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看寶貝金孫來了,當下樂得笑花朵朵開,急忙招手讓東方齊過去,接過孩子後更是不理當前事,只顧着逗弄孫子:“我的乖孫孫,小寶貝兒,有沒有吃飽飽啊?哎喲,笑了笑了,喜歡奶奶是不是啊?奶奶也喜歡小火把……”老公爺本來一直在旁邊裝佈景來着,這下也破功了,猴兒急地靠過去:“哎給我看看,讓我也抱抱……”
十六公主奇怪地看了僵坐着或站着的燕府衆人一眼,有些不明情況地問燕鴻:“燕姐姐你不是要見孃家人麼?怎麼他們都這麼奇怪,也不說話啊?”
東方齊鄙視地睨了十六公主一眼,這麼簡單的情況都看不出來真是豬頭到一定程度了!很明顯一家人兩條心,各自不對付麼!虧這蠻丫頭還是宮裡長大的!
燕雲自東方齊出來後,瞬時就覺得眼睛不夠用了。天哪,一個如此丰神俊朗也就罷了,居然一下子來兩個!而後來這一個明顯比先前這個所謂的姐夫要多了一些飛揚的神采和溫潤的氣質,整體美色更勝一籌哇!這應該就是公府二少東方齊沒錯了。
沒等燕雲上前自報家門,十六公主就不爽了,因爲她一不小心瞟到了東方齊的譏笑表情,更是掃瞄到了燕雲如見至寶的眼神,當下只覺一陣酸氣上涌,但她又不好衝燕姐姐的‘孃家人’撒氣,只好衝東方齊嚷:“東方小二你這什麼眼神兒啊?想咋滴!”一天到晚像朵喇叭花兒似的到處招蜂引蝶,花心鬼,大蘿蔔!
沒等東方齊反擊,倒是一旁陷入美色中不可自拔的燕雲先替其打抱不平起來了:“你是誰啊?怎可對二公子如此無禮!”說完還嬌笑着安慰東方齊:“二公子不要與這等粗鄙之人一般見識……”
沒等她說完,十六公主就炸毛了:“你說誰粗鄙,你才粗鄙,你全家都粗鄙!”罵完了才反應過來,貌似把自個兒燕姐姐也給罵進去了,趕緊抱歉地看燕鴻一眼,不料燕鴻卻不以爲意地回以微笑,然後看都沒看燕雲一眼。
十六公主這下放心了,看來燕姐姐也不待見自己孃家人啊……
被十六公主一下子全部攻擊了的燕家人不幹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公府如此咆哮,真是沒教養!”說這話的是燕夫人,她見十六公主穿着平常,又管燕鴻叫姐姐,以爲是燕鴻的手帕交之類,便想借着她打壓一下燕鴻,又哪裡知道面前這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室貴女。
同時開口的還有一直悶不吭聲的燕老爺,本來親生女兒不給面子也就罷了,現在連一個小小的婢女都敢衝他們摞臉子,看來這國公府的規矩也不怎麼地!心下又是鄙夷又是不爽地開口教訓:“你這姑娘怎麼如此刁蠻,小小年紀出口粗俗,竟還對一向禮賢下士的太子侍讀如此蠻暴,該是如何的父母才教養得出此等行狀?!”不着痕跡地拍了東方齊一記馬屁,燕老爺語氣裡的輕視任是正好飛過的蠓蟲都聽得出來。
燕雲得意地衝氣紅了臉的十六公主揚了揚下巴,哼,想跟她鬥,沒門兒。
佳人同情地看着這些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傢伙,心裡卻在狂笑,說吧,再說幾句,待會兒讓你們哭也哭不出來!
東方齊本來還準備再跟十六公主舌戰幾個回合呢,就被這些人莫名其妙地參與到他與公主的扮嘴中來,不由詫異地掃了他們一眼,心下異道,既是弟妹家人,怎還會對公主如此無禮,真是……找死啊。
燕鴻想着還是提醒一下這些不知死活的‘孃家人’吧,不然真是要掉腦袋的:“老爺夫人,請注意措詞,不得對……”剩餘的“公主無禮”四字還未說出來,就被十六公主打斷了。
十六公主氣極反笑,微微昂首,即使爲了出門方便身着平裝,一身皇室尊貴之氣亦在此刻盡顯,她冷笑着回頭衝燕鴻說道:“燕姐姐,即使這些是你的家人,辱及我父皇母后,也難以輕饒!”
燕鴻心道,這可是你們自找的。便對公主一笑:“非我至親,無妨。”她從來就不是個心胸寬廣之人,指望她以德報怨?哼哼,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孃親死前嘔出來的鮮血,將永遠印在她心上,她記着呢。
父皇母后?!燕府人大驚,傻傻地看着一身平常服飾的十六公主,難以置信。
十六公主心下大定,對着凝固了的燕府衆人冷諷道:“本公主刁蠻,粗俗是吧?沒教養是吧?今兒,本公主就真正刁蠻給你們看看!!來人!”
公主隨侍瞬間到位:“公主有何吩咐!”
“這幾人辱罵皇室公主以及當今天子、皇后,該怎麼處置,你們該是知曉?”
“屬下這就處決他們!”
處決?!聽到要掉腦袋,傻了半天的幾人瞬時回魂,燕老爺一下子癱軟在地,完了,全完了,得罪了公主,活不成了!
燕夫人更是全身抽搐着往公主身邊邊爬邊嚎:“公主殿下恕罪,饒命啊!民婦該死,民婦不知道您是公主啊……公主您大人大量,不要與民婦計較,求您饒過民婦一家吧……”沒等她爬過來,就被公主隨侍一腳踢到一邊,怒斥一聲:“放肆!”
燕夫人被這一腳踢得頭暈目眩心口如針刺,卻也不敢再冒然上前,只是萎在地上低聲駭哭。
公主不耐煩地命令道:“先給本宮掌嘴,吵死了!”既然他們這張嘴如此要得,那就讓他們嚐嚐這份“要得”帶來的“好處”吧!
公府侍衛捉了幾人正要開打,卻聽到公主又叫了一聲:“慢着。”
燕府衆人以爲生機有望,急忙擡了頭感激地看向公主,不料公主冷冷一笑道:“拖下去打,省得嚇壞小火把。”
幾人隨即被拖了出去,“啪啪”之聲不絕於耳。
公主轉身走到燕鴻面前,平靜地問她:“燕姐姐,你可怪我?”
燕鴻搖搖頭道:“我娘……就是被這幾人氣死的。我孃親族凋零,孤苦一人撐了十載,將我護至十歲,才嚥下最後一口氣,含恨而終。他們雖與我有血緣,我卻實在難以拿他們當親人。雖是他們罪有應得,卻請公主饒了燕老爺和燕雲性命,哦,燕雲即是那年少女子,如此,也算我全了燕老爺生養之義,全了燕雲姐妹之情,餘下之罪,任憑公主定奪。”
公主沒料到還有如此內幕,聞言更是生氣:“這些人好生無情!殺了他們倒真是便宜他們了,且看我爲姐姐報仇。”
公府衆人也有些惻然地看着燕鴻,老太太輕輕拍了拍她,安慰道:“惡人自有報應,鴻兒當看開。親家母在天有靈,見鴻兒如今過得順意,當會放心。”
燕鴻忍住差點流出來的淚,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騙自己不恨不恨,卻還是恨入骨中,在燕府受的任何輕待,她可以原諒,可是孃親之死,她卻終難釋懷。她一個枉死的孤苦魂靈,來到這異世,是孃親給了她最初的溫暖和關愛,甚至逝前還在爲她的未來鋪路,生養之恩她無以爲報,只能在此時此刻,爲孃親出一口氣!
燕老爺對娘無情,縱容二房下毒害死了娘,還謀去了孃的大部分陪嫁,卻終是留了她在府里長大,雖然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燕雲畢竟於她並未造成太大傷害,她卻不願欠他二人,此時爲他們求得性命,以後就真的,各不相關!
東方萌一直在旁邊專注地看着燕鴻,見她眼睛發紅,面色悽然,遂更是將她抱緊入懷,輕輕拍拍:“不哭……”似是與她感同身受一般,眼圈也泛了紅。
燕鴻甩甩頭,蹭蹭他的臉:“鴻鴻沒事兒。”旋即正了正神色,對公主說道:“燕鴻適才所言,實爲不情之請,燕府辱及天顏,罪該萬死,公主自有定奪纔是,權當燕鴻多嘴了。”
公主轉了轉眼珠子,擺擺手:“我知道了,燕姐姐放心,我自有主張。”
幾人一直被打得滿嘴鮮血,面若豬頭才又被帶進了廳癱做一團。
燕雲臉頰紅腫地跪在地上簌簌發抖,她之前只顧逞口舌之爭,如何能想到這人竟是公主?雖是嚇破了膽,卻還有着本能的求生慾望,遂掙扎着跪行到公爺夫婦足下,邊磕頭邊說:“求公爺夫人救救燕府,不管如何,姐姐就算是燕府出來的,求求公爺夫人看到姐姐的面子上,求公主開恩!”她知道公主現在正在氣頭上,而唯一能救他們的,就是連皇上也給幾分薄面的老公爺和夫人了!
老公爺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東方齊,最後看了看燕鴻,不發一言。老太太則是皺眉輕斥道:“你小心點,不要嚇着了我的乖孫。”壓根兒沒理會她的請求。
燕雲從小也是個有心眼兒的,一見老公爺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燕鴻身上,當即又爬到燕鴻腳下抱住她的腿哭道:“姐姐,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該扣下你的東西,還到你的院子裡放火,燒了大娘的牌位,千錯萬錯均是我錯,求求你,看到同是血親的份兒上,給燕府求求情吧,求求你了。”
燕鴻輕輕抽出自己的腿,站了起來,深深看了燕雲一眼,然後走到了一邊,不再言語。燕雲只覺大勢已去,渾身力氣已被抽走一般,癱倒在地,哭也哭不出來。
公主走到燕府衆人面前,冷冷宣道:“辱及皇家,罪無可恕。如今看在燕姐姐的面子上,本公主饒了你們的小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報夷陵知府,燕府三人即日打入大牢,三年後再行釋放,貶爲下奴,永世不得再入良籍!”
燕老爺一聽,含糊低叫:“偶……偶素欽定的舉倫……”(我是欽定的舉人==)
也難爲公主竟聽懂了,冷嘲道:“你以爲我那個‘沒把我教好’的父皇,還會讓你當這個舉人麼?!”
燕夫人再也扛不住地低叫一聲,當場昏死過去,而燕雲和燕老爺,皆是一副癡呆的樣子,似是受打擊過重,失了魂一般。
而燕鴻看着瞬間沒落的燕府,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她爲孃親出了氣報了仇,爲何,卻如此難過?
所幸小火把適時地哭了起來,牽走她的心神,燕府,自此與她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