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高懸,金沙遍野。
金色沙丘連綿萬里,伸展着大地舒緩的脈搏。
秦一觀身形如燕,從萬里高空俯瞰着下方荒漠沙漠,目光左瞟右望,似乎在搜尋着什麼。
不一會兒,一道裂痕出現在綿延的沙地之上,彷彿大地皸裂開的傷口,透着黝黑的底色,格外醒目。
秦一觀眉眼一挑,見此隨即下降高度,朝那座峽谷飛去。
待近了,才得以一窺真容。
這是一處由兩側高出地表數百丈的巨大巖體,所構成的突兀山谷。
秦一觀又飛近了些,見整座峽谷四周均被鋪設有各式蠱陣,疑似利用天然道痕所創,看手筆像是陣道大宗師所建。
一入峽谷,頓時外界炎炎風沙頓時消弭一空,連四周環境也跟着沉寂了下來,彷彿身處幽幽深谷,連空氣中帶有一股清新的水氣,令人耳目一新。
“有點意思。”
他繼續深入,迎面撞上兩位結伴而行的西漠蠱仙。
二人一見秦一觀毫不掩飾的七轉北原氣息,倏然一凜。
‘怎麼來了個北原女蠻子?’
‘倒是從未見過,和北原有名的幾個七轉蠱仙也同樣對不上號。’
‘問題是她怎麼來的西漠,硬闖的界壁,還是走的兩天?’
這個問題顯然不同答案意味着不同的實力,叫另一位西漠蠱仙也摸不準。
二人一邊這般傳音,一邊目送秦一觀遠去。
“長得倒挺標誌。”
“還行吧,沒被千變老祖看上的,我一律覺得一般。”
“還得是你!”一人撇着嘴道,“不過我聽聞千變老祖新納了一房侍妾,不僅容貌一頂一,實力還分外不俗,倍受老祖疼愛。”
“確實有這麼一回事,號稱喋血魔女來着,前兩日剛殺了一位六轉散修。”
“竟是血道魔修?!”
“可不是嘛!但有千變老祖做依仗,誰又敢惹她?”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着,聯袂而行,離開了峽谷,卻也一併將碰見北原七轉女仙的消息傳遞了出去。
對於資源並不富足的西漠而言,不像東海那般受歡迎,鮮少有異域蠱仙出沒,但往往一出現,必然走到哪裡都會備受矚目。
卻說秦一觀這邊,隨着深入愈發深入峽谷,他發覺兩側的巖壁上分佈有大大小小的洞窟,其中或有或無地塗刷着彩色的顏料,依稀能夠辨認出是一些殘缺不全的人像或者野獸。
越是往裡走,類似的畫像越來越多,且開始出現連貫的畫面,彷彿在敘述着什麼故事。
其中除開認知中的人族外,更多的則是形態各異、面容醜陋的獸人。他們張牙舞爪,身形龐大,施展着各自的本領,或在捕獵,或在圍在篝火旁大快雲頤。
當然,最多也最詳盡的則是與一個人的戰鬥。
那人軀極其雄壯魁梧,身着獸皮,渾身肌肉賁發,皮肉上描繪出無數奇形怪狀的野獸植株,在他的背後則披着一面血肉模糊的披風。
其時而變作巨龍口吐龍息,時而變作寬翼鵬鳥展翅翱翔,時而變作吊鉤毒蠍橫掃八方,總之就是追着那些獸人窮追猛打,好不威武。
秦一觀走走停停,欣賞着這些源自狂蠻時代遺留下來的珍貴壁畫。
據說,當時有一衆獸人蠱仙在此埋伏狂蠻魔尊,意圖將其誅殺於此。
旋即雙方展開一場持續一個月的血戰。
這一戰,據說打得天昏地暗、丟盔棄甲、哭爹喊娘(特指獸人們)。
最終,狂蠻魔尊毫無懸念地贏下了大戰,在將一干獸人蠱仙的人皮剝下,縫製到獸皮披風上後,那些獸人蠱仙的一身道痕則沒入大地,並在疑似狂蠻魔尊施展的某種手段下,形成了這些蘊含獸人生前記憶的洞窟壁畫。
後世無數蠱仙慕名前來,瞻仰昔日九轉尊者留下的戰鬥痕跡與輝煌戰績。
至三十萬年前,中古時代。
當代九轉尊者、天庭三代仙王元蓮仙尊遊歷到此,瞻仰畫作,足足待了九九八十一天,纔算心滿意足,悠然離去。
屆時世人皆傳,元蓮仙尊參悟了壁畫中蘊含的內裡,獲得了一份狂蠻真傳,吸引更多蠱仙前來瞻仰,其中不乏異域蠱仙。
各域蠱仙匯聚於此,有來尋覓所謂的狂蠻真傳,有借畫論道、交流修行心得,也有人藉此人合做起了生意。
於是乎,天下間第一座涵蓋多域蠱仙交易的集市應運而生。旁人以此地巖體洞窟中的彩繪壁畫命名,喚作——彩紋洞窟!
此時,後世大名鼎鼎的寶黃天尚未創立,多寶道人也未出世,彩紋洞窟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蠱仙貿易市場。
即便有便捷的寶黃天與地域資源充沛的海市福地後來居上,彩紋洞窟仍爲當今天下第三貿易市場,也是西漠最大的貿易市場。
來往蠱仙在空缺的洞窟中兜售貨物,吸引沿途蠱仙前來購買。
秦一觀來此,首要目的自然是企圖求購相關仙材,用於餵養自家手頭的一衆仙蠱。
上一次靠着與武家交易,渡過了那一次仙蠱集中餵養的隘口,往後就得靠他自己想辦法。
食道畢竟只能緩解餵養壓力,該喂的食材還得是有。
晝長與夜短仙蠱以光陰長河河水爲食,無需憂慮。
失時仙蠱則額外需要一種玉露珠沙的七轉仙材,金剛念仙蠱需要六轉仙材神鹿果,緘言仙蠱以荒獸無聲鴉雀的喉嗓爲食,名繮仙蠱以七轉仙材天闕絲爲食。
七轉仙材玉露珠沙他從琅琊派庫存中換到了兩份,卻也是僅有的兩份,後續要多加留心蒐集。
金剛念、名繮與蔥蘢,和另外兩隻仙蠱皆從武家所得,族庫中尚有食材存貨,上次交易時他一併都要了過來,可再頂上六、七輪餵食,短時間內無需擔心。
荒獸無聲鴉雀多棲息於幽谷深處,南疆多見,他已與超級勢力羅家達成初步結盟,置換到了一些,後續也會委託羅家代購。
分影仙蠱的食材是影怪死亡後掉落的影核,其也從羅家處獲得穩定供應。
馭獸仙蠱的食材琅琊派中尚有庫存。
星眸仙蠱的食物則從寶黃天中尋到了穩定的供應商,也就是之前他爲煉製星域仙蠱,集中採集星道仙材的那家。
血脈仙蠱以血液爲食,正好交由血無悔餵養,定時與撫今追昔仙蠱由宙定非帶着,由於能進出光陰長河,各種宙道仙材勢必收穫不小,以至於能反哺自己手中,那隻其所昇仙煉出的第三隻宙道仙蠱。
此外,百合宮仙蠱屋剩下兩隻仙蠱皆由秦百合提供,食材也能幫襯上。
可即便如此,秦一觀手上的仙蠱食材缺口依舊很大。
使用頻率較少的仙蠱飛熊之力與招災,他早早進行了封印,也就是招災先前借給了武家使用,用得還比較狠,迫切需要荒獸六頭大蛇的黑色血液做補充。
察運與道可道仙蠱自己用的比較少,但也要到了該餵食的階段。
重新做人仙道殺招的兩隻核心仙蠱變臉與變身,也是如此。這兩隻仙蠱琅琊地靈一直用得不多,絕大多數時候處於封印狀態,故而儲存的食材有限,近些年秦一觀則換光了全部庫存,接下來需要自行湊集。
兒女情長仙蠱的食物最爲簡單,即仙材定情石,此物須得是由一對真心相愛的情侶初次定情時纔有可能誕生,蒐集起來略顯繁瑣,也就一直沒真正餵飽過。
前些時日攻略秦百合,催動的多了些,開始出現明顯的飢餓現象。
排難與因禍得福仙蠱的食物從未中斷過蒐集。
西漠商貿發達,必然有他域所不產的獨特蠱材,秦一觀自然不願錯過。
但這一圈壁畫看下來,除開與狂蠻魔尊對戰的部分內容相對連貫外,剩下的大多是單一獨立的畫面。
到底是歲月無情,連尊者早已逝去百萬年,他們所遺留下來的痕跡又還剩多少?
眼前這些壁畫,怕是不及曾經鼎盛狀態的萬分之一,秦一觀能親眼瞧見已是萬幸。
在衆多殘存的相對完整的壁畫中,唯有一幅令他頗爲疑惑。
那是一幅疑似在進行某種祭典,周圍遍佈綁有人族孩童的長腳巨樹,一干獸人們都在朝石臺之上某個散發着刺眼光芒的物體膜拜。
之所以說它刺眼,是因爲在那團酷似鼎狀物體的周圍,有用修長的線條進行修飾,且在整幅畫作中佔據中心地位,由此凸顯出它的特別。
這幅畫面顯然在那位獸人蠱仙的記憶中是如此的重要,以至於可以肩比與狂蠻魔尊生死大戰的場景一起,遺留至今。
關於畫中鼎狀物體的底細,歷來衆說紛紜。
大部分人都普遍認爲那是一隻仙蠱,所謂的儀式其實是在餵食那隻仙蠱。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認同了那是一隻仙蠱,但所謂的儀式其實是在煉製仙蠱,而非餵食。
種種猜測也訴說不清那早已消弭於歷史的長河中,除開當事人外,或許幾位尊者或曉一二。
曾有人打趣道,說若想知曉這畫中的秘聞,非得坐上奇蠱春秋蟬,往光陰長河裡走上一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