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夏子將帛帕結果轉身嚮明宗走去,簡忻卻是閉上眼睛,腦海中又彷彿看到打開這帛帕那刻的震撼:恨不是男兒身。
那六個字血跡斑斑,看着,簡忻就彷彿看到一個滿臉悲憤的女子,那心中的心疼和酸意,如同卷席整個世界的旋風,在她的腦海之中迴盪。
“恨不是男兒身!”明宗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這幾個字卻彷彿一聲聲的戰場鳴鼓一般,讓那個一直如同老僧入定的王老爺子,猛的擡起頭。
“恨不是男兒身,恨不是男兒身,明月,你還是在恨爹!”王老爺子滿臉的悲愴,一個老人,這十多年間,一連送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和最疼愛的孫女,這是多大的打擊,王家女兒又如同被詛咒一般,才華傲然,卻又紅顏薄命!
“皇上!”王老爺子突然對着明宗跪下:“臣懇求皇上讓臣看上一眼明月,我苦命女兒留下來的東西!”
簡忻轉頭看向王老爺子,她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之下,如何讓這樣一個老人,這樣一個疼愛自己女兒的老人,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就這麼嫁出去的!
記得前世曾看過一部電視劇,那個被父親嫁給自己不愛之人的女子,那淡淡的琴絃,那慘淡的言語,女兒是什麼,女兒只不過是父親手中開心時哄哄的玩偶,不開心時責罵玩具,爲利益可以隨時犧牲掉的物品!
王老爺子,你可也是如此,簡忻心中突然一片沉重,突然想起王雲兒那股子堅定,突然看到王雲兒眼中的光彩:我定要天下人知道,女子不比男兒差!
是因爲看到明月的悲哀嗎?
“夏公公拿給王大將軍看吧!”明宗的心情也變得沉重,這天下女子的心情他這個做皇帝的何曾想過,何曾想過當年只爲平穩妥協犧牲的女子,竟會讓他今日在這朝堂之上看到這麼一方血色帛帕!
這一刻,心思沉重的人已經忘記了今日來此的目的,只一心中想着那寫下這幾句話的女子。
王老爺子顫顫巍巍的接過帛帕,手上顫抖的撫摸着上面的血字:“爹對不起你啊,爹對不起你啊明月……”
這蒼老悲哀的聲音,簡忻眼中淚光閃爍,繼而又是沉靜的漠然,對着死人說對不起又有何用?
“皇上,這帛帕和那帛帕的材質相同,繡字方式也無差,這些臣已經讓臣的內子比對過,僅這一點就能證明這帛帕是王家出來的。”簡忻平靜自己的心情,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儘量讓自己的言語漠然平穩。
明宗看着下面已經老淚縱橫的王老爺子,想到自己也是這女子如此薄命的罪魁禍首之意,對王老爺子更是心中不忍,看着簡忻竟是不自覺的生出一絲絲的厭惡之意:“簡府尹,即使這帛帕出自王府又如何?難道這樣就能證明這帛帕是王家所爲?這理由未免太過荒唐!”
“皇上,臣何時曾說這害人之人是王家之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簡忻看着明宗平靜的說出這麼一句讓所有人想不到的話。
簡忻今日來除了要將這案子解決掉,也是要將這帛帕出現在劉府的謎團解開,同時也是提醒坐在這公堂之上的人,這一十二年的安穩是誰給的,是哪個女子犧牲了性命給的!
聽到簡忻的話,皇甫紀心中一股子不好的感覺揚起,眉頭更是快速的隆起:“既然已經證明這帛帕是王家的,怎麼殺人之人還能和王家無關不成?”
聽到皇甫紀的話,簡忻回頭看向皇甫紀,只是這麼淡淡的掃了一眼,卻沒有說話,顧自的轉過頭又看向坐在高堂龍椅之上的明宗。
“簡府尹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明宗皺眉。
“臣的意思是,臣不曾說殺害劉府一家的人是王家,只是這王家定和劉府有所聯繫,不然又怎麼會有這帛帕,爲此臣讓臣府上的顧志秋和葉煥特地去查了查這帛帕和王府的關係,才發現這帛帕王府自從十二年前王明月出嫁之際,就再不曾再出現過,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帛帕應該是王明月親手縫製的。”
“王老大人今日看到王明月的遺物,如此傷心,可以想見王老大人有多疼王明月,若是有明月留下來的遺物,又怎麼可能往別處送?”簡忻看着明宗一字一句的說道。
明宗微微皺起眉頭。彭遠之也是微帶疑惑的看着簡忻,不明白簡忻一開始如此重視這方帛帕,這指對的明明是王家,怎麼這會卻是箭頭一彎,繞開王家了。卻是有些搞不懂簡忻的想法了。
公孫老爺子卻是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微微瞥向自己身後的公孫奉之,卻見公孫奉之還是一臉擔心的模樣,不禁微微一嘆,自己這個孫子,是怎麼都及不上簡濟生了。
範仲楠卻是盯着簡忻,從簡忻一開始上這公堂之時便緊緊盯着簡忻,而在簡忻有意“攻擊”王家之時,更是眼露寒芒,至於這會卻是眼中光芒內含!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簡忻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時刻快要到了不是嗎?今日將這四品以上的大臣都招到這朝堂之上,她爲的是什麼?
簡忻眼中寒光一閃而過,轉頭看向皇甫紀:“能擁有王明月所制帛帕的除了王家,還有一家不是嗎?”
“簡濟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皇甫紀心中大呼不好,卻是已經來不及!
“什麼意思?濟生表達的難道還不明白嗎?”簡忻看着皇甫紀說道,說到這裡一個停頓,臉上一個寒冰的微笑:“若是皇甫大人還是不明白,那濟生就繼續給皇甫大人您解釋!”
簡忻說到這裡轉頭看向明宗:“這世上能擁有王明月所制帛帕的除了王家,那便只有王明月所嫁的皇甫家!而皇甫家因爲繡娘爲明月報仇,十年前府邸被毀,就只這一點也夠皇甫家對繡娘恨之入骨了,而作爲這件事情的本因王明月,皇甫家會沒有一點意見?能在王明月無任何過錯的情況之下害死王明月的皇甫家會在乎王明月的一點遺物?所以這劉府留下的繡王字帛帕,唯一的可能只有皇甫家!”
簡忻看向皇甫紀:“皇甫大人您的確是好算計,這麼一方帛帕,無須說什麼,就能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引往皇甫家,可惜皇甫大人您算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甫懷誠的能力,這催眠之術,濟生雖然不是十分之懂,卻也是知道一些,你以爲利用皇甫懷誠就能控制濟生在這朝堂之上將這一切引到王將軍府,可惜,這一步錯,你就步步選錯!”簡忻看着皇甫紀語聲鏗鏘的說道。
多少次,她希望在這公堂之上只有公平公正?終於這公正,能由她一手創造了,繡娘,你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看到簡忻的所作所爲了嗎?
“哈哈哈……”突然皇甫紀大笑起來,如此笑完卻是看向簡忻:“簡大人這故事講的還真不錯,不過簡大人難道就想只憑着這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就污衊本官有罪嗎?你不覺得太幼稚太可笑了嗎?”
說到這裡,皇甫紀狠狠的盯住簡忻:“先不說這帛帕根本不是我皇甫家的,畢竟王家也有,誰又知道這帛帕是不是王家爲了陷害皇甫家,特地使下的圈套。”
“況且,就算這帛帕是皇甫家的,可難道如此就能證明劉府命案是我皇甫家之人所爲?”皇甫紀看着簡忻的眼神滿滿凌厲的寒光!
簡忻卻是不管這寒光有多凌厲,今日既然來到了這公堂之上,她自然早就將這一切準備好,不怕對方逼問,只怕皇甫紀沒反應:“皇甫大人說的不錯,若只是憑着簡忻一己猜測自然做不得準。”說到這裡,簡忻轉頭看向明宗:“皇上,臣懇請皇上招證人李正進殿!”
簡忻這話一出,一時間這朝堂之上議論紛紛,這事情的背後是不是皇甫紀本就是整個朝堂在猜測,又或者說早有人如此認定的事情,只是到了這地步,誰敢站出來如此說,簡忻突然整出這證人之事,還真是出乎簡忻的意料之外。
“皇上,一介凡夫俗子怎可隨意上這朝堂之上,萬一發生危險,那可如何是好?”一聽簡忻如此開口,依附皇甫家的大臣馬上開口說道。
明宗看了一眼那說話的大臣,又看了一眼皇甫紀,好一會纔對着簡忻說道:“這件案子牽扯了朝堂中兩位大臣,若是不查明,誰還相信這世間的公正,爲還王老將軍和皇甫尚書的清白,還是請證人上這朝堂之上對證一番吧!”
隨着明宗的話落,這大殿之上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明宗有意下手對付皇甫家了,不過皇甫紀卻是依舊平靜的看着明宗,從那絲絲得意的表情,到這面無表情,卻是一絲緊張都不見,畢竟是經過大事情的人,又豈是隨便一件事情就能慌亂手腳的,再說這劉府命案之事也不是什麼難事,最多真的指向皇甫府,就抓個代替便是!
所以皇甫紀不着急,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