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被凰斐突然用力掐住了喉嚨,頭和上身被一股強大的力道一衝立刻歪倒在牀頭,她慌忙伸出雙手拽住了凰斐的兩隻手腕,使勁向外拉。可她的力氣有限,如何能拽得動眼前盛怒下的凰斐。
不消一刻,被緊緊勒住脖頸的念兒就覺得頭腦嗡嗡亂響,眼前也已一片昏沉,臉色憋得通紅,幾次張開嘴巴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來。
念兒沒想到,這個凰斐表面看着文秀有禮,可發起怒來卻如此兇悍。連說話的機會也不給她。
眼見着念兒手腳無力,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凰斐在暴怒後終於恢復了一點理智,他鬆開掐在念兒脖子上的雙手,兩隻剛勁有力的大手轉而牢牢扣住了念兒的肩頭。
“你快說,你是誰?嫣兒在哪裡?”
念兒終於長長地緩過一口氣,頭暈目眩中連看眼前的凰斐都像是有着重影一般。她仰倒在牀上,肩頭被凰斐重重地壓住。
凰斐的面頰近在眼前,二人如此情狀地撲倒在牀上,若不細看臉上的表情定以爲是一種無間的親熱。
可,凰斐那張極度憤怒而又有些慌張的臉卻無比清楚地表明,這個男人正處在發狂的邊緣。
“我就是羅茈國的和親公主靜和,凰嫣她,她在蓬萊湖中溺水而死了!”
盯着凰斐的雙眼,念兒終於說出了實情。儘管她料定凰斐知道此事之後一定不會饒過自己,可她還是沒料到凰斐的反應是如此的激烈。
凰斐雙目中的慌亂瞬間隱退,被一種突如其來的震撼打擊得呆愣半晌,繼而憤怒便再次涌貫全身。他看着念兒,絲毫也不吝惜那張與凰嫣幾乎不差分毫的面孔,右手突然揚起,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念兒的臉上。
“胡說!嫣兒她怎麼會死?”
凰斐不相信,或者說是不願意相信念兒的話,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凰嫣是不會說話的,也不會如此態度地面對他。
念兒被凰斐的一個耳光打得耳中嗡嗡轟鳴,可是她繼續說道:“昨日我到鑾儀宮試嫁衣,王后娘娘讓我陪凰嫣公主在宮中游玩。我與公主在蓬萊湖邊玩水,結果被兩個突然出現的蒙面黑衣人所害。我落水後昏迷不醒,公主卻不幸溺亡。因我和公主相貌很是相似,王后娘娘錯認了我,事情便是這樣。”
“你爲何醒來之後不講實情?”凰斐與念兒怒目以對,“卻將錯就錯地冒充嫣兒,難道是想自尋死路嗎?”
念兒看着他,輕輕嗤笑一聲,回道:“二殿下這是什麼話,靜和本就是爲和親而來,嫁給二殿下也是兩國之間互遞國書早有約定的。難道靜和嫁給二殿下就是自尋死路?”
凰斐眼神一凜,突然之間從牀上跳了起來,拔腿就往外面走。念兒嚇了一跳,心中猛然一動,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你放手!你以爲——我與你拜了堂、成了親便是你的夫君嗎?你以爲我會在乎霸楚與羅茈的和親之約嗎?滾開,我要去把嫣妹找回來!”凰斐用力一甩,把念兒半跪着的身子從牀上扯到了地下。
“你找回凰嫣公主又如何?她亦不能死而復生。你若現在到傾冷宮去,只能讓這件事情更加錯上加錯,讓凰王和王后痛不欲生,而我苦心所做的這些便全都被敵人識破,到時候不但你不能找到殺人害命的兇手,就連我也會被你連累,性命不保!”念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語氣異常激烈,“我自領命和親,從羅茨到霸楚這數月來屢屢被害,若非天幸垂佑,怎能活命到今天?”
凰斐聽到身後的念兒一陣激烈的搶白,想到這件事的確有很多疑點,他決定再好好問問靜和。
“你說,到底是何人謀害你?連累凰嫣枉死的?”
念兒見凰斐冷靜了些,這才揉着剛纔摔疼了的膝蓋站了起來,“二殿下也是聰明人,靜和不必再多說什麼。靜和只想說一句話,若非二殿下回來的湊巧,靜和今天或許就會成爲楚皇妃了。”
“你是說,皇兄他謀害了你和凰嫣?”凰斐瞪圓了一雙清冷的晶眸,壓低了聲音問,手臂上清晰的血管瞬間暴起。
念兒卻道:“我什麼也沒說,二殿下在霸楚宮中長大,有些事情自然比靜和更清楚。”
“太子對嫣兒從來都不予理會,怎麼會突然加害她?”凰斐輕喃自語,緊皺雙眉。
“其實,這都是巧合。因昨日我和凰嫣公主穿着一樣的服飾,坐在一起玩耍,料想那兩名兇手辨不出我們的身份,所以纔會將我和凰嫣一同推進水裡的。”
凰斐聽罷,一拳憤力搗在牀頭一側的木欄上,怒道:“他心狠手辣我自然知道,可卻萬沒想到竟至連嫣兒也被其謀害。”
凰斐與太子凰胤之間似乎早有嫌隙,念兒見狀又說道:“我想,太子對二殿下本就心有忌憚。若二殿下果真與羅茈和親,勢必無形中增長了力量。作爲霸楚的儲君,太子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所以,他纔對靜和屢下毒手,不料最後卻害死了凰嫣!”
凰斐鎮靜下來,他審慎地仔細看着念兒的臉龐,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閉上眼,道:“你的確和嫣妹極像,怪不得母后也認錯!可是你卻不是她,她不會象你這樣流利地說話,也永遠不會閃現那種隱晦而複雜的眼神。你放心,既然娶了你,我允許你在王府住下,對外便稱作是王妃。你若要自保,想繼續假扮嫣兒也可以。但,我絕不會讓嫣兒白死!”
說完這些,凰斐甩袖出了新房,一個人到外面的偏堂去休息,將念兒留在了房間裡。
過了一會,念兒才反應過來,凰斐已經答應收留她,讓她繼續做一個冒名頂替的假王妃。而其他那些溫存繾綣的情事和他們是沒有關係的。
凰斐按捺着一腔對太子的怨恨,發誓要找出殺害凰嫣的兇手,獨自坐在一側的偏堂久久不能平靜。
明豔照人的新娘此刻褪下一身火紅的嫁衣,站在無人的新房中靜默了片刻,臉上逐漸爬上了一絲淺笑,也許這樣的安排就是最好的了。
如果二殿下要與太子在霸楚爭奪皇權,她也一定是站在凰斐這一邊的。一個毫無野心、性情散淡、癡情絕對的霸楚君主對天下是沒有威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