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府自是不許隨意帶生人回來,好在外院兒自來允許粗使下人和長工們自由出入,且伏武向來與側門門房交好,扯了句謊,說揹回來的人是他遠房親戚,僅是借宿一夜便走,門房倒也不多疑他。
將“道士”帶去伏武的屋內安置好,紅繡將匆忙間隨意買回的米糧等物放回茅草屋,趕去豬舍清掃。待到過了晌午,伏武去飯堂用過午膳,來叫紅繡歇息,紅繡纔回去跟連翹喝了粥,又趁着這會子去瞧瞧那位“道長”。
長工們居住的皆是土房,伏武和魯秋寶共住一間。進門便是爐竈,竈後是一張大鋪。“道士”此時就裹在土布薄被中安靜的睡着。
紅繡走到牀榻旁,低頭看看“道長”那張俊逸非凡的臉,嘀咕道:“還不醒,該不會是腦震盪了吧?”方纔伏武一腳力道不輕,不知古代腦震盪要怎麼醫治?
伏武濃眉微皺,疑惑的問:“繡兒,腦震盪是何物?”
“額,我也是隨意一說的。”
見紅繡解釋不清,伏武也不深問,爽朗一笑,臉頰上兩個酒窩,虎目中滿是暖意。
紅繡也回他一笑,道:“既然道長還未醒來,我先回……”
“咳!”
話音未落,卻聽榻上的人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貧道已醒了,多謝姑娘搭救。”翻身起來,擡手預捋他的山羊鬍。不料摸了兩下,哪還有鬍子?
紅繡好笑的從懷中拿出薄如蠶翼的人皮面具搖了搖:“道長,不知你要找的可是此物?”
“道長”一愣,仿若點漆般的星目驟然一眯,隨即笑了起來,聲音中再無之前的沙啞低沉,而是用標準的男中音帶着些調侃的說:“竟然露餡兒了,看來我這一覺睡的可真不值了。”
紅繡將人皮面具扔了過去,“道長”抓了來隨意塞進懷裡,利落的翻身下榻,絲毫看不出剛被毒打過一番。
紅繡歪着頭,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道長”,這人身上七分閒適三分痞氣,到不似壞人。遂笑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總不好一直叫你道長吧?”
道長一愣,隨即笑道:“你我也算有緣,也罷,既然我已知曉你名叫紅繡,那便告訴你也算公平,我姓洛,名尋。”
“洛尋?”
“正是。”
紅繡還真不知此番情景當如何應對,若是在現代,她該上前跟洛尋握個手,說聲你好纔對,好在伏武此時幫她解了圍,道:“我是伏武,他是魯秋寶,我們都是諸葛家的長工。”
“幸會幸會。”
客氣了一番,洛尋甩了下破道袍的寬袖,四下打量,道,“如今我是在諸葛府裡了?”
“正是如此,方纔在街上見你麪皮脫落,着實嚇的不輕,下腳狠了些,對不住了!”伏武抱拳拱手,認錯態度倒也坦然。
洛尋莞爾一笑,姿態瀟灑的回了一禮,“哪裡,伏兄客氣了,當時情勢所逼,你踢得狠些也是人之常情。”
“洛兄不惱便好。”
眼看着兩人客氣了一番,場面也熱絡起來,紅繡道:“洛尋,你也該餓了,我娘煮的糙米粥還有些,我給你端來。”言罷不待洛尋應聲已轉身出去。
洛尋的氣度怎麼瞧也不像窮到食不果腹的窮人。如當日的兩個棒子麪乾糧一樣,一碗糙米粥在有錢人眼裡算不得什麼,對紅繡來說卻是彌足珍貴,能大度贈予他人,紅繡自己不覺得如何,伏武和魯秋寶眸中都露出欽佩之色。
洛尋也是微笑,於條凳上坐了下來,與伏武和魯秋寶閒扯起來。
待洛尋吃了糙米粥,紅繡手腳麻利的收拾下碗筷,道:“洛尋,我還要清掃豬舍,你歇息下吧,方纔伏武跟管事的招呼過了,今日你若沒去處,可暫且歇在這兒。不過僅此一夜,多了是不成的,我們也是做下人的,實在不敢壞了府裡的規矩。”洛尋險些被伏武踹成腦震盪,她還是過意不去的。
洛尋起身,鄭重的對紅繡行了一禮,笑道:“紅繡,我又欠了你一個情,不若我再給你些自制的小藥?”
紅繡一愣,撲哧兒一下笑出來,擺手道:“謝了,我要那許多勞什子的小藥做什麼,你還是自個兒留着吧。”說道此處,壓低了聲音,學着先前洛尋所扮道士的神態,捋着不存在的鬍子正兒八經的壓低聲音道:“貧道遊走四方,採得珍奇草藥無數,自制各種藥粉藥丸兒、專治疑難雜症,乃是殺人越貨居家旅行必備良藥,一兩銀子一包,欲購從速。”
話沒說完,紅繡自個兒已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伏武和魯秋寶哪曾見過傻姑娘如此活潑的一面,愣了片刻,也都笑起來。
洛尋紅了俊臉,尷尬道:“紅繡莫要取笑在我了。”
紅繡笑道:“哪兒的話,不過是實情罷了。”笑他這麼一句,也算抵了方纔市集上陷害她的樑子,互不相欠了。
幾人正說笑的愉快,院子裡突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春桃尖着嗓子叫道:“紅繡,紅繡在這嗎!”
“春桃姐!”紅繡掀了棉簾,“怎的如此慌張?”
春桃跑的鬢鬆釵遲,氣喘吁吁的扶着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快些回去瞧瞧,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瞧着你不在,如今正爲難連大娘呢!”
“什麼?”紅繡聞言一驚,扔下碗筷快步跑了出去。
伏武和魯秋寶自是知曉二小姐與三小姐的脾性,如今也沉了臉,伏武道:“洛尋,你且在屋裡歇息,不要出來讓管事的瞧見了。”
洛尋正色道:“我曉得,快些去看看紅繡吧。”
無————錯————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