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天藍山,羅家大本營。
正堂之上,幾乎所有的羅家蠱仙都聚集於此,沒有親自趕來的,也有一股意志替代本體參會。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當屬羅然、羅木子與羅浩澤三仙。
羅家在白天中秘密發掘氣絕洞天的任務,就主要由此三仙進行。而眼下,三仙中實力最強的羅然面色微白,似乎剛經歷過一場苦戰,令人浮想聯翩。
羅家太上大長老、七轉修爲的羅足,環視一圈,開口道:“就在方纔不久,羅然攜人在結束完對氣絕洞天本輪的發掘,於白天中探索期間,意外與不明勢力的仙蠱屋接觸,切磋一番後,對方提出與我羅家結盟,現在就此事,諸位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
羅足說完,催動一隻信蠱,放映出完整過程,叫其他羅家蠱仙有更直觀的感受。
一時間,羅家衆仙皆聚精會神地觀看影像。
待看到那座仙蠱屋三度爆發神威,饒是羅家第一干將的羅然,也不免有些力不從心,至最後一次,更是早早認輸。
但在場衆仙,卻無一人指責,全都在私下小聲交流。
“依我看,那仙蠱屋的最後一擊,若當真打出,說不定是八轉戰力!”有羅家蠱仙斷言道。
“不止,興許對方未曾展露全部實力!且那人循序漸進,一招勝過一招,頗具章法,必有十足底氣。”
“問題是這樣一座木道仙蠱屋,到底是哪家勢力的?感覺像我南疆一域,但又出現在靠近東海一側。”
“……”
影像播放完畢,羅足止住交談不休的場面,“好了!對方什麼來歷,暫且不論,但實力卻是實打實的,結盟不結盟肯定要有待評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衆仙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這時,有一人出聲詢問,“敢問太上大長老,不知對方切磋結束後,言及結盟的誠意,是什麼?”
此人正是羅家蠱仙羅霏。
羅足聞言,見在場衆仙同樣一臉好奇,隨即看向第一當事人羅然。
羅然得了示意,從仙竅中拿出了那隻信蠱,介紹道:
“是關於部分夢道的情報!”
全場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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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無名山丘
正當羅家在驚歎於秦一觀所給出的合作誠意之時,他本人則纔剛突破天罡氣牆,正式抵達南疆,隨意找了處無人山丘,靜心休整。
在與羅家三仙交換聯繫信蠱後,他謝絕了邀請,徑直離開,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南疆。
給予羅家的夢道相關情報,是他先前與影宗交易時的部分斬獲。
作爲‘三尊說’中大夢仙尊所主修的流派,夢道對於如今的世人而言,是一個十足的蠻荒領域,處於尚待開發。
而對於夢道,五域各大勢力都或多或少地有所投入,嘗試進行研究。
其中,當初中洲靈緣齋進步最快,因爲他們有掌握夢翼仙蠱的鳳金煌。西漠唐家積累最深厚,因爲唐家有夢道領軍人物唐方明。南疆方面條件最好,因爲義天山大戰遺址而外顯的龐大夢境。
至於拿從影宗處得到的夢道情報去與羅家交涉,自然也是看中了超級勢力羅家在南疆的地位。
之前與武家幾番交易,令他深刻領教了什麼是一方超級勢力的底蘊。縱然秦一觀如今身家極爲豐厚,仙蠱多到喂不過來,蠱仙傳承一抓一大把,但與一些積年悠久的老牌超級勢力相比,底蘊上仍要遜色幾分。
換個角度來講,嘗試與羅家結盟,既有利於發展額外的資源銷路網,規避天庭在寶黃天中的打壓,還有利於對於南疆方面的情報收集,提前洞悉有關動向。
雖說有武家這條線,但秦一觀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和武庸交朋友。
另外,若結盟一事進展順利,他倒想借羅家的路子,從而接觸一下位於義天山的那座超級夢境,這也是他選擇拿出夢道情報的主要原因,羅家也參與了那座超級蠱陣的搭建,亦曾進入夢境探索過。
畢竟原著中,房元可就是藉此飛速提升流派境界,曾經在七星子夢境中嚐到過夢境所帶來的甜頭的秦一觀,自然是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奈何,他當下缺乏合適的途徑。
自己缺乏遮掩氣息的手段,兩座仙竅一個是北原氣息,一個是東海氣息,放在最爲排外的南疆,勢必分外扎眼。原著中的仙緣路子估計也夠嗆。
並非人人都像房元那般,能夠有一個冒名的合法南疆身份。
“不過話說回來,當今五域中,論夢道優勢最大的還得是重生五百年歸來的房元,也不知道這傢伙最近怎麼樣了,武獨秀沒死,他恐怕不能像原著中那樣肆無忌憚了。”秦一觀如此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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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伏虎山
作爲武家勢力範圍,伏虎山山高一千八百餘丈,在南疆一衆名山大川中並不是很出衆,其上最多、最出名的便是各式老虎。
從尋常野生老虎,到異獸飛虎與彪,乃至虎類荒獸,可謂應有盡有。
因此處位居武家勢力範圍核心圈,地理位置並不緊要,又因山上都是些虎類,放養即可,故而武家在此僅僅設置了預警蠱陣,並未派遣蠱仙駐守。
此時,正值夜深人靜,兩道人影正朝虎嘯不止的伏虎山而來。
這二人修爲不一,一人八轉,一人七轉,面容也談不上相近,卻是名義上同母異父的親兄弟。
房元緊緊跟着武庸緩緩落至伏虎山一處山崖,下意識地打量着這座夜色下的山巒。
只見武庸八轉氣息一放,整座伏虎山便瞬間寂靜,鴉雀無聲。
“我每次來,都嫌這些畜生吵得慌,都得來上這麼一下。”
武庸隨口解釋道,隨即大踏步向前,沿着一條新踩出的山間小徑,邁向山林深處。
房元在其後亦步亦趨地默默跟着。
夜色下的山路卻不昏暗,除有頭頂的一輪皎潔明月外,還有草叢間飛舞的螢蟲作點綴。
不一會兒,一座在南疆而言極爲常見的吊腳竹樓映入眼簾。
這座吊腳竹樓只有兩層,幾乎全是竹子構造,竹子上還生長着青色的竹葉,一顆顆露水,附着在竹葉上,青翠欲滴。
房元在看見這座吊腳樓的第一眼,腦海中不禁錯愕地回憶起當初在青矛山上的過往,但其散發出的貨真價實的仙蠱屋氣息,卻又立刻令他拉回思緒。
他又隨武庸飛入竹樓的第二層。
只見一位六轉女仙正端坐在窗櫺旁,愣得出神。
忽地,她察覺到了二人的到來,目光先是看了看武庸,旋即立刻鎖定住了一旁的房元,眼眶不自主地溼潤起來。
“這是……”
房元一時還有些茫然,徵詢似地望向身側的武庸,立刻得到了一句傳音。
愕然、不解、懷疑、困惑、驚喜……數種情緒如走馬燈般相繼浮現在房元臉上。
他的身軀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最開始是輕晃,彷彿是聽聞了什麼駭人的驚聞,然後又變作肉眼可見地顫抖,一旁的武庸一度擔心對方會站不穩,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但當其一步步地緩慢走去,他算是暫時放下心來。
房元面色癡傻,臉部肌肉全都在不受控地抽動,塑造了一張一言難盡的五官。
他張開大嘴,下巴的抽動最爲激烈,雙脣一翕一合,蠕動的喉結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步,兩步,三步……
房元像剛學會走路的幼童,步履維艱地走在這不足十步的屋中。
漸漸地,他那跌宕起伏的胸膛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感,與滾滾眼淚一起流出的,是那宛若初生嬰兒喊出的第一聲啼哭:
“娘——————”
他撲倒在眼前的女仙的懷中,彷彿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港灣,盡情地釋放着一直埋藏在心底,那最脆弱、最無助、最卑微的一面。
母子倆一個比一個緊緊地抱着對方。
眼下,千言萬語紛紛化作了眼淚,化作了吶喊,化作了擁抱住對方的臂膀,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們鬆開彼此。
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不知道想了多久,不知道盼了多久……
天見可憐,又豈能叫這樣一對母子,再分離?
屋外,武庸注視着這母子相認的一幕,眼角也不由地泛起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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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靜,但伏虎山上,那聲嘶力竭地淒厲哭喊,卻動人心魄,迴盪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