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閒聊了一會兒,大家離開飯店。
金景秀又想到江邊走走,我和秋桐陪着她。
夜晚風挺大,有些冷,金景秀和秋桐穿的都不多,我建議回酒店房間去。
她們都很聽話。
回到房間,我半躺在牀頭,默默抽菸,邊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想着今晚和金景秀的談話,想着金景秀意外提到的孔昆之事……
這時有人敲門。
“進來”我說。
門沒有關死。
秋桐進來了。
我半躺在那裡沒有動,看着秋桐。
“起來坐好!”秋桐說。
我於是坐在牀邊,秋桐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目光大大地看着我。
“金姑姑休息了?”我說。
“在洗澡!”秋桐不苟言笑地說。
“她在洗澡,你就沒地方洗澡了,想來我這邊借地方洗澡的吧?”我和她開玩笑。
秋桐沒有笑:“少嬉皮笑臉!”
我一咧嘴,看着秋桐。
“把煙掐死!”秋桐說。
“幹嘛?”我說。
“掐死!”秋桐說。
我老老實實把煙掐死,然後看着秋桐。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秋桐說。
我知道秋桐問的是什麼,心裡一時有些斟酌和猶豫。
彷彿看出了我的心思,秋桐接着補充了一句:“說實話!不許撒謊!”
我不再猶豫了,擡頭看着秋桐:“不錯,之前我沒對你說實話,她的離去,我是知道的,不但知道,還是我一手安排的!”
“爲什麼?”秋桐說。
“很簡單!她不離開,就得死”我聲音低沉地說。
話音剛落,秋桐的身體就顫抖了一下。
“爲什麼?”她又問,聲音有些嘶啞。
“因爲她捲入了不該捲入的漩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說。
秋桐目光直視着我,我對視着她。
秋桐的目光微微一顫,似乎,她明白了我這話的意思,她是極其聰慧的,她能聽懂我的話的。
果然,秋桐緩緩點點頭:“我想,我意識到什麼了。”
“我想你意識的是對的!”我說。
“她……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到這個地步?”秋桐的聲音裡帶着震驚和痛苦。
“因爲錢!”我說。
秋桐的眉頭皺了皺,看着我:“僅僅是因爲錢嗎?”
我的眼神有些猶豫,一時沒有說話。
秋桐仰臉看着天花板沉思起來。
我又點燃一支菸,慢慢吸了幾口。
“你這樣做,是在幫她呢還是在救她?是在爲自己尋求良心的安慰呢還是想逃避什麼?”秋桐看着我,聲音不大,但很有力。
我沒有說話。
“她得到了什麼?你又失去了什麼?還有那些幕後的人,你幕後和她幕後的人,又賺取了什麼便宜吃了什麼虧呢?”秋桐繼續問我。
我沉默不語,心裡卻只敲鼓。
“願意吃虧的人,終究吃不了虧;愛佔便宜的人,定是佔不了便宜。再好的東西,也不可能長久擁有,別以爲成敗無因,今天的苦果,是昨天的伏筆。”秋桐站起來,身體搖晃了一下,喃喃地說着,走了。
我坐在那裡沒動,聽到秋桐關門的聲音,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反覆品味着秋桐最後那句話……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我和金景秀還有秋桐在餐廳會合。
“早”我看着她們,似乎她們的精神狀態都很好。
“早”她們衝我笑了下。
“昨晚,你們睡得還好吧?”我說。
“是的,很好。”秋桐說。
“呵呵,我和秋桐躺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秋桐不知不覺躺在我懷裡睡着了!”金景秀笑着說,臉上帶着慈愛和疼愛的表情。
秋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但那笑裡卻又帶着幾分幸福和溫馨。
我眼前展現出秋桐和金景秀躺在一起聊天然後秋桐在金景秀懷裡安然入睡的情景,不由想起電影《小花》裡那對不曾相識的母女,她們當時也是這樣的場景。
這是一幅多麼溫馨動人的畫面。
這樣想着,我的鼻子又有些發酸。
揉了揉鼻子,我說:“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秋桐到一邊去打電話,我邊吃邊問金景秀:“金姑姑,我們今天,你打算怎麼活動?”
金景秀說:“我們開着車沿江逆流而上,好不好?”
我說:“好!”
“昨晚我看了地圖,往上走,有個地方叫神仙灣,鴨綠江水電站就在那附近,那地方的風景一定不錯!”金景秀不動聲色地說。
“好啊,沒問題!”我說。
這時,秋桐打完電話回來了,邊坐下吃飯邊說:“剛給小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要好好聽爺爺奶奶的話。”
“呵呵……”金景秀笑了起來:“可惜,這次沒見到你的小公主!我想,她一定像她媽媽一樣漂亮,還很可愛!”
秋桐笑了起來:“下次還有機會見的,小雪確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
我這時插了一句:“小雪爺爺接電話了嗎?”
“接了!問我在哪裡的!”秋桐說。
“你怎麼說的?”我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我說和你一起陪韓國來的朋友來丹東遊玩的!”秋桐說。
我的心一動,沒有在說話,低頭繼續吃飯。
金景秀笑了笑,也繼續吃飯。
金景秀顯然不會在意我和秋桐的談話,她哪裡會想到我提到的小雪的爺爺是誰呢?
吃過早飯,秋桐和金景秀回房間收拾東西,我直接把車開到酒店門前等她們下來。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我不看也知道肯定是老李打來的。
“李叔”我直接就接聽。
“小易!你在哪裡呢?”老李的聲音。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嘈雜,不時有汽車;喇叭的聲音,似乎老李不在家,在大街上。
“我和秋桐一起在丹東:“我直截了當地說:“我們一起陪金景秀來的,金景秀昨天到的星海,然後直接來了丹東!”
“我猜到了,我果然猜到了。”老李喃喃地說。
“雖然你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你的心裡,此時一定很激動!”我說。
老李沒有說話,似乎默認了。
“你想見她?”我說。
老李還是沒有說話。
“你想見她,但你認爲她會願意見你嗎?”我又說。
我又覺得自己很殘忍很冷酷,我感覺自己在無情地折磨這一對老鴛鴦。
沉默了半天,我聽到電話裡傳來老李深深的一聲嘆息。
這時我看到金景秀和秋桐正走出酒店,於是說:“李叔,不和你說了,我們要出發了”
“你們要到哪裡?”老李終於說話了。
似乎,老李對我們今天的行程很關心。
“怎麼?李叔,你想過來和我們一起散心?”我帶着諷刺的口吻說。
老李無語。
“神仙灣:“我不想和老李磨蹭,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在鴨綠江水電站附近!”
“神仙灣!”電話裡聽到老李失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李叔。”我說,心裡有些奇怪。
老李沒有說話,卻沉默了。
這時金景秀和秋桐已經到了車邊,我當即掛了電話。
等秋桐和金景秀上了車,我開車出發,沿着濱江大道向鴨綠江上游開去。
此時,我不知道今天還會發生什麼事。
天氣不錯,冬日的陽光照射在鴨綠江上。
我開車走在鴨綠江岸,和對岸僅有一河之隔,寬的地方不過300米,窄的時候不到100米,甚至只有幾十米,對岸的房子樹木甚至沿江路上的車輛都看的很清楚,甚至,還能看到對過岸邊隱隱約約的暗堡,當然也能看到揹着槍穿着棉衣在岸邊遊弋的人民軍士兵。
冬季,對岸顯得更加蕭條,顯得十分冷清。
我保持着40邁左右的速度,沿着江岸緩緩而行,以便金景秀能更好地多看看對岸她的祖國,甚至是她的家鄉。
她說過,她就出生在對岸的鴨綠江邊。
其實她不說我也知道。
只是,我不知道當年她和老李談戀愛的具體位置。
出城不遠,路邊有兩座對稱的雕塑,我停了下來。
“這裡是鴨綠江浮橋,當年志願軍秘密過江處,*當年也是從這裡度過鴨綠江的。”我說。
兩組雕塑一座是志願軍過江的,一組是老百姓送別親人的,脖子裡都繫着紅色的綢帶,顯得十分醒目。
雕塑身後的鴨綠江上,有一些殘木露出江面,當年的浮橋只剩下這些斷木了。
金景秀和秋桐看了看,打開車門。
我也打開車門,大家一起過去看。
旁邊有說明,這座浮橋是木頭做的,可以通鐵路,在鴨綠江大橋被美帝炸斷之後,這座木製浮橋成爲聯繫中朝兩國以及運動作戰物資的重要通道。
之所以這座浮橋沒有被炸,是因爲這座橋是在水下的,漲潮橋面位於1。5米的水下,落潮時纔會露出水面,美國鬼子的偵察機一直沒有發現。之所以會有漲潮落潮,是因爲這裡離鴨綠江的入海口不遠了。
幾十年過去,浮橋已經成爲歷史的殘垣,只有一些黑乎乎的木頭露出在水面,似乎在敘說着那一段歷史。
秋桐和金景秀走下臺階,站到江邊去觀看。
這時,我的手機來了短信。
杜建國來的。
“易哥,老爺子打上了我的出租車,要包車去丹東。”
我知道老爺子是老李。
今天輪到杜建國在老李家值守,他開着出租車在那裡的。
老李包了杜建國的出租車,要來丹東。
他現在沒有專車了,只能包出租。
我知道老李來丹東是爲了什麼,但我不知道他來丹東想幹什麼。
我知道老李知道我們今天要去哪裡,出發前他問我我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