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商少行奇怪的挑眉。三皇子竟然紆尊降貴親自來商府?而且見紅繡不在,他還耐心候着,並沒有先行離開,更而且,他還帶了禮物??
商少行只覺得好生奇怪。三皇子如今已經如虎添翼,賜婚之後,朝中許多中立的大臣必然會倒向三皇子一派,紅繡身爲研造部的主事,又與三皇子共事,一同掌管神機營。可以說,表面上,至少是在外人眼裡,她已經被拉到了三皇子一派,他還需如此禮遇嗎?
思及此,商少行似乎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如此禮賢下士,視之爲仁。他對紅繡的非分之想越演越烈,他不在乎讓外人看到,或許,正期待讓外人看到。
一個已經賜了婚,有了正妃的皇子,如今還來對紅繡抱着那樣的心思,難不成他還妄想讓紅繡這樣絕世的女子,給他做妾氏不成?
想到這裡,商少行氣結的攥緊了拳頭,心中暗罵了一聲無恥。他愛如性命,甚至比性命更要重要的女子,竟然有另一個自以爲是的男人正打着要納她爲妾的念頭,別說是妾,就是正妃,得不到專一唯一的對待,都是委屈了她,三皇子竟然會如此無恥!
“三哥……”
見商少行面色陰鬱,鳳眸微眯着,正醞釀着風暴。商少瀾不知爲何,可也爲他擔憂了起來。
商少行吸了口氣,強自平靜激盪的情緒,道:
“知道了。去看看你紅繡主子現在何處,就說我們在聽風閣等她。”
“是,小的這就去。”商福全恭恭敬敬行禮,隨即去詢問紅繡的下落。
二人回到聽風閣,商少瀾見商少行面色不愉。便道:“三哥。待會兒我不同你一同回府了。還要出去會會朋友。”
“嗯。你與我一同乘車走就是,到了城中僱了轎子你在去別處。”商少行手上無意識的轉着茶盞,面對兄弟的時候,又恢復了笑意,打趣道:“冬日裡,還是禁、欲些對身子好。”
商少瀾臉一紅,卻嘴硬的道:“三哥要做個假和尚,還管着弟弟我逍遙快活?”
商少行挑眉,沒好意思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假和尚”了。想到紅繡的種種媚態,他發現自己又有興起之意,連忙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
不多時。紅繡便聞訊趕來,三人如來時那般,商少行與商少瀾同乘一車,紅繡那輛灰撲撲的小馬車跟在後頭。一行快馬加鞭的回了城,到了張王直大街的時候,將商少瀾放下了車。
“三哥,嫂嫂,多謝你們今日的款待了。”
“自家兄弟,何須外道?快去吧,記着早些回府。”商少行語氣中滿是對兄弟的寵愛。
“知道了。”商少瀾對紅繡拱拱手,這才轉身離去。而紅繡與商少行則改乘一車,一路往商府疾奔而去。
入府,到了正院的正廳門前,紅繡道:“修遠,我進去瞧瞧三殿下爲何而來,你先回繡中園去吧。”
商少行本來是想跟着紅繡一同進去,會一會三皇子的。可如今既然紅繡這麼說,她必定有自己的考量,他也不便強求爲難了她,只是點頭,道:
“仔細一些,有什麼事兒咱們回頭再商議。”
“好。”紅繡擡手,幫商少行理了理斗篷,又輕柔的爲他拂落肩頭零星的雪片,溫柔的道:“別擔心,我與三殿下也算是相熟,他的脾氣,我大約抓得住,若是真有什麼需要決斷的事,我回去會與你說的。”
“嗯,我知道你聰慧,我不擔心。”
若不是有下人瞧着,商少行真的很想抱一抱紅繡。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在繡中園裡,他不能做這樣逾矩的事情人閒話。
看着他走遠,紅繡才邁步上了臺階,三皇子帶了禮物前來,不知是何時相求。再或者是想拉關係?她與他還有什麼關係好拉的,她之前的話說的還不夠決絕嗎?
兩側有小丫頭爲她掀起夾板的藍布棉門簾,紅繡在屏風外頭脫了狐裘,只穿着裡頭銀白色的收腰對襟襖子和同色的八幅襦裙,面色淡然的轉屏風入內。
商崇宗與商少靖二人,此刻正在下手方的位置上偏身坐着,都沒敢坐實誠,小心翼翼的與三皇子說着話,即便是頂着閒聊的名,也是三皇子問什麼,他們就答什麼,這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已經叫三皇子將紅繡在商府中的事情摸了個一清二楚。而商崇宗和商少靖兩個人精,也很樂於將紅繡的底細交給三皇子。在看到三皇子感興趣的眸光時,都下意識的覺得這樣似乎能夠給他們出出氣。
“三殿下。”紅繡微笑着行了大禮,又對商崇宗和商少靖點頭致意了一下。她見了皇子,行禮是理所應當,可當着三殿下的面,他們這些人恐怕也受不起她的禮,只點點頭已經算是客氣了。
商崇宗與商少靖此刻,也不敢挑紅繡的禮,只是垂首道:“三殿下,草民等先行退下了。”
李彧端坐在正中間的主位上,用茶盞蓋子輕輕拂開茶葉末子,頭也不擡的道:“去吧。”
商崇宗與商少靖行了叩拜之禮,這才退着出了屋子,繞過屏風纔敢正過身子走路。對外頭的下人們吩咐,緊着去備一桌上等的酒席,若有可能,必定要留三皇子在府裡用晚膳。
李彧見了紅繡,笑容就溫和了起來,放下茶盞溫柔的道:“紅繡,趕上雙休日,怎麼不在府裡好生歇着呢?外頭天寒地凍的,若是染了風寒可怎麼好。”
“多謝殿下掛懷。”紅繡福了福身子,客套而疏離的微笑着,“三殿下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李彧道:“偶然得了個精緻的小玩物。想着你會喜歡,就給你帶過來了。”揮揮手,身旁垂首站着的長隨快步到了外頭,拎了個用大紅布蒙着的方形“箱子”過來。
李彧悠閒的靠在官帽椅的椅背上,道:“打開。給諸葛大人瞧瞧。”
“是。殿下。”那人將紅布掀開。卻見籠子中,關着一隻雪白的波斯貓,一眼綠,一眼藍色,是極其珍惜的品種。
紅繡抿了抿脣,她並不喜歡貓。
李彧有些炫耀,有些關心的道:“這是前些日一個友人送了我一對兒波斯貓,說是什麼名種,價值連城。我一個大男人。對養貓養寵的沒有興趣,便差人給靜容送了一隻,這隻則親自給你送過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紅繡聽的心裡好生不快。原來如此,他是這個意思。
一對貓,給他大老婆一隻,給她一隻。是在表達即便他被賜婚,要娶相府八小姐爲妃,她諸葛紅繡在他心中仍就有很高的位置嗎?給相府小姐的,是差人送去,給她的,則是親自送來,是想說他對她,比八小姐要重視嗎?
她與李彧毫無干系,他憑什麼這樣私做主張自以爲是的以爲她會在意他的心思?她巴不得他趕快完婚別再纏着她呢!
“三殿下,多謝您的好意,這貓兒是很可愛,只可惜,微臣並不喜歡貓。”想了想,紅繡又道:“既然八小姐喜歡,殿下何不將這隻也一併差人送去,兩隻小貓本是一對,也能做個伴。八小姐必然會開懷的。”
李彧聽下人說,相府的八小姐收到這隻小貓,歡喜的什麼似的,他猜想女人家對這種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應該是有所鍾愛的。
誰知道紅繡竟然如此不給他面子,還讓她給八小姐送去?她是在置氣還是在吃醋?
“禮物已經送來,哪有帶回去的道理。”李彧面色沉了下來。
紅繡卻堅決的道:“三殿下,所謂無功不受祿,更何況這波斯貓還是您送給八小姐的禮物,微臣怎能收下,叫外頭的人如何議論?請殿下體諒,考慮微臣的清譽,微臣畢竟是有婚約在身,今年就要成婚的人。”
“你!!”李彧自小到大,何時受過憋?自打認識了紅繡,他便三天兩日的被她拒絕,被她排斥。恐怕天下也只有她,將他當做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然而望着她白皙的嬌顏,望進她一雙晶亮的大眼中,李彧纔剛冒出的脾氣,又被生生壓了下去。深吸一口氣才柔聲道:“紅繡,這兒沒外人,我就直話直說了。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娶了八小姐那也是權宜之計,你纔是我心中最重要的。”
紅繡氣的想咬人。嘲諷一笑,道:“三殿下莫不是醉了?竟說起醉話來。殿下,天色晚了,不如您早些回府,讓下人們給您熬一盅醒酒湯解解酒氣。微臣事忙,就不送了。”
隨意行了個禮,紅繡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正廳。將三皇子一個人曬在了廳裡。
李彧面色鐵青,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全,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身旁隨從均噤若寒蟬,低垂着頭,不敢有絲毫的造次。
李彧狠狠盯着籠子中雪白的波斯貓,那小畜生什麼都不懂,用一藍一綠無辜的大眼望着他。
伸手,揮袖。籠子應聲落地。波斯貓在籠子裡發出“喵嗷”一聲慘呼。
“走!”
“是,殿下。”
李彧大步流星出了門,迎面正遇上商少靖。
“草民見過殿下,草民已經在飯廳備下一桌酒席,還請殿下賞臉……”
李彧抿脣不語,看都不看商少靖一眼,便帶着隨從氣沖沖的離開了,好似跟本沒有聽見商少靖的話。
卑躬屈膝的人在李彧走後挺直了身子,眼神陰鬱起來。
“少爺,屋裡頭有隻貓。”下人搬出了關着波斯貓的籠子,雪白的貓被摔的怕了,正胡亂的撓着叫着。
商少靖冷聲道:“給繡中園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