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眼珠子轉悠了一會兒,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易克,我知道你剛纔是拿捕風捉影的事情來詐我的,我經歷的風浪多了,你以爲我會擔心你的恐嚇?笑話……不過,剛纔你提到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倒是很珍惜,我一直就是很看重你的,這你是知道的……
“就憑你對我直言不諱,我就看出了你對我的信任,既然我們是朋友,我當然要對得住朋友這個稱呼,我當然會爲你對我的信任負責,我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放心吧,我會爲你保密的……
“再說了,你說你偷渡越境參加了武裝搶劫,誰會相信呢?誰有證據呢?我自己都懷疑你是癡人說夢說夢話的……或許你就是看香港黑道的電影看多了,自己在那裡意淫呢……至於你剛纔說的另外其他話,我想更是憑你的想象揣度的……你其實根本都是無憑無據扯淡的。”
我呵呵笑了:“伍老闆果真厲害,這都看得出來。”
伍德微微一笑:“易克,其實我心裡還是一直把你當朋友的……我想,我們還是有很多可以合作的機會。”
我說:“做朋友可以,我們一直就是朋友,我一直就把伍老闆當朋友,伍老闆這麼大的名人,能和我這樣的小吏做朋友,委實是我的榮幸……不過,說到合作,其實我們一直就在合作,你不是我的大客戶嘛,我們在業務上合作的一直很愉快啊……”
伍德說:“我指的合作,你該明白是哪方面!”
我說:“哦,我想想。”
我裝模作樣沉思了會,說:“嗯……或許我知道你說的合作是指的什麼了。”
伍德看着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似乎是笑我裝逼。
我說:“伍老闆,可能。不行啊,你知道,我是體制內的人了,是國家公職人員了,我要做守法的模範,我怎麼能做那些不合法的事情呢……我辛辛苦苦混個官不容易,我可不想因爲一些事把官位丟了……這次我被停職檢查就已經膽戰心驚了,我可不想再繼續擔驚受怕……所以,伍老闆啊,我很抱歉了……對不住哦……伍老闆。”
伍德的目光陰冷起來,看着我:“易克,不要和我玩心眼,不要以爲你剛纔說的事情會恐嚇到我,你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幹了什麼,胡說八道多了反倒給你戴上一頂誣陷的帽子,誣陷也是犯法的,我提醒你……
“當然,我也不會只因爲你的一番偷渡越境搶劫的胡話怎麼着你,我知道空口無憑……至於我剛纔說的合作,那是給你臉,給你機會,想拉你一把,及時回頭,還來得及,不要執迷不悟自甘墮落……不和我合作,恐怕你在官場也混不順當,和我作對,你一定會後悔……
“不要被眼前的一些現象迷惑了眼睛,不要因爲眼前的所謂勝利而得意忘形,不要鼠目寸光。我告訴你一句話,和我作對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這一點,我敢保證!而且,不但其本人沒有好下場,和他有關係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伍德的聲音變得殺氣騰騰,兇相畢露。
似乎,他這會兒想明白了,我剛纔說的那些話只是在嚇唬他,他沒有任何販毒的把柄在李順手裡,他見李順,也只是一口咬死那是他朋友的貨,壓根沒有流露任何和他相關的蛛絲馬跡,李順沒有真憑實據,我更當然也更沒有。
而且,即使我今天不說,他也知道我偷渡去了金三角,參加了非法武裝的槍戰,說不定,他甚至知道我是撣邦革命軍的副司令。
如此,我在他手裡的把柄遠比他在我手裡的把柄硬,他根本就不用擔心我會借那事搗鼓他。當然,爲了以防萬一,他也不會搗鼓我。
在這事上,大家似乎算是互相忌憚,似乎都不會拿這個來作爲進攻對方的武器。
如此一想,伍德心裡必定安穩多了,從剛開始的略微驚慌裡沉穩下來了,又開始對我進行胡蘿蔔加大棒政策了。
似乎,我還從伍德的殺氣騰騰裡嗅到了幾分惱羞的成分,那應該是因爲他這次的巨大損失,一點五個億,他一定會很心疼的,一定會十分惱恨李順的,惱恨李順,當然也就會惱恨我。
我明白,伍德經歷了此次的慘重損失,一定會報復的,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同時,他的報復不會只因爲這次的毒品損失,更重要是他似乎感覺到李順覺察到了他從事什麼嚴重違法行爲的蛛絲馬跡,而李順對他的這種行爲似乎深惡痛絕,不但不會跟從,而且還有可能會叛變他這位昔日的教父,和他強硬對抗,會和他反目成仇,似乎他聞到了一些李順要和他翻臉的味道。
如此,他今後必定會採取一些措施,對李順下狠手,對我下狠手。當然,他要採取什麼樣的措施,下什麼樣的狠手,目前不得而知。
伍德殺氣騰騰的目光讓我的心裡不由一凜。
我的心一挺,目視着伍德,不緊不慢地說:“伍老闆,我的命是一條命,其他人的命也是一條命,每個人的命只有一條……同樣,我告訴你,你的命也只有一條……每個人都珍惜自己的命,我珍惜,你同樣也會珍惜,如果你非要不在乎自己的命,那我也無所謂。”
伍德冷冷地看着我,看了半天,說:“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說:“這其實也是我想告訴你的話。”
伍德冷笑一聲:“小易,易克,易總……你還年輕,年輕人不懂事我可以理解,不過,我還是奉勸你識時務一些。”
我同樣報以冷笑,說:“老伍,伍德,伍老闆……你已經不小了,該懂事了,我奉勸你還是懸崖勒馬,不要再繼續幹壞事。”
伍德微微一怔,接着放聲大笑起來。
我也呵呵笑起來。
正在這時,孫東凱推門進來了,看到我們都在笑,也笑起來:“你們在談什麼呢,這麼高興?”
邊說,孫東凱邊坐在伍德對面,看着我和伍德。
伍德止住笑,說:“剛纔易總給我講了個笑話,說是一隻猴子自不量力挑逗老虎,一心想摸摸老虎的屁股,結果折騰了半天,老虎屁股沒摸到,反倒被老虎用尾巴一掃,輕而易舉就給掃到懸崖下面,掉到萬丈深淵裡去了。”
孫東凱呵呵笑起來。
我這時說:“伍老闆,其實這故事還沒講完呢。”
伍德說:“哦……”
孫東凱說:“後面還有什麼?”
我說:“老虎自以爲是,以爲把猴子掃到懸崖下摔死了,哪裡知道這猴子精明地很,下落的過程中一把抓住懸崖上的一個樹枝,沒摔下去……然後猴子又爬了上來……自鳴得意的老虎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不曾想猴子從另一個側面爬上來,走到老虎背後,助跑20米,然後像一發出膛的炮彈撞向老虎的身體。”
“怎麼樣了?”孫東凱似乎聽得津津有味,問道。
我吸了一口煙:“猴子被老虎的身體反彈回來,老虎則掉下懸崖摔死了……粉身碎骨。”
“哦……哈哈……”孫東凱笑起來。
伍德也笑,但是笑得有些乾巴。
“伍老闆,你說這老虎是不是有些腦殘啊,你說你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什麼呢?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呢?”我說。
“額……呵呵……”伍德繼續幹笑了一陣子,然後對孫東凱說:“哎孫書記,你回來了,我也該走了。”
“怎麼?我們還沒好好聊呢,你怎麼就要走?”孫東凱說。
伍德說:“不巧,剛接到一個電話,有重要業務要去處理,看來只好下次了,不過剛纔和易總聊了半天,還是很開心的,咱們下次再聊吧。”
說着,伍德站起來。
既然伍德有重要事情要去處理,孫東凱也不好強留,於是站起來送客。
我也站起來:“伍老闆,慢走。”
伍德看了看我,笑了下:“易總,祝你早日復職。”
我說:“謝謝!”
孫東凱站在旁邊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伍德走後,孫東凱招呼我坐下,自己點燃一支菸,吸了兩口:“小易,最近忙什麼呢?”
我說:“沒忙什麼,賦閒,回老家看了看父母……其他時間一直就在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
孫東凱笑了下:“父母身體都還好吧?”
“謝謝孫書記關心,都很好!”我說。
“你回家看父母我信,你說其他時間一直都在反省,我可不信!”孫東凱笑看我。
我說:“要不,我先給你口頭彙報下最近反省的認識結果……等停職期滿,我寫一個深刻的書面反省認識材料。”
孫東凱擺擺手:“得了吧……還是等你停職期滿把書面的材料交給黨委好了,我們之間的個人談話,用不着。”
我笑了下,說:“其實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復職後發行公司下一步的工作如何開展,要不,我先給你彙報下這個吧。”
孫東凱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這個……也不用了。”
我做奇怪狀看着孫東凱。
孫東凱又吸了兩口煙,似乎下了決心,將菸頭熄滅,對我說:“小易,其實我最近幾天也正想找你談話,正好你今天主動和我聯繫了。”
我看着孫東凱。
孫東凱接着說:“最近我一直在考慮你停職到期後發行公司負責人的人事安排問題,還有你的工作安排問題。”
我說:“你考慮好了嗎?”
孫東凱點點頭:“基本考慮好了,還沒提交黨委會討論,正好,今天你來了,我就先給你透個風……讓你先有個心理準備。”
我說:“哦……”
孫東凱又點燃一支菸,吸了一口,說:“我初步的考慮是,曹騰以副科級身份擔任發行公司總經理,同時集團再考慮從其他經營部門調配一名副總過去。”
我不動聲色地說:“哦……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