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魔教從天音山撤走以後, 一直沒有再攻打別的門派,武林中卻仍然腥風血雨,人心惶惶, 只因近期出現了蘇小慕這個女魔頭。
她武功之高世所罕見, 比周沐陽還厲害得多, 而且她並無正邪正分, 見人就殺。衆人都十分後悔殺了羅清揚, 以致她瘋癲至此。
正派組織了好幾次圍剿,非但沒有將她除去,反而被她殺了許多人, 她也並不主動報復,誰找上她, 她便殺誰, 很多門派不敢再參加圍剿行動, 閉門謝客以求自保。
直到大半個月後,終於傳來好消息, 蘇小慕在黑水潭口被周沐陽聯手九大護法逼下了懸崖,江湖終於又迴歸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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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脖子疼,全身都疼,牀上的人艱難的睜開眼睛, 乾燥的嘴脣動了幾動, 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清揚, 你醒了?”牀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拍着手叫道, 正是丐幫幫主解元。
羅清揚迷茫的望着他,解元趕緊倒了一碗水喂他喝下。
“解老前輩, 晚輩怎會在此處?慕兒呢?”
“你已經暈迷了快二十日,若不是我老人家將你救回,你早就死了。”
羅清揚看了看四周,又問道:“慕兒呢?”
“你傷勢未好,不要多想。”解元沒有回答他,“我去拿藥過來。”
“前輩!”羅清揚拉住他,“慕兒在哪裡?”
解元想甩開他,又怕牽動他的傷口,只好停住了腳步。
“前輩,求你告訴我,慕兒現在何處。”羅清揚執着的問道。
“她…已經死了,你不要再掛念她了。”解元嘆了口氣。
“你說什麼?”羅清揚驚道,“她怎麼會死的?”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嗜血的大魔頭,殺了很多人,最後終於被周沐陽所殺。”
“不會的,慕兒心地善良,決不會變成大魔頭!”羅清揚不相信,“況且,周沐陽只想利用她殺人,又怎會殺她?”
“周沐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女娃兒對他已無利用價值。你暈迷的這段時間,有無數的武林高手死在女娃兒手中,後來她到了黑水潭,想殺周沐陽,卻被他和九大護法一起逼下了懸崖。”解元平靜的說道。
羅清揚掙扎着起身:“我去找她。”
“你聽不懂我老人家的話?她已經死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羅清揚倔強的說道。
“她是從當初你和她一起跳下的懸崖跌下去的,當時她已經身受重傷,恐怕早就被谷裡的黑水腐蝕殆盡,屍骨無存了。”
“如果是那樣,我就陪着她一起死在那裡。”羅清揚顫顫巍巍的下了牀。
“唉,清揚,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又何必如此執着?”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萬,我便只要她一人。”羅清揚衝他一拱手,“解老前輩,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你可知現在正派有多少人想置你於死地?你重傷未愈,又如何能到達黑水潭?聽我老人家的話,乖乖在這裡把傷養好,到時候你想去哪裡,我老人家決不會阻攔你。”
“前輩說得對,晚輩只有養好了身子,才能保護慕兒。”羅清揚癡癡的說道,“慕兒一定在等我,我要去救她。”
解元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勸他。
當日正派和魔教的第三場比試,解元突然不見蹤影,如何又會救了羅清揚?
原來第二場比試的時候,衆人的注意力都被段星辰吸引,那時一名丐幫弟子匆匆而來,說有要事要向解元彙報,解元附耳過去,卻被人從背後偷襲,在他肩頭雲中穴紮下了一根含強效迷藥的銀針,他瞬間便暈了過去。
等到他醒來,正是蘇小慕成魔的那個時刻,現場一片混亂,無人能夠阻止,解元只好也不去管她,而將生死未卜的羅清揚帶走。
羅清揚受傷甚重,卻幸未身亡,解元日日耗費真氣爲他續命,總算讓他撿回一條命來。
這段時間,解元一直在暗暗查探是誰出手偷襲他,只是一直都沒有結果。正派當日損失實在太過慘重,很多一流好手都死在蘇小慕手上,他根本無法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但他心中卻對江淮風頗爲懷疑。
胡定音被周沐陽所殺之後,天音派便由江淮風繼任掌門,表面上他對胡定音之死悲痛欲絕,幾日都未盡水米,胡定音下葬那日,他更是驟然病倒。照理他應該對蘇小慕恨之入骨,但之後正派圍剿蘇小慕,他卻託病不出,一次也沒有參加過,十分可疑。
但不管怎樣,蘇小慕入魔是事實,她終於超越了飛天,擺脫了天魔神功最後的桎梏,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大魔頭。
當初她深愛着羅清揚,所以始終無法突破,可那日親眼見他死在亂刀之下,她的心中只剩下傷痛和排山倒海的恨意,天魔神功便趁機脫困而出,讓她入了魔。
如今她被周沐陽所殺,對武林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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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揚的傷很快便養好了,他堅持要走,解元也沒有再留他。他和蘇小慕的感情,解元一直看在眼裡,如今蘇小慕死了,他也不會獨活,這件事誰也沒辦法阻止,只好隨他去了,反正人總有一死,或許殉情對他來說纔是最適合的死法。
天音山之戰後,正派人士視羅清揚如仇敵,他不願多生枝節,喬裝打扮了一番,匆匆趕往黑水潭。
一路上,他不斷的想起蘇小慕十八歲那年,他一路從雲歸山追到黑水潭,只爲將她從周沐陽手中救回的情景。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直刻在他的腦海中,他不相信她已經死了,她一定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黑水潭口,他們曾經一起跳下的懸崖出奇的平靜,從上往下望去,谷中依然幽深,完全看不到下面的狀況。羅清揚在懸崖邊坐了很久,彷彿能看到當日她走投無路被逼跳崖的情形,甚至連她最後時刻的悽然一笑都那麼清晰,他的心彷彿被撕裂一般。
慕兒,你在何方?你這個頑皮的丫頭,不要再跟師父玩捉迷藏了好嗎?
羅清揚站起身,他並沒有打算立刻跳下去,上次他有清風寶劍在手,可以在崖壁上借力,如今只有一柄普通的長劍,無法減緩下降的速度,掉下去必死無疑,他要找到蘇小慕,又怎會先損傷自己?
他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是他和蘇小慕曾經坐木筏上岸的地方,他想去孤島,通過孤島到達當日墜崖之處,看看她是否在那裡。
黑水仍然緩緩的往外流淌,不知究竟流向何方。他試着做了兩個木筏,可是普通的樹木一接觸到黑水便被腐蝕,根本無法在水中行駛。
他將附近所有的樹木都試了一遍,仍然無法成功。當初他們花了一日的時間才順流而下到達這裡,任憑再厲害的輕功,也不可能不用木筏到達孤島,他一時之間有些技窮。
獨自苦惱的坐在岸邊,他心中煩躁不已,蘇小慕現在不知道怎樣了,他卻一籌莫展,無法立時趕到她身邊。
他一邊思索,一邊拿劍隨意撥弄着黑水,竟發現黑水對鐵劍的腐蝕速度非常慢,那是否能夠做一艘鐵船,劃到孤島呢?
說做就做,他來到附近的市集,找到一名鐵匠,大概說了下自己的要求,請他爲自己打造一艘鐵船。鐵匠是位年過半百的大叔,一聽說他想在黑水之中前進,嚇得立刻擺手。
“這位客人,黑水潭是魔教的地盤,魔教的人心狠手辣,你最好離那邊遠一點,否則恐怕會性命不保。”
“多謝大叔提醒,我會小心的,只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還請大叔幫幫忙。”
“什麼事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你還是回去吧。”
羅清揚掏出一大錠銀子:“大叔,你就幫我一次吧。”
鐵匠將銀子推開:“不是大叔我不幫你,實在是不敢幫忙,這裡時常會有魔教的人出入,我如若幫助外人進入黑水潭,必定難逃一死。”
羅清揚再三請求,他總是不允,羅清揚無奈,只好去找別家鐵匠,誰知他們全都衆口一詞,不敢接他的生意。
有一個好心的鐵匠還悄悄對他說,這裡前不久有個魔女跳下了懸崖,如今陰魂不散,常在深夜出沒,搞得附近雞犬不寧,十分駭人,勸他趕緊離開。
羅清揚心中一喜,莫非蘇小慕真的還活着,故意在這裡扮鬼嚇人?待要詳細詢問,那鐵匠卻又不肯說了,只是不停的勸他離開。羅清揚也不好勉強,只好暫時走開,打定主意暗中再行查探。
這日晚間,他便到懸崖邊歇宿,如果蘇小慕沒死,或許會在這裡出現,哪怕她死了,既然附近鬧鬼,說不定可以見到她的鬼魂,那樣也是好的。
他癡癡的坐在懸崖邊,望着天邊一輪孤單的圓月,期望自己與蘇小慕也能團圓。然而直到天亮,懸崖邊上並無絲毫動靜,他不由得頗爲失望。
但他並不氣餒,一邊繼續悄悄打探消息,一邊堅持每晚在懸崖邊等待。月光下形單影隻,更顯出他的孤寂,曾經的一代大俠,此時不過是個傷心的癡情男人罷了。
這一晚,他照例在崖邊坐了半晚,後半夜實在太累,不知何時竟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他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那麼熟悉,儘管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但還是一下便認了出來。
“那清兒明日就跟舅舅一起去吧。”他聽到她說。
月光下一個清麗的身影走了過來,與她並肩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
羅清揚猶如被雷擊中,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人正是他朝思暮想,千里追尋的蘇小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