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東凱這時看着紀委書記,說:“你是黨委確定的牽頭人,你來繼續往下主持吧。”
孫東凱顯然想把皮球往外踢了,他已經意識到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了。
紀委書記摸出手機站起來,出了會議室,顯然,他是給董事長打電話彙報去了。
一會兒,紀委書記就進了把孫東凱喊了出去,二人直接去了董事長辦公室,半天之後纔回到會議室。
少頃,紀委書記神情嚴肅地大聲宣佈:“經過集團紀委聯合調查組認真地調查和核查,關於涉及發行公司總經理秋桐同志的所謂上訪信,最後確認,信裡的舉報人簽名並非自己信裡所稱的發行公司發行員。
“同時,信裡所列舉的事情也大多是猜想,缺乏足夠的事實依據,經和黨委有關領導彙報,黨委認爲,基於這種虛造發行公司發行員名字實名簽名舉報的行爲,決定對此信所涉及的秋桐同志不再繼續進行調查,對此信中所列舉的事情不再予以受理……
“現在,我代表黨委宣佈,調查組就此解散!同時,調查組所有人員要對集團里正在散播的有關此信和秋桐同志的謠言予以澄清,要還秋桐同志一個清白。”
這時,孫東凱突然來了一個大轉向,接過紀委書記的話說:“還有,我建議紀委和黨辦聯合發一個文件,專門就關於秋桐同志的此事給集團各部門做一個解釋說明,我是分管經營的,我的下屬被人冤枉了,我很氣憤,也很感到不平。”
孫東凱態度的突然變化,又是讓大家感到意外,但是,意外歸意外,卻沒人敢說什麼。
這時,秋桐站起來,禮貌地衝大家點頭,然後說:“謝謝各位領導的關心,幫我澄清了事實,不過,雖然舉報人不是發行公司的,但是,我仍然建議組織上繼續進行對我的調查,就舉報信中所列的事情逐項進行覈查,這樣做,也是對組織負責,對個人負責。”
秋桐的話,又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弄得孫東凱和紀委書記有些下不來臺,神情有些尷尬。他們當然明白,憑着一封假簽名的信件去立案調查一名幹部,是不合理的,是荒唐的。
孫東凱心裡最清楚,這事必須要抓緊剎車,必須要立刻停住,不然,要是秋桐反擊一把,不依不饒查此信的幕後操作和指使人,或者去報案說有人誹謗,要是真的查出這封信的背後指使人是他,那他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不但實現不了自己的目的,還會惹一身騷。
當然,這是孫東凱自己一廂情願做賊心虛的想法,他擔心秋桐會追查此事,會將自己牽扯出來,所以,一旦發現風向不對,發現事情已經不可能成功,乾脆就抓緊剎車,不去冒險,不能因小失大。所以,立刻停止調查,撤銷調查組的意見,是孫東凱首先提出來的,然後董事長拿捏了半天,勉強才同意的。
孫東凱的首先提出和董事長的勉強同意,都是有內涵的,兩人都在裝逼演戲。
紀委書記這時衝秋桐笑笑:“秋桐啊,黨委已經做出了撤銷調查組的決定,這是我和孫總董事長一致的意見,既然黨委已經做出了決定,你就不要再給我的工作添麻煩了,呵呵……
“就這樣吧,事情就到此爲止,希望你個人不要有什麼情緒,組織上對你進行調查,也是對你的愛護和負責,不管調查還是不調查,都是正確的,你要有個正確的心態來對待這個事情。”
秋桐點頭:“我是一名共產黨員,任何時候都服從組織的決定,任何時候都願意接受組織上對我的任何調查,絕無任何情緒和意見……今天組織上通知我來談話,對我進行調查,是組織上對我關心和愛護,我打心裡感激組織……那麼,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走了。”孫東凱笑着:“秋桐,回去後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好好工作,有空我會專門去看你的。”
秋桐沒有看孫東凱,微笑着衝大家鞠了一躬,然後走了。
秋桐走了之後,剛剛組建的調查組立刻就分崩離析鳥獸散,各人回自己辦公室,該幹嘛的幹嘛去了。
孫東凱窩了一肚子火,沒有去辦公室,直接來了名典咖啡,直接打電話把我和曹麗叫來,直接爆發了……
“說說,你們那個簽名,到底是怎麼回事?”孫東凱怒氣衝衝地看着我和曹麗。
“說說,你那個簽名,到底是怎麼回事?”曹麗氣急敗壞地看着我。
聽完孫東凱的講述,曹麗顯然意識到,自己這次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一切美好的憧憬都成了海市蜃樓,都成了一場空。
在她眼裡,孫東凱能不能扳倒董事長無關緊要,而能不能將秋桐拿下,纔是最主要的,從仕途上對權欲的強烈渴望和作爲女人對秋桐不可遏制的羨慕妒忌恨,驅使曹麗急不可耐要將秋桐徹底打倒,本以爲這次勝券在握,十拿九穩,沒想到稀里嘩啦,纔剛開始就結束了,而且結束地一塌糊塗,一片狼藉,一地雞毛,這讓她怎麼能不氣急敗壞呢!
“我……我……”我張口結舌:“我就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啊,我哪裡有怎麼回事啊……”
“你按照什麼要求去做的?”孫東凱看着我。
“我……曹主任讓我找50個發行員的簽名,還給了我活動經費,我立刻就按照曹主任的要求去做了啊……”我說:“這上面的50個人,絕對是送報紙的人啊……絕對不會有假,要是有假,我甘願以人頭擔保。”
聽我說的如此絕對,曹麗不由又看着孫東凱。
“你敢用人頭擔保這50個人都是我們集團發行公司的人?”孫東凱看着我。
“什麼?我們集團發行公司的人?”我半張嘴巴:“不對吧,曹主任告訴我的時候,說只要找發行員簽名就行,沒說必須是我們集團的啊,我當時又不知道簽名是用來幹嘛的,以爲只要是送報紙的簽名就可以。”
“什麼?你”曹麗瞪着我:“原來你搞的都不是們集團的發行員,你都是從哪裡搞的?我是說找發行員簽名,但是,這還用說嗎,自然是找我們自己的發行員,我們自己上千發行員,滿眼都是,多好找啊,你這個傻子,怎麼就沒領會透徹我的意思,怎麼找的都不是我們的發行員。”
“我怎麼知道啊,你當時給我說明白不就行了。”我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裡蛔蟲,我上哪裡知道這麼多。”
“你你個暈蛋”曹麗忍不住罵起我來。
“好了,住嘴”孫東凱制止住了曹麗,然後看着我:“這簽名是你自己親自搞來的?”
我低頭說:“不是,是……是我安排了一個朋友去搞來的。”
“什麼?你又找了別人去幹的?你可真夠懶的。”曹麗叫起來。
“爲什麼想到找別人去幹的,爲什麼自己不去操作?”孫東凱看着我。
“因爲……我不知道這簽名是用來幹嘛的,不知一旦出事後果如何,發行公司的發行員都認識我,我要是親自操作,以後萬一有什麼事,不但會牽出我,還會連累領導……所以,我就找了個朋友,讓他一大早5點就到街上隨機找送報紙的發行員,去徵集50個簽名。”我磕磕巴巴地說着。
“哼,擔心連累領導,你是擔心連累到你自己吧……看不出,關鍵時候你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啊……”孫東凱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挖苦地說。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自我保護也是人的本能……只不過,你自我保護就是了,卻把事情辦糟糕了。”曹麗說着看了我一眼,又氣又恨:“你這個不爭氣的,把我的理想和夢想全部都毀了……整個事情都毀在了你的身上。”
孫東凱沒有說話,兩眼看着我,眼神有些捉摸不定,似乎在分析我剛纔講話的細節和環節,判斷我說話的真假和可信度,看有沒有什麼紕漏。
“既然是隨機找的發行員簽名,那麼,哪家的都會遇到,都有可能遇到,郵政的都市報的半島報的我們的……早上大街上都會有。”孫東凱兩眼緊緊盯住我:“那麼,這50個人的簽名,爲什麼偏偏沒有一個是我們集團的呢?這種概率和機率未免也太低了,這種事情未免也太巧了吧?”
我做沮喪狀:“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這是什麼解釋?你如何說明這個呢?”孫東凱點燃一顆煙,帶着深思的目光看着我:“小易,我對你一直是很信任的,我希望,這次你能給我一個圓滿的解釋,不要動搖我對你的信任。”
“我真的不知道,或許,這是偶然吧。”我做認真狀:“孫總,我對你和曹主任都是真心的,我絕對沒有撒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真的不知道……偶然……這種偶然性也太巧合了吧,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吧?”孫東凱眼裡露出不信任的目光:“小易啊,我是十分願意相信這是偶然的,我是十分願意相信你是真心的,可是我是真的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真的是讓我朋友在大街上隨意找發行員簽名的,籤一個名字就給他們錢……當場兌現,我朋友確實是這麼做的……孫總你要是就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信誓旦旦地說。
孫東凱眼裡露出巨大的失望,搖搖頭,繼續抽菸。
這時,曹麗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