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瀲清此刻很想贊紅繡一聲神機妙-算,未卜先知,只可惜擔憂還是戰勝了其他的情緒。...太皇太后高高在上,她一個小小女子,能鬥得過天家的“大家長”嗎?人人都清楚,能在宮鬥之中存活下來,且在後宮高位站穩了腳跟的女人,絕對不會是省油的燈。
紅繡倒是沒有葉瀲清那麼忐忑。因爲她明白,至少這一次她進宮,安全是可以保證的,除非皇上不想要火銃了。
永慈宮裡。
“紅繡啊。上一次是哀家太着急,說的話也重了些,你別往心裡去。”太皇太后斜歪在三面雕鏤空牡丹花的桐木黑漆羅漢牀上,慢條斯理的道:“你呀,在哀家的心裡,就如同哀家的一個小孫女,你說那尋常人家的祖孫之間,保不齊還鬧個彆扭呢。俗話說沒有舌頭不碰牙的,越是離着近了才越容易鬧出這樣磕磕碰碰的事兒。但這不就是生活麼。紅繡,你說是不是啊。”
“太皇太后所言極是。微臣也有做的不得當的,衝撞了太皇太后,還望您贖罪。”紅繡垂首立在一旁,回答的聲音不卑不亢。管她說的話虛僞與否,她給了臺階,她就沒有不下的道理。怎麼說她也有甚爲臣子的自知之明。
太皇太后滿意的微笑,撐着坐起身子望着紅繡,眸中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逝。
事實上,她是極爲欣賞紅繡的。正因爲欣賞,她才希望她能進了天家的門,做她最寵愛的玄孫的妾氏。纔會覺得她這樣的才華,嫁於商賈之家是可惜了。
只是想不到,她的脾氣竟然這樣倔強,寧可觸怒了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嫁給李。罷了,既然這事兒她做不了主,皇帝似乎也有他的打算·再繼續攙和下去,對她,對李,對整個皇室內部的安諧都沒有益處。她也只能妥協了。
思及此處·太皇太后笑容又恢復了往日的和藹,揚聲道:“來人,纔剛吩咐的東西可曾備下了?”
詠梅蹲身行了一禮,道:“回老祖宗的話,食材已經預備好了。”
“嗯。”太皇太后站起身,詠梅立即垂首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路過紅繡身旁的時候,老人家才道:“紅繡啊·上一次聽皇帝說,你的繡妍會s切裡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好東西。那鴛鴦火鍋更是美味。今兒個正好你進宮來,哀家已經叫人備下了食材,咱們到暖閣去瞧瞧,你看看還缺什麼不缺。//”
原來老太太是饞了。紅繡笑着行禮,道:“是,微臣遵旨。”
火鍋宴擺在永慈宮的東暖閣,皇后·蓮妃,以及天琴郡主都似約好了一般一同來了,席面上紅繡不敢坐下用飯·僅是伺候着太皇太后用餐。大家也歡笑如常,彷彿之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看來她這一病,也幫着皇帝下了決心,決定了取捨。太皇太后都帶頭讓步了,上一次對她惡言相向的天琴郡主,今日也溫柔的像是換了一個人。紅繡至今仍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人攛掇了太皇太后。且不論是誰,現如今表面看來,一切似乎都平靜了。
商少行說得對。皇帝是最高明的博弈者。天下諸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平日裡不攙和後宮之事,但不代表他從來不注意。今日之事,不只是暫時安了她的心·也算是給了後宮衆人一個示警,任何事,只要他想管,就斷沒有管不了的道理。
同一時間,商府。
“三少爺,三少爺!”
商少行纔剛換了身竹葉青色的棉袍·外頭就傳來商福全的聲音。回頭的功夫,商福全已經掀了門簾進屋。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商福全行了一禮,胸口劇烈起伏表明他是一路急匆匆趕來的。到了商少行近前,低聲道:“少爺,您到外頭瞧瞧吧。有位您的故交,此刻正在正廳奉茶。”
“敵交?”商少行一愣,詢問的目光看着商福全。
商福全不敢做聲,只用口型,無聲的說了句“二少爺。”
心中一個激靈,血色瞬間從商少行臉上抽乾。壓低了聲音,商少行道:“你確定,沒有看錯?”
“確定,雖然是易了容的,但那個身形,奴才一眼就瞧得出。”
商少行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以平息心中的波瀾,笑着大聲道:“哈哈,原來是他啊,哎,特難怪你如此興奮了。走吧,給少爺帶路。”
商福全立即會意的點頭。笑着道:“可不是,奴才也是太高興了,少爺,貴客在正廳裡奉茶呢,奴才這就去叫人備轎。”
“嗯。去吧。”
主僕二人如往常會客時候那般,慢條斯理的來到了正廳,商少行的絕色俊顏上幾乎還掛着一絲淺淺的愉悅笑意,只有他自己清楚,藏在袖子中的雙手,此刻已經出了滿掌的冷汗。
爲了防範流民將時疫帶入城中,聖京城如今封城,是隻許出不許進的。二哥怎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他是如何進的城?身後可有人跟蹤?
商少行一路胡思亂想,很快到了正廳。邁進門檻,看到那個健瘦的背影,他就知道那是他的二哥。
“張兄。哎呀,真是稀客。”商少行笑着拱手,聲音如常,只有擔憂關切的眼神會泄露他的真實心情。
商少莫此刻易容成一個瘦高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寶藍色的團字員外服。兩鬢有些花白頭髮,面貌也極爲普通。看到商少行,淺淺一笑,道:“三少爺,別來無恙。”
“託你的福,一切安好。”
二人寒暄一番坐下,閒話起了家常,還回憶了一番過去一同做生意時候的趣事。看起來,這位張員外就像是商少行從前還在做商家當家時候認識的一個富商朋友。
聊一會,商少行道:“張兄第一次來我府裡,不如小弟給你做個嚮導,咱們到院子裡走走如何?”
“也好。”商少莫站起身,披上黑色的棉氅,與商少行一同離開了正廳,一路上談談笑笑,與常人說話並無差別。
待來到蓮池,四周空曠,不便於藏人。商少行微笑着道:“二哥,怎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回來?如今城中戒嚴,只准出不準進,你是怎麼入城的?”
商少莫也是淺笑着,保持着正常人談話時候應有的笑容,話音裡卻沒有一絲笑意,甚至帶着些薄怒:
“你還關心我這個二哥?爲了個女人,居然說出要兄弟決裂的話!”
“二哥。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無可取代。
但是紅繡是我至愛之人。宛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我忍無可忍,只好痛下殺手。我知道二哥培養出一個左膀右臂並不容易。可爲了紅繡,我殺她並不後悔。二哥若是怪我,日後相見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只是你不該單單挑在此時前來。”商少行嘆息了一聲,“你身份特殊,若是真的被皇帝的人發現,情況恐怕不容樂觀。也罷,來了便來了,若真有個什麼,兄弟拼了一死護着你出城就是。”
商少行的聲音從擔憂轉爲坦然,事已發生,再多問商少莫也於事無補。他現在思考的,是如何護着他的安全。
商少莫目光復雜的望着商少行。他本以爲自己最疼愛的兄弟早已經不在乎他這個做兄長的。能爲了一個女人,說出要與他決裂的話。他當時收到回報,一怒之下立即離開了北冀國,混在南邊的流民當中,費勁千辛萬苦纔來到聖京城。又花重金買通了城樓官,才得以在半夜時分以繩索入城。
如今看到兄弟還關心着自己,他心中當真萬分欣慰。他來,並不只是要興師問罪的,更主要的,是要與兄弟解釋清楚。
下蠱的事情當然無法言明,以他兄弟的脾氣,怕是要真跟他翻臉的。但宛月刺殺紅繡一事,他還須得當面解釋清楚。
“三弟,宛月刺殺紅繡,並非我的命令。”
“二哥……”
“二哥說的是實話,我若是要殺紅繡,有千萬種方法,嫁禍,栽贓,下毒,借刀殺人,種種方法都可以在無形之中除掉她,還不引起你的懷疑。明知道你視她如生命般珍惜。我又怎麼可能會明目張膽的叫宛月來殺她,破壞咱們兄弟的感情呢?”
商少莫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商少行一直默默的注視他的雙眸,他了解二哥的爲人,清楚的知道商少莫對他的兄弟情義。就算當真有一天站在敵對的立場上,他也絕不會忍心傷害他。
“二哥,你就只爲了向我解釋這些,便冒着危險趕來了嗎?”商少行的聲音澀然,
商少靖點頭,道:“你要知道,在這世上你已經是我唯一僅有的親人。我不想因爲一個女人,失去了你這份親情。而且我來,還有一件要事。”
商少行感動之餘,也清楚他們能夠這樣安心談話的時間並不多,直截了當的問:“還有什麼事?”
“南楚國皇帝如今對紅繡如此重視,你若想與她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就須得想好退路。也要想好自保的法子。帝王無情,萬事無絕對長久的好。你得謹之慎之。”
同志們,這一章我是在很忐忑的狀況下寫完的,纔剛接到預報,通化南部,白山地區西南部未來24小時黃色地質災害預警,很不巧,三兒就在白山地區。剛纔收拾了一下包包,準備了水和一些吃的,隨時準備跑路。額······心啊,突突的跳啊,感覺像小學時候第一次參加演講比賽,緊張的不行。O∩一∩O~俺是個膽小滴銀。哎,希望會沒事。俺還木有寫夠文呢······羣麼大家一口。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