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出在今天上午的現場參觀上,果然出在報亭上。
上午的參觀是分了三條線路,都是我給設計安排的。
與會者兵分三路參觀報亭,秋桐跟隨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和報協領導的那一路,因爲我沒有趕回來,她親自做講解。
按照我的安排,這三條線路基本能貫穿絕大部分的報亭,每條線路安排了8個停車點,在停車點做具體重點介紹,其他的則不停車,從窗外觀看一下就行。
秋桐跟的這一路,到了第一個停車點,大家都下車參觀,秋桐剛要給大家做講解介紹,突然大家都發現出了問題。
報亭裡放置的商品,除了我們專門配送的報紙雜誌,竟然還有成人用品,而且還不少,有的甚至還擺放在顯眼位置,有各種*具,性藥,男女器官,情趣內衣,甚至還有充氣娃娃。
當初我們設置報亭的時候,嚴格規定是不許賣性用品的,理由很簡單,報亭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陣地,是陶冶文化情操的場所,是給市民提供高尚文化用品的,而性用品,是不能上這個地方來賣的,這是對精神文明建設的褻瀆。
這些報亭和我們都有合同,我們平時監管的也很嚴格,大家基本也都是遵守規定的,偶爾有違反的,發現之後及時制止也都改正了。
可是,在今天這個重要的場合,竟然就出現了大量的這玩意兒,公開擺放出售,這些東西很多不但都是三無僞劣產品,而且也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格格不入。這顯然是大煞風景。
這次現場會之所以要在這裡召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爲報亭的純潔性,會議本來是想把這一點在在全省做重點推廣的。沒想到第一個參觀點就出現了這個東西。這叫大家情何以堪啊。
當時大家都愣了,省領導的臉上就變得難看了,陪同的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和孫東凱的臉上更難看,與會者都竊竊私語,十分驚異。
秋桐更是瞠目結舌,無法解說了。
接下來繼續參觀,在第二個報亭參觀點又發現了這些性用品在公開出售。
勉強走完8個參觀點,竟然有5家報亭在出售性用品。
大家臉上都很難看,參觀草草結束,秋桐也無法進行正常的講解。
回到賓館,其他兩路參觀的情況一反饋,竟然也是這樣,有一大半的報亭都在賣性用品。
這事大了,丟臉丟大了,不但丟了市裡集團的臉,省裡幾位領導的臉也丟大了,這可是省裡主辦的會議,這位省裡來的副部長是兼着省文明辦主任的,他是想借這個會議在全省推廣星海模式的,今天看到的情況,讓他如何去推廣呢。
報協領導的臉更難看,他們自知是無法向上交代的。
聽秋桐說完,我愣了,馬爾隔壁的,這些報亭是怎麼回事,平時都好好的,怎麼關鍵時刻給老子出漏子,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我恨得牙根直癢癢,恨不得這就抓住那幾個承包報亭的人打個半死。
可是,我又十分困惑,平時這些人都很規矩,不但不賣這些性用品,連非正規渠道的報紙雜誌都拒絕賣,怎麼今天就這樣了呢?
“出鬼了……會什麼會這樣!”我說。
秋桐緊緊抿住嘴脣,半天說:“我也很奇怪……我安排四哥去調查了……估計很快他能給我回復。”
我說:“你和我說下在哪幾個報亭發現了這些性用品?”
秋桐大致和我說了下報亭的地點,我一聽,操,賣性用品的這些報亭,都是我沒來得及去落實的,那幾個沒有賣的,是曹騰都落實過的。
“這事我疏漏了,都怪我,我昨天應該問問你報亭都落實地怎麼樣了,沒有落實好的,我該替你去看一遍的。”秋桐的語氣裡帶着深深的自責。
“也怪我,曹騰請假了,我該把他的那一部分工作接替過來。”雲朵也自責地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這怎麼能怪你們?只能怪我,我昨天在醫院忙的暈頭轉向,壓根就把這事忘記了……這事漏子捅大了,責任都在我……我負完全的責任,和你們沒有關係。”
秋桐憂心忡忡地說:“現在還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目前急需要解決的是如何將這個會開下去……上午的這個參觀結果,下午的既定發言,還能講下去嗎?省裡來的領導如何主持這個會議,市裡的領導如何再講話?怎麼講?而且,下午的會議,市委副書記也要來參加,還要講話。”
我一聽,秋桐說的有道理,是啊,就上午這參觀結果,下午如何聽取星海的經驗介紹,這些經驗如何還能說得出口呢?與會者心裡會怎麼想呢?
秋桐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說:“市委副書記來了。”
我往外一看,看到市委副書記下了車,急匆匆往樓裡走去。
“市委副書記一定是得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是常務副部長給他彙報了,他趕來和省裡的人商議如何開下午的會的。”秋桐說:“開現場會,結果現場砸鍋了,不但沒有任何說服力,反而成了反面教材,這交流發言如何講呢?會議的主題如何貫徹呢?這都是急需要解決的問題。”
說完,秋桐緊緊抿住嘴脣,沉思着……
我說:“那……這現場會就這麼砸了?一個失敗的現場會!”
“現場會砸了,如何向上面交代?會議主辦者是要承擔責任的。”秋桐說:“這不是小事,是牽扯到很多人的……他們必須要找到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
“什麼事穩妥的解決辦法?”我說。
“在事實已經是如此的情況下,找到一個讓大家都能接受的辦法,讓這會議既能開下去,還又能讓他們儘量減少責任,還能讓大家面子上都說得過去……即使不能完全說得過去,但起碼也不要太難看。”秋桐說。
“秋姐,有這樣的辦法嗎?”雲朵問秋桐。
我也帶着同樣的疑問看着秋桐。
秋桐沒有立刻回答,又繼續沉思着……
正在這時,秋桐的電話響了,秋桐看了下號碼:“四哥打來的!”
“用免提接!”我說。
秋桐按了免提鍵,接聽四哥的電話。
我和雲朵都湊到秋桐跟前,聽着。
“四哥,事情查清了嗎?”秋桐說。
“秋總,我找了好幾十家報亭的承包人,大致查清是怎麼回事了。”四哥說:“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市區報亭的所有承包人都被人打了招呼,打招呼的人說是性用品的生產廠家營銷員,說是要在星海大市場推銷新產品,爲了打市場,他們就想讓這些報亭出售他們的產品,爲了擴大效果,他們給報亭的承包人承諾,只要明天開始在報亭公開賣他們的產品,三天之內全部無償供應,賣多賣少收入都歸他們,三天之後,再按照批發價供應……
“如此優惠的措施,引誘了很多報亭的經營主,很多人就想佔這個便宜,對他們來說,這是天上掉餡餅,不少人就答應了下來,也有一部分報亭的經營人,知道今天要開現場會,有領導來參觀,沒答應,但答應的人還是不少,這些人絕大多數是不知道今天要開現場會的……大體的情況就是這樣。”
“四哥,那些推銷性保健品的人都是些什麼人?”我問。
“不知道……這些人都沒有給報亭的經營人留聯繫電話,只是說到時候會給他們上門送貨。”四哥說:“我正在通過一些渠道調查這些人的真實身份。”
“還有其他情況沒有?”我說。
“暫時……沒有了!”四哥說。
秋桐說:“好,四哥,你辛苦了,就先這樣!”
四哥掛了電話。
秋桐和雲朵看着我。
我陷入了沉思……
在即將開現場會的前夜,突然冒出這些性用品推銷商,突然給報亭以無償的優惠推銷這些性用品,突然用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來引誘這些人,難道,這是偶然的嗎?
不,不會,這絕對不是偶然的,一定是有人蓄意這樣操作的。
那麼,是誰要如此搞呢?這樣搞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皺緊眉頭思索着……
秋桐也皺緊眉頭琢磨着……
我想起了前天伍德突然對秋桐的造訪,想起了曹騰的突然請假,想起了昨天莊河突然發生的發行員被撞,還是被沒有牌照的車撞的,撞完接着還逃逸了……
我突然腦子裡猛地一閃,媽的,老子中計了,被伍德操了。
顯然,伍德突然造訪秋桐是在釋放和諧團結的煙幕彈,麻痹我和秋桐。
然後,他又實施了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讓曹騰請假,和這事脫開干係,把職責都推給我,然後在莊河製造了車禍,把我調離星海,讓我無法繼續現場會的工作,無暇顧及這邊。
然後他安排人員接觸報亭的經營主,用天大的便宜來引誘一部分見利忘義見錢眼開的小生意人,讓他們在今天公開出售這些性用品,達到破壞現場會的目的。
現場會一旦砸鍋,市裡必然還要追究責任,首當其衝要被追責的就是我。我是現場會的直接籌備人,對這次事故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同時秋桐是分管領導,她同樣也要負責任。還有孫東凱,他是集團老大,同樣脫不開干係。
也就是說,伍德在要我的同時把孫東凱也操了一下。他做這事,必然不會讓孫東凱知道,甚至曹麗也不會知道。但曹騰卻似乎是知道的,或者知道伍德陰謀的一部分,只是他誰也沒告訴。
我越想越沮喪,狗日的伍德,接連出手啊,剛放火燒了三水集團的廠區,又馬不停歇對我下了黑手,他這是連環出擊啊。
我竟然對他的這次出擊就毫無察覺,竟然就老老實實掉進了他的圈套,竟然就被他指揮着東奔西走。
我心裡感到十分憋悶和窩囊,還很沮喪,握緊拳頭狠狠在沙發上打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