來。”
老豆芽低低笑道:“不必明天,等其他兩個人輪完了,又到你了。”
葛瑞絲驚呼:“什麼——!?”
衣衫破爛春光畢露算不了什麼,腰下火辣辣的似乎變成了四瓣,身上也傷痕累累血水淋淋,馬上又來第二次?
老豆芽的聲音變得機械:“院長大人說了,只要你們沒跑掉、沒瘋掉、沒死掉,就一直看下去,看到你們能堅持三分鐘爲止。”
葛瑞絲吞了口唾沫,記起剛纔幾乎快被燒成灰的痛苦,呻吟道:“真的不能……休息下嗎?”
木門打開,老豆芽的語氣不容置疑:“回靜室休息,水精會幫你清洗身體,衣服、精神草還有藥劑也都補齊了,馬上做下一次嘗試的準備。”
葛瑞絲勉強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出門,漸漸的,她的腳步變得堅定。
幾團水精和霧氣自頂壁落下,精怪們歡快的收拾着石洞。
過了會,活力滿滿的腳步聲響起,阿斯旺進了石洞。
半分鐘後,阿斯旺丟下繪卷,滿眼血紅,氣喘如牛,臉上脖子青筋畢露。
他環視四周,似乎在找什麼生死之敵。
然後他猛然衝向石壁,掄起拳頭,砰砰捶打。
當他開始拿腦袋撞的時候,樹枝降下攔住了他。
老豆芽問:“要幫忙嗎?”
阿斯旺愣了愣,如逢甘霖的點頭。
呼的一下,另一根粗壯得多的樹枝狠狠抽在他後頸上。
阿斯旺翻着白眼倒地,被幾隻木凳精嗨喲嗨喲的擡回靜室。
樹枝悠悠晃盪着,老豆芽似乎很開心。
“原來我真的有當導師的潛質啊……”
“而且……挺有意思的。”
水精、霧精加上呼呼的風精又開始了勞作,很快收拾好石洞。
高大英俊的王子進來,腳步沉穩而自信。
兩分鐘後,陶德倒在地上滾來滾去,七竅溢血,下面都開始泄出惡臭。
水精一團團落下,融合成更大的水團,將陶德裹在裡面。
沒有用,陶德仍然在翻滾抽搐,上吐下瀉。
老豆芽不解:“這個是怎麼回事?”
尖細的聲音響起:“這是糾結到了極致的表現,精神快要撕碎了。”
一顆貓頭在頂壁上出現,是杜杜。
老豆芽沒好氣的道:“你現在是教導助理了,還不說說該怎麼辦?”
杜杜打着呵欠說:“所以我纔過來嘛,要解決也很簡單。”
聽杜杜說了方案,老豆芽又爲難了:“我倒沒什麼,丟掉枝條就行了,他會不會有心理陰影?”
杜杜嗤笑:“這種事情都接受不了,還當什麼巫師?”
樹枝彎曲成環:“有道理。”
一根樹枝鑽進陶德嘴裡,另一根從身下進去,上下對進深入,陶德身軀猛然繃緊。
幾分鐘後,他掩面衝回自己的靜室,依稀聽到哭泣聲。
天色已暗,後面山谷裡傳來隱約慘呼,那是葛瑞絲的聲音。
高照嘴角翹得高高的,不得不承認,他人的痛苦由自己製造,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真是遺憾,他沒在現場。
關上臥室的窗戶,看到桌子上的水晶瓶,嘴角又抽搐起來。
自己也得過這一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