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端坐在繡墩上,瞧着地上被打爛的茶盅和灑落的湯,心裡不知爲何,竟罪惡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站起身,好似瞧不見橫眉怒目的商語蝶,跨過地上的碎瓷片走向屋門口,對着外面道:“來人。”
“奴婢在。”外頭小丫鬟齊齊應聲。
“語蝶小姐發羊癲瘋了,趕緊拿了布單子綁上送回崇宗園去,記着,可千萬別傷着她。”
“是。”小丫頭們領命去抓商語蝶。管她是發什麼瘋,小姐說是羊癲瘋,那就是羊癲瘋。
“諸葛紅繡!你敢!!”商語蝶再彪悍,也不過是個年輕輕的女孩罷了,再者說雙拳難敵四手,下人們旁日受她的氣本也不少,現在逮着機會了手底下又怎會輕了?就只當她是發羊癲瘋,幾個丫頭三下五除二的用被單將不住掙扎的商語蝶捆了起來。
“你不得好死!諸葛紅繡,我讓我行哥哥打死你!你放開我!我讓祖母打死你!!”
商語蝶殺豬一般的大叫震得紅繡耳根子發麻,將手上帕子遞過去,“緊着拿這帕子讓語蝶小姐咬着,可別咬壞舌頭了。”
“是,奴婢遵命。”
丫鬟接過紅繡的帕子將商語蝶的嘴綁了起來,商語蝶想說話說不出,只能嗷嗷怪叫。
“丹煙,去備車,送語蝶小姐回崇宗園去,記着可不能怠慢了。梅妝,你到前頭去悄悄跟二夫人說一聲,就說語蝶小姐在馨苑發了羊癲瘋,我沒轍了纔將她送過去,下次若是在發瘋。就直接送到外頭就醫了。”
“奴婢知道了。”丹煙和梅妝領命,幾個小丫頭架着被綁的商語蝶出了馨苑。迎面正遇上商少行的轎子。
“怎麼回事?”
商少行掀起轎簾。
商語蝶嗚嗚咽咽的求救,可句不成句。
“三少爺,語蝶小姐發了羊癲瘋,奴婢正要送小姐回崇宗園去呢。”
商少行何等聰明,不用想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擺擺手道:“去吧,小姐呢?”
“小姐在裡頭。”
沒再看商語蝶一眼,商少行下轎進了院子。
商語蝶被架上馬車,看着商少行的背影。眼淚落了下來,嘴裡將紅繡的帕子咬的死緊。
諸葛紅繡,就算我要嫁人,也絕不會讓你有機會如願以償!
商少行進門的時候。紅繡正在演算着炮彈的落點和射程。下人則是在外間清掃地上的一片狼藉。
看到自己送的蓋鍾也在其中,商少行不但不氣,還鬆了口氣。轉屏風笑道:“這次可真要謝謝語蝶了。”
紅繡擡頭,“什麼?”
“那個湯啊,我剛煮好就命福全給你端來,等回頭我自己嚐了,才知道有多難喝。好在語蝶幫我打翻了。”
紅繡就笑:“我都喝了大半盅了,還正想問你呢。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下輪到商少行疑惑:“什麼怎麼做到?”
“就是那湯,怎麼會那麼酸的?”
“……”商少行白皙的臉頰飛上紅雲。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紅繡瞧的心情大好,掩口笑的花枝亂顫。
“你還笑?我爲了煨湯,手都燙了。”商少行輕輕戳她的額頭。覺着不夠,索性將她柔軟的身子抱在懷裡,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
紅繡這時卻不再笑了,仰頭道:“手燙了?我瞧瞧。”
商少行保持着摟着她的姿勢,將右手伸過去,修長的食指外側果然燙紅了一片,在商少行如白玉般修長的指頭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紅繡心疼的蹙眉,想也沒想的低頭用口含住他被燙傷的位置,舌尖輕掃,然後又吹吻了一下,輕輕吹起,似乎這樣就能減輕他的灼痛。
“往後不要再爲了我下廚了,你的手上已經爲了我添過疤痕,往後若是再添新傷可如何是好?我喜歡你的手,比……修遠,別……”
剩下的話,全被他霸道的吞在口中,商少行擡着她的下巴,以舌頭描繪她的脣形,舌尖掃過她口腔中的敏感處,直惹得她身子輕顫,只能擡手攀住他的脖頸穩住身形。耳垂和頸項酥麻,被烙下一路細碎的吻,紅繡輕吟着閃躲,卻拗不過商少行的力道,靠在他手臂上,任鎖骨被吻住,輕輕吮、咬。
“修,修遠……”
這樣魅人的聲音會是她發出來的?紅繡推着商少行,又是羞又是怕,臉頰紅的如煮熟的蝦子。
她的輕喚,到底還是將他的理智拉了回來。將她抱在懷裡,商少行白淨的俊臉因動、情而粉紅。鳳眸裡滿是懊惱。將她緊緊抱住,卻不在動作。怪就怪她太不懂男人。那輕輕的一含一舔一吹,已經足以撩撥起燎原大火。可她卻無辜的望着他,害怕的躲閃他。他也只能忍耐,還有半年,他等得起。
見他沒有了動作,紅繡面色緋紅的將臉埋在他胸口。雙手也不自覺的緊抱着他的腰。古代男人到了商少行這個年齡,當幾個孩子的爹的比比皆是,而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雖說她不信作爲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成、人後沒有被兄長帶去“嘗新鮮”,可在這個女子毫無地位可言的年代,他這樣的也已經是稀有動物了。
“修遠,你,那個……”紅繡結巴了,她能說你想要就要吧,反正在現代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的提前上船婚後補票也不是什麼大事麼?只可惜她現在是個古代人,說出這樣的話,別說商少行聽了會如何,就連自己都說不出口去。
“好了,別怕,是我昏了頭,往後再不會了。”抱起她放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商少行理了理衣襬,強自轉移話題:“方纔語蝶來可有傷到你?”
紅着臉不看商少行,道:“她抽了桌巾,摔了幾個碗盤罷了,我沒有受傷。”
“那就好。”
靜默,商少行看紅繡紅透的耳垂,絞盡腦汁的找話題。
“語蝶的婚事,約莫能成。”
紅繡點頭:“哦。”
又是靜默。商少行繼續找話說:“待會二嬸估計會來吧。我坐會兒,免得她來了欺負你。”
“嗯,那我繼續算那個。”指了指桌上的一摞子數據,紅繡面紅耳赤背對着商少行坐在桌前,埋頭於公式中,事實上卻連平方都忘了怎麼算了。
紅繡“算射程”,商少行看窗外的景兒,就這麼過了約莫盞茶的功夫,突聽外頭杜鵑來通傳:“小姐,趙姬姑娘來訪,這會子正在前頭,老太太和二夫人陪着說話呢,請您過去一趟。”
紅繡坐直身子,趙姬也該來了,韓氏的事情再忙,她總該騰出空來瞧瞧她,誰叫她身邊有她惦記的人呢。回頭看了眼商少行,紅繡揶揄之意明顯。
商少行卻微眯了眼,“杜鵑,你去給老太太回話,紅繡姑娘身子不適,趙姬姑娘與她又是好姐妹,不至於一段路都走不得,既然來看紅繡,就請她親自到馨苑來見吧。”說罷又補了一句:“就說是我說的。”
杜鵑笑吟吟的點頭,“是,少爺,奴婢這就去。”就覺得老太太與二夫人橫插一槓不安好心,如今這麼一說,若是趙姑娘立即來了就罷了,若是不立即來,往後小姐也可以防着她些了。還指不定這人與老太太密謀什麼呢,瞎子都瞧得出趙姬姑娘對少爺安的是什麼心。
杜鵑這廂領命下去,將商少行的話一字不落的帶給了趙姬。
趙姬妝容精緻美豔的臉上表情變了變,隨即又浮現出柔媚的笑容:“紅繡妹妹身子不好,我去瞧她本是應當的,你去告訴你們小姐,我馬上就到。”
杜鵑不卑不亢的行禮:“奴婢知道了。”雖然口稱奴婢,卻真沒將趙姬看成個主子。
待杜鵑退下了,商金氏才放下茶盞不冷不熱的道:“知道什麼是狗仗人勢了吧?如今紅繡勢頭盛,她手底下的奴才也跟着拽了起來,趙姑娘,你去時候可當小心着些,別讓那些個惡奴欺負了去。”
趙姬玫瑰花瓣似的紅脣輕輕抿了一下,目光含水姿態嬌柔,就連同是女人的老太太和商金氏瞧了,都覺得這樣賞心悅目的美人,真應當叫人揉進骨髓裡去憐愛的。
老太太喝了口茶,將茶盞放在左手邊的雕花木桌上,揮了揮手。屋子裡伺候着的豔秋立即會意,領着幾名小丫頭行禮退了下去。
趙姬不動聲色的望着上頭的老婦人,也不問話,靜等着她開口。
老太太瞧了瞧商金氏,笑着道:“趙姬姑娘,老身我其實是想給你保一樁媒。”
“哦?”
“我府上小字輩的,各個都是出色的,我老婆子就是稀罕你這樣心靈手巧蕙質蘭心的姑娘,你若是不介意,就給我做個孫媳婦,如何啊?”
“商老太太您擡愛了。趙姬漂泊慣了,也自由慣了,怕是您府上的公子瞧不上我呢。”
“怎麼會。”老太太眸中精光一閃,“行兒雖說打孃胎裡出來就帶了些弱症,不過現在也調理的好多了,加上他的相貌才華,與趙姬姑娘瞧着真是登對,我瞧着,你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商金氏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也點頭:“正是,我也是如此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