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花廳裡衆人都在,姬尋洛腳步一頓,妖冶俊容竟然有些泛紅。
紅繡奇怪的瞧着他,他也沉默的望着衆人。這時門簾再次掀起,身着鵝黃色夾襖,斜背鹿皮小挎包,拖着一個大包袱的胖乎乎少女走了進來,她頭梳雙鬟髻,濃眉大眼,滿臉的不平之氣,不是別人,正是毒仙蘇十三孃的千金——君小魚。
紅繡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姬尋洛,她怎麼來了?
姬尋洛似乎讀懂了紅繡的眼神,大步進來往圈椅上一坐,不耐煩的道:“師叔說那丫頭呆在奇山中沒見過外頭的世界,讓我帶她出去見見世面。”
紅繡瞭解的點頭,給丹煙使了個眼色,丹煙立即會意的上前接過君小魚的包袱,笑道:“君小.姐,奴婢來幫您歸置包袱吧。”
君小魚漆黑的大眼睛翻了翻,並沒理會丹煙,徑直走向姬尋洛身旁,揚手就是一片白霧,
“你說誰沒見過世面”
姬尋洛早已習慣她的伎倆,飛身起來長袖一捲將白霧打散,不耐煩的道:“君小魚,你就不能有點女兒家的樣子,端莊賢淑你不會就罷了,能否別動不動就下毒若是傷着旁人呢”
君小魚粉撲撲的圓臉氣的通紅:“要你管,毒死誰算誰走黴運我今兒個就先毒死你”說罷還要掏毒藥。
紅繡無奈的蹙眉,起身躲開到一旁,生拍那些稀奇古怪的藥粉再次“不小心”波及到自己。
面前玄色身影一閃,君小魚小手僵在半空,如雕像一般一動都動不得。
姬尋洛拍了拍手掌:“再不聽話,我就封了你的穴道讓你以後走路都要人扶,看你如何再下毒害人”
“姬尋洛你欺負我”
“閉嘴”
“姬尋洛你不得好死你是沒有尾巴的臭黑豬你是狗啃過的餿骨頭是……”
世界清靜了。因爲姬尋洛已經毫不留情的點了她的啞穴。
君小魚動不能動,口不能言,急的小臉通紅,尤其是在花廳之中有這麼多的人看着那個長的比女人還美卻冷冰冰的gongzi無表情的品茶,他身後的娃娃臉忍笑忍的快抽筋,另一位清俊的青衣gongzi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最可恨的是那個什麼狗屁仙女姐姐,臉上那是什麼表情?同情嗎?她要她同情哼最看不慣的就是這樣瘦巴巴的柔弱女人,簡直丟女兒家的臉
紅繡眼瞧着君小魚快要哭出來,心下不忍,道:“洛尋,給君姑娘解開穴道吧。你太過粗魯了。”小姑娘才十四歲,只不過是貪玩驕縱而已,又沒什麼壞心眼,姬尋洛偏偏與她較真做什麼。
姬尋洛來到君小魚跟前,訓斥道:“小魚,你若再不聽話,誰求情可都不作數了既然師叔將你託付給我,我便會盡力護你周全,可你也要聽師兄的話聽清楚了不曾”
訓斥完畢,姬尋洛擡手爲君小魚解了穴道。
君小魚臉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瞪了紅繡一眼轉身就走。
紅繡忙給丹煙使了個眼色,丹煙會意,去幫着君小魚收拾鋪蓋。
端木淨亭笑道:“若是方纔那位君姑娘同行,你們一路上可不會短了樂趣了。”
姬尋洛看向商少行:“已經定了啓程的日子?”
“嗯,稍後我去拜見莊主,明日便啓程。”商少行回身吩咐道:“福全兒,前些日命你備的斗篷可預備好了?”
“回少爺的話,已經預備好了,小的這就去取來。”
紅繡與端木淨亭閒聊了片刻,商福全便抱着一個包袱進了門,來至紅繡跟前雙手捧上,笑道:“紅繡主子,這件紫貂的斗篷是三少爺吩咐奴才給您預備的,咱們來的路上東西丟了大半,偏生少爺就留下這件斗篷了,怕明兒個啓程您受不住冷,這不,前兒就吩咐小的去給您改成了合身的大小,多出來給您鑲在靴子外頭了。”
紅繡詫異的接過包袱,將裡頭的斗篷披上肩頭,暖融融的紫貂絨柔軟輕快,大個兒的風帽戴上恰好遮住頭臉,渾身被溫暖包圍這,斗篷上海泛着淡淡的藥草香氣,是商少行身上的味道。
紅繡不免有些感動,前些日她吩咐梅妝和丹煙道奇山城中幫她去尋暖和的斗篷,奈何山中人自封多年,想尋銀狐的都難,更何論是紫貂的,只找了普通料子的夾襖回來給她保暖。想不到商少行竟然放在心上,將他的斗篷改了給她穿。
“多謝三少。”紅繡微笑道謝。
商少行淡淡的點了下頭,瀲灩鳳眸望着紅繡在紫貂絨襯托下顯得更加細膩白淨的小臉,隨即將目光轉到別處。
姬尋洛蹙眉不語,明顯的不快。
端木淨亭站起身來,拉着紅繡袖子走到一旁,低聲道:“諸葛美人兒,明**啓程我便不送你了,這是我一點小心意,你留着做個信物吧。”
說罷從懷中拿出一截墨綠色的竹哨,底下墜着紅色的玉墜,上雕端木二字。悄悄塞進紅繡手心,在她耳畔悄聲道:
“若是何時想來瞧我,你就在奇山谷口吹這個哨子,繡劍山莊的人聽見了便會接你入山。這可是稀奇東西,你別隨意給了旁人啊。”
紅繡一愣,忙要將竹哨還給端木淨亭,“如此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收,若是真落入外人手裡如何是好?”
端木淨亭做西施捧心狀:“難道美人兒連在下的東西都嫌棄?”
“……”紅繡痛快的將竹哨收好了。若是往後有機會,她興許來奇山隱居,到時候還要靠它呢。
端木淨亭見狀微笑起來,飛速擡手摘了紅繡鬢上的白玉梨花簪子,“得,一物換一物,咱們兩不相欠。”說罷大喇喇的將東西放入懷中。
紅繡目瞪口呆的望着端木淨亭,他這不是強盜行徑是什麼?
端木淨亭抹了抹鼻子,負手走向門邊,頭也不回的道:“你我一同鑽研刺繡十五日,怎麼也算是有同窗之誼,互相曾個臨別禮物也不爲過吧,何必那麼介懷。”
掀開門簾,回頭又道:“諸葛美人兒,改日若有機會我去南楚國看你去”門簾放下,人已經離開了。
姬尋洛與商少行只看到端木淨亭拿走了紅繡的白玉梨花簪子,二人同時在心中暗罵他潑皮。紅繡將竹哨不着痕跡的收好,招呼了一聲,也回房去收拾了。
次日清晨,商少行與紅繡一行加上君小魚一共七人,與莊主告辭之後,跟隨白衣人一同走向山谷口。天空飄着鵝毛大雪,紅繡帶着貂皮的風帽,將小臉完全藏在其中,即便如此冷風還是順着領口和下襬鑽進來,冷得她直髮抖。
看着商少行只穿了件銀紅色大氅的背影,紅繡略微過意不去,她是中過毒身子差不假,可三少爺天生體弱畏寒,本來給他保暖的斗篷如今穿在她身上,她總覺着過意不去。
帶着負罪感來到谷口,還未走入奇門遁甲之中,身後便傳來一個焦急的呼聲。
“妹妹,等等”
紅繡回頭,趙姬身披着翠青色的斗篷,身後跟着拎了包袱的小丫頭,二人正在風雪之中小跑步趕來。
梅妝和丹煙同時撇了撇嘴。紅繡笑着上前兩步,道:“姐姐也今日出山?”
“正是,我要回大梁城去,恰好與妹妹通路,咱們可以一道同行。”說話的時候一雙美目不時的瞥向並未回頭緩步向前走的商少行。
紅繡笑着點頭,見商少行並未反對,也就同意了。
一行九人在奇門遁甲之中繞了一個時辰這纔出了山谷,在山谷密林一旁的小路上停着三輛馬車,正是他們來時候乘坐的。
與白衣人道別,紅繡和兩婢女上了自己的馬車,姬尋洛如押解犯人一般,將君小魚連拉帶扯的帶上了前頭他和商少行同乘的那輛,開玩笑,若是讓她再“不小心”給紅繡下了毒,可怎麼得了。
馬蹄陣陣,三輛馬車的隊伍沿着小路一路向北,往大梁城方向去,白雪已將路面蓋了個結結實實,馬車走起來極爲緩慢。
紅繡抱着手爐靠着馬車壁,離開繡劍山莊,腦海中浮現的是那日在北冀國皇宮之中與皇帝濮陽元灝的一番談話。他會派人刺殺她嗎?若是有的話,是不是會在離開大梁城之後?
當時她回答的坦蕩,是因爲剛經歷過一場生死,膽子似乎都比往常大。現在過了一段安靜日子,再回首那段死裡逃生的經歷,心裡就覺得又鹹又涼。
馬車一路奔馳,待到夜晚,恰好進了距離奇山不遠處的一座小山村。村中並無客棧可以歇腳,甚至連電視劇中常見的破廟也不曾見,幾人無奈,如此天寒地凍,若是睡在馬車裡一準會凍死,紅繡便與丹煙和梅妝一同來到村口一戶門前,輕輕叩響了門環。
月黑風高,白雪飄零,四周山巒漆黑,寂靜的閃存中門環叩打木板的聲音格外響亮,院中犬吠聲傳來,隨即吱嘎一聲之後,一個老嫗的聲音顫巍巍的傳來:“小寶兒,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