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深知,商少行的性子比她還要沉靜,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纔會展現出旁人都看不到的一面,此刻他笑容燦爛,愛惜的輕撫着畫板上的素描,珍惜的表情好似已經得到全世界。紅繡心下突然生出滿足的情緒,這一刻她明白了,無論是什麼事,無論代價有多大,只要能看到商少行露出今日這般純然的笑容,就值得她去爭取。
她現在終於理解當初商少行爲了她放棄家產的時候是一種什麼心情了,沒有她從前所想的難過,只有一種付出之後的欣然,或許到了今日,她對他的愛才及的上當日商少行對她的吧。
“繡兒,繡兒??”商少行摟着她的肩頭,叫了幾聲都她都沒回神,忍不住低頭輕輕咬了她嘴脣一下:“想什麼呢?”
“想你。”紅繡摟着他的腰,尖下巴抵在他胸口。
商少行滿心喜悅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激動到了極致,反而能靜下來,雙手摟着她的腰又親她的額頭:“我不就在這兒。”
“嗯。”紅繡應了一聲,閉上眼靠着他,道:“我這幅底圖,你可還滿意?”
“何止滿意,簡直驚爲天人。”
紅繡撲哧一笑:“你就會誇張。”不待他繼續誇她,轉而道:“我準備用亂針繡將咱們二人的肖像繡出來,製成屏風,做我的嫁妝之一。將來大婚之後,就放在咱們臥房裡,你覺得呢?”雖然沒無法舉行現代的婚禮,放個婚紗照總不爲過吧?
“當然好,只是繡兒,爲何畫中的你我穿着都如此奇怪?我穿的這個,是中衣吧?還有。你怎麼只穿了肚兜跟襦裙,還露着肩頭呢。”
奇怪?她看那樣的才順眼呢。不過紅繡可沒有勇氣,跟一個古代人講解西裝和婚紗。只是笑道:“還好啊,我突發奇想的,左右將來也是掛在咱們臥房裡。穿‘中衣’和‘肚兜’也沒什麼,難道你覺得不好看?”
商少行回身。摟着她肩膀,歪頭看着畫架上的素描,半晌道:“不,很好看,若是繡兒能像畫中那樣打扮,也一定傾國傾城。不過,這樣的打扮。只能穿給我看。”
“傾國傾城,那是用來形容你的吧。”紅繡緊忙岔開話題,將曖昧的那一句故意忽略掉。
雖然兩人親密的事情都做了,可紅繡還是會覺得害羞。她還是沒有彪悍到想翠蘭那樣,說“剁掉”什麼就剁掉什麼。
仰頭瞧他,越瞧越是覺得完美,世上怎會有長的如此完美的男人?一想到這個男人滿心都只有她一人,紅繡就覺得幸福。
紅繡越來越多的笑容和她眼中越來越深的眷戀,都叫商少行感動不已,等待和付出果真是管用的。今日他所擁有的,不就是從前夢寐以求的嗎?若是沒有遇上紅繡,他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體會愛一個人的喜悅與辛酸,能擁有她。那些身外之物,就都不重要了。
“繡兒,將來有一天,等咱們都實現了夢想,你願不願意隨我找一個僻靜之處隱居?”
“隱居?大隱隱於市,咱們需要藏起來嗎?”
商少行嘆了一聲:“以你如今的名望,除非你常年易容,否則想不被人認出來,很難。”
紅繡抹了抹鼻子,她有這麼出名?在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報紙的古代,她的形象要讓人知道,也只能靠口述吧?可口述,能形容的那麼貼切?
正胡思亂想着,梅妝笑吟吟的掀起門簾,道:“小姐,晚飯已經擺下了。”
“嗯,這就來。”紅繡拉着商少行的手,“走吧,今兒你生辰,我特意下廚爲你做了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
紅繡沉吟:“嗯,就是一種生日時候才吃的點心,待會你瞧見了就知道了。”
“好。”
二人到了前廳,卻見崔氏由貼身丫鬟扶着進了門,商少行一愣,“二孃,您怎麼來了?”
紅繡笑着上前,扶着崔氏的另一隻手,請她坐在了八仙桌旁的首位上,解釋道:“是我請二孃來的,你的生辰,咱們一家人當然要一同吃頓團圓飯了。”
好一句一家人。在商府中,能算得上家人的可不就是面前這幾個人麼。商少行到崔氏身旁坐下,細看桌上的菜色,旁的菜都還熟悉,就是中間擺着的那個雙層的白乎乎的還插着小蠟燭的東西有些奇怪。
紅繡讓丫頭們都下去,屋裡只留了崔氏、商少行和她三個人,在古代條件不允許,蛋糕她沒法做成現代那麼精緻,可瞧起來也是像模像樣的,周圍的絹燈都滅了,只有蛋糕上特製的二十一根細細的生日蠟燭燃着溫暖的光。
商少行與崔氏都新奇的看着蛋糕。
“繡兒,難道這個蠟燭是能吃的?”
“當然不是,你閉上眼睛,許個願,然後一口氣將蠟燭都吹滅,願望就一定能實現。”
“真的?”商少行閉上眼,道:“我希望能與諸葛紅繡同年同月同日死。”
說罷張開眼,一口氣將蠟燭吹滅。
紅繡無語的道:“好好的說什麼死,許願都胡說八道。”
商少行搖頭,笑道:“你不懂,這就是我的願望。”接過紅繡遞來的刀子切了一小塊蛋糕,發現這生日蛋糕,就是那日紅繡給他吃的那種小點心,便笑着遞給滿臉笑意的崔氏,“二孃,你嚐嚐紅繡的手藝。”
崔氏從進了門,就一直笑着不言語,能看着商少行與紅繡如此幸福,不管府裡怎麼亂,他們的感情還是如從前那般堅而不催,這就是莫大的滿足了。
咬了一口蛋糕,鬆軟的蛋糕入口即化,奶油甜而不膩,崔氏驚奇道:“這糕點真是不錯,想不到紅繡的廚藝如此精湛。”
紅繡笑:“二孃就別誇我了,我呀,只有三板斧,做正經的菜都不行,只有這些小點心還行,那也是因着我嘴饞。”
“誰說的,我吃着這蛋糕甚好,比什麼菜都美味。”商少行吃的開心,臉頰上沾着奶油都不自知。
紅繡看的好笑,三少爺這個形象,若是被生意上的對手瞧見了,還不驚掉了下巴?眼珠一轉,伸手沾了一點奶油,趁着商少行不注意,抹在了他臉頰上。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商少行一怔,頭回見到紅繡如此調皮的樣子,心裡頭癢癢的恨不能立即將她揉進懷裡好好疼愛,可眼下有旁人在場,他也不能那樣孟浪,便也學紅繡,沾了奶油,擡手作勢要抹在紅繡臉上。
紅繡嚇得大叫着拋開:“啊,我錯了我錯了。”
商少行不依不饒,起身圍着桌子追過來,惹得紅繡驚叫連連,最終還是得逞的將奶油抹在了紅繡臉頰上。
商金氏看着面前的一對小兒女,安心的抿着脣笑。心中默默的念着:老爺,夫人,如今行兒終於如願以償。奴婢也沒有辜負您當初的託付。就算是即可閉了眼,我也心安了。
用罷了晚飯,紅繡與商少行親自送崔氏回翠景院去,回程的路上路過崇宗園,卻見一頂小轎正巧落在崇宗園門前,商金氏穿着大紅繡牡丹的錦緞面披風走了下來。見到二人就是一愣。
紅繡也想不到會在這兒遇上商金氏,便笑着上前,行禮道:“二嬸兒,您出府去了?”
商金氏神色中略微有些慌亂,但很快便被她掩藏下去了,笑着點頭道:“是啊,出去瞧瞧牙。”說的很是坦然。
紅繡略感疑惑。當日商金氏被打掉了一顆牙,這件事雖然不是秘密,可在商金氏這邊卻也應當是機會,不願被人提起的。可現在她竟然爲了給她一個出府的理由,理所當然的說出是出去瞧牙了。這便讓紅繡覺得事情可疑。
紅繡點點頭,不動聲色的道:“見二嬸沒什麼大礙,我就放心了,就不多打擾了。”
商金氏也笑着點頭:“要急着多穿一些,瞧你清瘦的樣兒,受了寒可不好。”
“是,多謝二嬸提點,紅繡知道了。”
紅繡再次行禮,與商少行一同離開,轉身的剎那,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二人一路散步的回到馨苑門前,商少行才問:
“繡兒,怎麼愁眉苦臉的?”
紅繡搖搖頭,道:“修遠,我覺得事情不太對,二嬸今天表現的太反常了。”
“哦?”商少行高深莫測的一笑,道:“你覺着,哪裡反常?”
紅繡蹙眉沉思,揹着手走了兩步,才悠悠道:“也說不上來是哪出反常,可能是她的態度吧。”
“對你客套,難道不好?”
“好是好,”紅繡回身望着月色下穿着毛領斗篷的商少行,道:“我只是覺着,她似乎是在隱藏什麼,有什麼事情不想讓咱們知道。”
商少行笑着上前摸了摸紅繡的頭:“你啊,真是聰明又敏感。”
“誒?難道是你做了什麼?”商少行的一句話,就叫紅繡看出了破綻。
商少行再次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鳳眸中帶着些邪氣,道:“我並非做了什麼,這事情也是要看二嬸的,現在我先不說,往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