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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崇宗抓着詩媛冰涼的左手,急得聲音發顫,“沒事沒事,莫怕,郎中馬上就來了。”
老太太也坐在牀沿,提醒道:“別緊張,深呼吸,沒事的啊。老2你先讓開,豔秋,快過來幫你四姨娘把外頭溼衣裳脫了啊。愣怔做什麼”
豔秋聞言,趕忙與詩媛的貼身丫鬟代雲一起幫詩媛脫掉被茶水潑溼了的衣裳。好在冬日穿得多,熱茶並沒有燙到她。三老爺和商少靖則是避到了外間。
商金氏看着商崇宗在牀榻前急的團團轉,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不就是撒了點茶水嗎?至於讓他難受成那個樣子?誰也不是沒懷過孩子,她生了三個,也有不留神磕到碰到的時候,還不是堅強的忍耐着,叫喚那麼大聲也是很費體力的事啊。
“好了,你先歇口氣,別忙着哭,好生調整呼吸,郎中馬上就來了,一杯熱茶也不會將你的孩子淋的如何。”商金氏就差沒有直言不諱的說一杯熱茶淋不死人。
商崇宗本來擔心詩媛,還沒倒出空來收拾商金氏這個始作俑者,如今一聽她不鹹不淡的一句,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夠了不能幫忙就給我滾出去”
商金氏被罵的一愣,怯懦道:“老爺,剛纔那茶盞真不是我故意弄翻的,是有人碰了我胳膊肘一下。”
“你還敢狡辯?你身後根本都沒站着人,誰能碰你?”商崇宗氣的吹鬍子瞪眼睛,單手點指商金氏,手指頭險些戳到她的鼻尖,“你身爲正室,不知道照顧着姐妹,還到處興風作浪,若是沒有你,靖兒的孩兒會留不住?今兒個詩媛要是沒事就罷了,她肚裡的孩兒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就跟着陪葬”
“商崇宗”商金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想不到,他的夫婿會再一次當着外人的面對她說這樣的話,一點臉面都不給她留。他們曾經是多麼好的一對夫妻,恩恩愛愛,相敬如賓。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你還敢直呼我的名諱?誰允的,跪下”
淚水掉落,商金氏瞪大了眼睛,就是不跪。
商崇宗怒結的擡手就是一巴掌,正扇在商金氏的鬢角太陽穴處,指尖勾落了髮釵,髮髻散開,林林總總的配飾叮噹落在地上,她眼冒金星,站立不穩,退後兩步好容易才攀住了一個人的胳膊站穩了身子。
紅繡扶着商金氏坐在圈椅上,心中涌起無限的同情和悲哀。她相信商金氏並非故意,因爲依她的性子,當着商崇宗的面,就算再厭惡詩媛,也一定會爲了討好二老爺而對詩媛好。
那茶水,十有八九是詩媛做了手腳,而詩媛現在,也百分百是在裝病,藉着這件事讓二老爺收拾商金氏。
無論如何,深宅大院中的婦人們爲了自己的幸福總是能不擇手段的。詩媛有二老爺的寵,又年輕漂亮,佔着先機。加上膽識與智謀……
若是將來商金氏有落魄的一日,一旦觸及到利益,詩媛恐怕會成爲她的最大對手。
商金氏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心灰意冷的也顧不上還有誰在場。陳郎,她好想他。她給了商崇宗無數的機會,可他壓根就不將她放在心上,對她的壞變本加厲。她對他的恨也日益增加。她做孃的被商崇宗欺負,她的兒子冷眼旁觀。怎麼姓商的都是如此薄情寡義?她也是人,也有感情,就算年近四十歲,三個孩兒都到了成家的年齡,她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需要疼愛和呵護啊。
如果說從前,對於陳郎的事她還有一點內疚。如今,商崇宗的絕情已經將她所剩不多的愧疚和希望一同打的粉碎。他待她不仁,他的子女沒有一個向着她這個做母親的,她還要騙自己傻到什麼時候去?她要的幸福,他根本就不會給啊?何不向前走一步,不爲別人,就爲自己?
商少行不多時就將郎中請來了。老郎中爲詩媛診脈,直說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好在詩媛年輕,底子也好,不過也須得好生調養,否則有滑胎的危險。
商崇宗聽的火冒三丈,拉過商金氏又是兩巴掌。打的她臉頰當下腫了起來,可商金氏卻如同木頭人似的,安安靜靜的給商崇宗打,商崇宗見他不反抗,高舉的手反而有點落不下去。
商少靖看的皺眉,就算因着那個失去的孩兒怨恨母親,可也看不得父親這樣當着人前給母親一再難堪。
“父親,住手吧。”嘆息着說了一句,商少靖將商金氏拉到一旁。
商金氏卻掙開了他的手,不用他扶。
老太太氣的不行,點着商金氏又數落一通,最後也將商崇宗罵了。
自始自終,紅繡和商少行還有三老爺夫婦,都沒有插一句話。只有詩媛或高或低的呻吟聲,成了一片混亂的背景聲音。
離開三府,天空經飄起輕雪。商少行和紅繡與三老爺一家告別,並沒有上馬車,而是並肩往商府的方向走。
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身旁商福全提着燈籠爲二人照明,燭火搖曳,將影子拉的很長。
“修遠,我覺得二嬸很可憐。”
商少行的右手拉着她的左手。用掌心的溫度溫暖她冰冷的指尖。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別忘了,他們幾個沒有好人。”
“我知道。可是同爲女人,若是將來你有天爲了別的女人對我不止一次拳腳相加,動輒破口大罵,我想我一定會崩潰,恨不得去死的。將心比心,我覺得二嬸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
紅繡的話發自內心,可話中的意思,卻如同最香醇的美酒,叫商少行流連舌尖細細品味了一番,她那是變向的一種表白啊。
“繡兒,我不是二叔,不會有別的女人。”商少行拉着她的手搖晃,表情專注而篤定,有些孩子氣。
紅繡斜了他一眼,“你們男人哪個不是吃着鍋裡的看着盆裡的?三少爺,看到美女的時候你難道不會多看兩眼?”
商少行抿了抿嘴脣,鳳眸中盪漾着瀲灩水光,俯下身子貼近她耳邊說:“我要是想看美人,回頭去照照鏡子不就行了?”
噗……
紅繡哈哈笑了起來,快走了幾步抹了一把被他呼出的熱氣弄的癢癢的脖頸,面向他倒着走,“修遠,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這樣自戀的人。”
“自戀?”商少行拒絕話中之意,隨即點頭,笑道:“的確如此,繡兒的詞用的準確。我不僅自戀,還更戀你。”
“說什麼呢。”紅繡別開眼不看他,腳下的步子也慢了下來,叫商少行一個大步追上,被擁入他溫暖結實的懷抱中。
紅繡掙扎了兩下,嗔道:“大庭廣衆的,你做什麼呀。那麼多人看着呢。”
“你閉上眼睛,哪有人瞧你?”
“閉眼還能看到我就成……唔……”
商少行拉起披風遮住兩人的頭臉,露在外頭的,只有兩人貼合的身體,那撩人的身影,讓人即便看不到披風下的動作也是遐想連篇。
商福全紅着臉看向一邊,少爺是越來越大膽了。再怒瞪路旁偶爾有走過的行人,嚇得人不敢多逗留。好在天黑,路僻靜,不然三少爺和紅繡不成當街表演了。
良久,商少行放開紅繡,掀開了披風,看着她殷紅的嘴脣得意的笑了起來。
紅繡氣喘吁吁的捶他的胸口:“登徒子,色狼”
“是是,我是登徒子,我是色狼,給你打總行了吧。”
紅繡也不客氣,捶了他的肩頭好幾下才罷休,隨即突然語出驚人的問:“修遠,你到底給了詩媛什麼好處?”
商少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溫柔而讚賞的望着她,道:“看出來了?原本不想對你說這些烏糟糟的事情,想不到什麼都瞞不過我聰明的繡兒。”
紅繡搖頭嘆息,道:“其實我也是猜想的,問你一下,才知道我猜想的沒錯。怪就怪這一切事情發生的太過於巧合。按着發生的順序來看,是找不出任何破綻的,可是看事情的結果,卻都是一環套一環。”
商少行拉着紅繡到了大路一旁臨近野地的方向,確定他們說話不會被人聽見,才道:“你接着說。”
“不用我說也是明擺着的啊。二嬸爲什麼會紅杏出牆愛上別人?還不是因爲內心空虛,受了委屈,一準是被人的溫柔體貼所惑了。而導致她內心空虛委屈的原因是什麼?那就是詩媛。詩媛被燙到,二嬸捱打。詩媛將計就計收拾了二叔的孫子,二嬸捱打。詩媛進門之後停了避子湯,二嬸委屈……樁樁件件從結果推到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詩媛。二叔的改變也是從認識詩媛之後纔開始的。”
紅繡雙手拉住商少行的,道:“修遠,有了老太太的那件事,安排個人來勾引二叔擾亂他們的家庭並非難事。”
商少行讚賞的點頭,道:“那麼你再往下說。”
“往下?”紅繡一笑:“那就要看看二嬸紅杏出牆之後的後果是什麼了。二叔那人好面子,萬一哪一日東窗事發,二房一脈上到二叔,下到你的兩位堂兄弟,可都是顏面掃地,在外頭做生意,二叔的臉也是沒地兒擱的。”
商少行刮她的小鼻子,道:“你推理的都對,只不過詩媛並不是我派來的,我也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嗯?”
“我與她聯手,給她銀子,還幫着她抖倒正室,讓她受獨寵,還有登堂入室的機會,這對她百利而無一害啊。”
“她不是你的人?那她憑什麼聽你的,你又憑什麼信任她?”
“我們二人互利雙贏,只要是對她對我都有好處的,她就不會拒絕。只不過要是想動二叔,我得再想法子才行,詩媛畢竟是二叔的妾氏,是她的天,她的頂樑柱,現在鬥二嬸她樂於合作,若是傷害二叔,傷害她腹中孩兒的生父,她便不會幫忙了。”
一陣冷風吹來,大片的雪花落下,商少行怕紅繡冷了,拉着她的手走向馬車,道:“這件事你就只當做不知道,繡兒,你心性善良,這些陰謀和黑暗,你不要參與。我要讓你永遠都是乾淨的,知道嗎。”
紅繡點頭,靠着商少行的肩膀,馬車緩緩起步。坐墊柔軟,身後的“靠枕”溫暖。紅繡迷迷糊糊地馬上就要入睡。
商少行下巴擱在紅繡的頭頂磨蹭着,愛憐之情溢於言表。所有一切的黑暗,都讓他來面對,他要讓她永遠都幸福的只知道世上的光明。
當夜,紅繡在繡中園第三進的臥房中熟睡。夢中還看到商少行滿含着溫柔笑意的臉,柔着聲音獻寶似的勸她吃他親手煮的粥。
紅繡笑吟吟的,剛打算接過來,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刀柄相交的打鬥聲。她蹙然驚醒,睡意全無,心中涼氣竄上頭頂,逼出了滿額的冷汗。
是誰?怎麼會有人打鬥起來?是賊?尋辰那裡會不會有危險??
一連串的問題涌入腦海,紅繡想也不想的掀帳子下牀,外間杜鵑也同樣被打鬥聲驚醒,見紅繡光着腳披散長髮,只穿着中衣就要出去,連忙一把拉住。
“小姐,您不能出去,有危險”
“我去看看尋辰”
“小公子在第一進,打鬥在咱們院子裡他應當不會有事的,即便有事,您去了也是於事無補,什麼忙都幫不上啊”杜鵑死死拉住了紅繡的胳膊,三少爺信任她,讓她照顧紅繡的生活,她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犯糊塗。
“放開,杜鵑”
“不放”
紅繡使勁往前,杜鵑便用力拖住她胳膊向後。二人正爭執着,突然“啪”的一聲,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扇窗戶被擊碎,窗框落地,發出咣啷巨響,斷木和木屑飛濺。
紅繡驚叫一聲,拉着杜鵑退後。只見一個身着勁裝的黑影手持長鞭,正要一躍而入,他身後,今日當值的京畿衛三等侍衛宋祥虎又一次纏鬥上來,“大人退後”
此刻身材窈窕,黑紗蒙面,可是看着她熟悉的身形,紅繡也很難猜不出她是誰。
“宛月……”喃喃了一聲,她爲何要殺她?難道是商少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