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揚,你可知女娃兒在練天魔神功?”解元看着面前的羅清揚,開門見山的問道。他的神色十分嚴峻,跟平時那個遊戲人間的酒鬼乞丐簡直判若兩人。
羅清揚一驚:“天魔神功?狂魔飛天的天魔神功?”
“不錯,她最近一直在偷偷練習,而且已經練到了九重,很快便可突破十重。”
“這死丫頭還想着要去殺周沐陽,真是自不量力!”羅清揚氣道。
“清揚,你錯了,如果她練至十重,也許連周沐陽也不是她的對手。”
“我與飛天交過兩次手,天魔神功的確厲害,但還沒有到逆天的地步。”羅清揚回想起了跟飛天交戰的經歷。
“那是因爲飛天並沒有擺脫最後的桎梏。”
解元站起身,望着天邊的彩霞:“要突破天魔神功的最高境界,必須要成爲無情無義的嗜血魔頭,飛天雖然被人稱爲狂魔,但他心中有愛,這一層便始終突破不了。”
“前輩的意思是說,慕兒很有可能會超越飛天,突破這層障礙?”羅清揚的聲音有些顫抖。
解元點頭道:“不錯,她一心只想殺了周沐陽然後求死,這種執念很深,一旦超越了她心中的正邪之念,便會讓她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那清揚現在就殺了她,以免她日後成爲武林中的大患。”
“你不殺她她也會死,”解元揹着手踱了兩步,“練過易筋經的人,是不可以再練天魔神功的,一旦突破十重,三年之內必死無疑。”
“前輩,你從何處得知?”羅清揚驚得茶碗都摔到了地上。
解元緩緩道:“當年我曾聽飛天跟陸茵茵說起,少林寺的易筋經是天下內功之最,陸茵茵當時便道,既然你喜歡,那我們便去少林寺將易筋經搶出來。飛天卻搖搖頭,頗爲遺憾的說道,易筋經和峨眉派的須彌神功都不能和天魔神功相容,強練可能會走火入魔,突破十重更是無力迴天,所以即使他得到易筋經也是無用。”
羅清揚立刻就要去找蘇小慕,卻被解元攔住了:“你覺得她會聽你的勸告嗎?”
“如果她不聽,我就直接廢了她!”羅清揚氣得臉色鐵青。
“沒用的,她現在一門心思只想殺了周沐陽,哪怕表面上聽你的話,暗地裡也會偷偷練習。”
“前輩,難道就沒有辦法能阻止她了嗎?”
“辦法倒是有一個,”解元猶豫的說道,“可是…我怕你會心軟。”
“只要能救她,什麼方法我都願意一試。”
解元掏出一根極細的銀針:“將此針插入她耳後風池穴,過得七七四十九天,她的功力就可以全部散去。從此,她便是一個沒有內力的普通人。”
羅清揚將銀針接了過去:“沒有內力,總好過沒有性命。”
解元卻皺起了眉頭:“你可知銀針紮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羅清揚有些不解:“前輩剛纔不是說會讓她全身功力盡失嗎?”
“那只是最終結果,在這四十九天之內,每日的辰時,申時,子時,她都會如萬蟻嗜心一般疼痛,你狠得下心嗎?”
羅清揚身子一顫:“前輩,是否還有別的辦法?”
解元搖頭:“除非你現在就殺了她,否則別無他法。”
“前輩請容晚輩再想想。”
“我提醒你一句,她已經離十重很近了。”解元擔憂的說道。
羅清揚腳步沉重的往蘇小慕的房間走去,上次她走火入魔,他就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沒想到她竟敢不聽他的話,明明知道修煉天魔神功會對自己的身體有損傷,卻不肯停止。
想到這裡,他一陣無名火起,你以爲你死了,師父就會原諒你嗎?不,永遠不會!
“師父。”蘇小慕見到他,既開心又難過,神色十分複雜。
“慕兒,你還記得師父說過,丐幫大戰後會殺了你的事嗎?”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嗎?蘇小慕擡頭望着他,悽然說道:“慕兒記得,師父請動手吧。”
她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師父保重,慕兒來生再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羅清揚又如何下得了手殺她?如果他能狠下心來,就不會一直拖到現在。可是不想她死,便只能讓她經歷那痛徹心扉的散功過程,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師父…”身前許久沒有動靜,蘇小慕睜開了眼睛,顫抖着叫道。
羅清揚突然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一隻手撫上她的面頰,俯身在她脣上輕輕一吻,另一隻手則快速將銀針往她天池穴紮了下去。
蘇小慕被師父的親密舉動震驚,完全沒有注意到耳後那輕微的刺痛。
銀針一插入,羅清揚立即後退一步,說道:“慕兒,對不起,師父不該如此…師父真是枉爲人師…”
“不,不是師父的錯,是慕兒…慕兒勾引師父。”蘇小慕跪下道,“請師父替武林除害。”
羅清揚沒有答話,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蘇小慕愣愣的站起身,對師父剛纔的行爲完全迷茫了。
脣上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她伸手摸了摸,那麼不真實。
也許,剛纔只是她的幻覺吧?
她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努力將腦中那些快要冒出來的不切實際的想法統統抹掉,然後去了解元那邊。
按照解元的口味做好飯菜,服侍他吃完,她還得幫他準備洗腳水洗腳。解元看着她任勞任怨的低頭忙碌,樂得哈哈大笑。
飛天,陸茵茵,當年我老人家栽在你們手上,如今你們的親生女兒卻在幫我老人家洗腳,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你們怎麼也想不到吧?
“你這女娃兒還挺會伺候人,以前也是這樣服侍你師父的吧?”解元問道。
蘇小慕搖搖頭,師父可從來沒讓她做過這種事。這一想,她突然覺得師父好吃虧,決定一定要幫他也洗一次腳。
“好了,今天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解元終於“開恩”了。
“是,晚輩告退。”蘇小慕將洗腳水端了出去。
已經是亥時三刻了,周圍靜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蘇小慕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往後山的竹林走去。
最近她每天半夜都在這裡練天魔神功,進展竟然異常迅速。
之前她一直無法突破七重,但被周沐陽逼迫服下醉人心之後,反而像是一下子疏通了經脈,竟一路順風順水練至九重,眼看就要突破十重了。
本來她不打算再練這魔功的,她被帶到丐幫總舵之後,無論是宋善德,羅清揚還是解元,都絕口不提正邪大戰的結果,彷彿約好了一般一起瞞着她,她便也得過且過,不願去想周沐陽這個人。
但是幾天前她偶然聽到兩個丐幫弟子在聊天,說道這次大戰中,正派很多人士受傷,魔教雖然損失也不小,但十大護法全身而退,周沐陽更是因爲喝了天香蜜露功力陡增,若論單打獨鬥,江湖中再無敵手。
不知道的時候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如今既然知道了,她又怎能繼續若無其事?她說過,要幫爹清理門戶。
於是,每晚夜深人靜之時,她便到這竹林來偷偷練功。最近進展神速,她心中很是欣喜,等她練至十重,便可以去黑水潭殺了周沐陽,到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誰知今晚正煉到關鍵時刻,她突覺耳後一痛,隨即全身各大穴位全部劇痛起來,彷彿有無數只螞蟻在撕咬着她,要將她的經脈一寸一寸咬成碎片。
很快,這種痛便蔓延到了心臟,她疼得一跤跌倒在地。
“慕兒!”一個人影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在滿月的清輝下顯得尤其高大,正是羅清揚。
“師父…慕兒好痛…痛…”蘇小慕已經疼得無法思考師父爲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只是本能的向他求救。
羅清揚將她抱起,柔聲道:“別怕,你只不過是病了。”
“師父…慕兒要…要死了…好痛…”這種痛感真的好可怕,從她的每一塊骨頭往外滲,透過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散發出去,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她渾身上下都是黃豆大的汗珠,很快便將衣衫浸透,繼而浸到羅清揚身上。
“慕兒,你聽師父說,你不會死,師父現在就帶你去治病。”羅清揚運起輕功,帶着她往回趕去。
蘇小慕只覺得自己已經散成了一堆碎骨,卻仍然無法擺脫那附在每一處的兇狠的疼痛,她甚至出現了幻覺,似乎能聽到自己被咬噬的“沙沙”聲。
“師父…你殺…殺了慕兒吧…慕兒受…受不了了…”她的聲音因爲疼痛而變了聲調,十分怪異,牙齒也格格格的打起顫來。
她內力已有根基,卻對這萬蟻噬心之痛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羅清揚也沒想到這種散功的法子竟如此霸道,看她疼成這樣,他心裡更是加倍的痛楚,但他不可以心軟,這是唯一可以救她的法子。
“慕兒乖,忍一忍,很快就會不痛了,相信師父。”
劇烈的疼痛讓蘇小慕的神智迷糊起來,只是憑着本能在羅清揚的懷中拼命掙扎,彷彿這樣就可以將那痛苦趕走。
等回到她的房間,羅清揚這才發現,她的手臂已經被她咬得血跡斑斑。
他輕輕將她放到牀上,蘇小慕立刻將手掌塞入口中,狠狠的咬了下去。
“慕兒,不可以!”劇痛之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咬法,很容易便會將指節的骨頭咬斷。
蘇小慕卻哪裡還能聽得進去?只覺咬了之後,疼痛轉移了一些,便更加用力的再次開咬。
羅清揚奮力將她的手從口中拖出,將自己的手塞了進去,蘇小慕迷迷糊糊中,一口咬住了他的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