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聲鐘響閃亮着萬千燈火的帝都上空,白一鳴面色複雜的回望着王宮的方向。鐘響之前,他正在展示自己晉階之後契約玄獸隨之進化的形態。
白一鳴的契約夥伴是一個蝙蝠獸,乍一看是骨骼化石沉積岩頁,表面有着錯綜複雜的古老而美麗的天然紋路,那些紋路形成的圖案或許從這個角度看着是貝殼,換個角度則是一朵盛開的牽牛花。
被白一鳴親暱的喊作“石頭”的蝙蝠獸,發出的聲音有點嚇人,就像是幽黑的蝙蝠洞裡千百隻蝙蝠在私語。它張開翅膀的樣子也很怪,像一根細石條從本體上剝離,然後扇面般伸展開,眼力好的人才能一眼看清楚骨胳之間薄如蟬翼的膜。
它的翼端長着利爪,像人手一樣是五個指頭,指甲銳利得像是薄薄的尖刀閃着古銅色的光澤,美得危險。
在石頭展翅試飛的時候,大家都不太相信它能夠飛得起來,因爲在此之前它纔剛從爬行獸進化到直立行走沒多久。
“石頭要能飛,母豬都能下水撲騰兩下了。”玉孤鴻刻薄的說。
寒婧給它鼓勁:“飛哦,一定要飛起來,飛起來姐姐給你再煉三轉還陰丹!”
也許聽懂了寒婧的話,也許是白一鳴用意念轉述給它聽了,蝙蝠獸興奮的叫着,那種千百隻蝙蝠私語的聲音衝擊着大家的耳膜。它的身體猛的上升,撞在在屋頂上把美麗的荷花形火晶吊燈撞碎了,然後斜飛出窗,就像是無數骨骼沉澱而成的巖頁一層層的剝落,忽然加速在空中留下一連串的虛影。
“石頭真的可以飛上天哦!”寒婧興奮的大叫,好像石頭是她的契約玄獸一樣。
眼熱的看着蝙蝠多了飛翔技能“阿婧,玉大哥的契約夥伴晉階就差臨門一腳了,你看給弄個什麼丹給吃一下行不?”
“好啊好啊!”寒婧興奮的答應了,有種拍案而起含淚拉着玉孤鴻的手喊“知己”的衝動了。從處女丹煉製成功楊烽他們三個都推脫不敢嘗試,還是喬森照顧她情緒拿了顆丹嘗試(她是這麼認爲的),到現在玉孤鴻求她給煉丹,這其間的感觸反差太大了。
“我也要!”沐青柏趕緊說。
“你也是玄獸嗎?”鍾晴柔很可惡的問。
“你纔是玄獸,死剩女,不要搗亂!”
“青松,你看青柏又罵姨婆死剩女了!”
眼看這兩人又要鬧起來,沐青松斥道:“閉嘴!”等兩人安靜之後,他也對寒婧說:“阿婧,我的契約玄獸是一隻血鷹,它天賦的‘爆血’技能覺醒之後不能連續,能不能有什麼丹給治療這個缺憾?”
“呃?這個我不懂的,我現在就煉成,也只煉過一種丹,就是白大哥試過的三轉還陰丹,別的我還沒弄過?”再狂妄,寒婧也不敢隨便答這茬,不然隨便弄顆什麼丹出來吃壞了沐大哥的契約玄獸就麻煩大了。
“等你有空吧,沐大哥不急的。”沐青松通情達理的說。
鍾晴柔這時候又動了小心思,狐疑的看着寒婧說:“那剛纔你答應給玉家小子的契約夥伴煉丹可沒這個顧慮?我們青松要煉丹,你就推三阻四的?”
“別亂講!”沐青松不悅的斥了一聲,再替寒姨解釋:“玉老六的夥伴是要晉階,只要是屬性相合有助晉階的丹藥都行。這跟我的血鷹情況不一樣。”
“是哦,沐大哥,我會認真的想的,不過要等弄了塑形丹了纔有時間。”
“沒問題,沐大哥不急,反正也沒有讓血鷹用上‘爆血’技能的機會。”
正說話的時候,王宮裡響起了鐘聲。
九聲鐘響,就表示着南漠帝殯天了!
儘管現在六大神殿共治的大背景下,王權被削弱,南漠帝王的影響力更是降到到有史以來的最低,但是帝都之中仍然爲之震動起來。
白一鳴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小時候,最初的時候他簡直就像陰溝里老鼠在王宮裡艱難的生存着,後來進了風雲學院情況略好,但是生母卻被逼死了,他查明瞭內情卻沒法除掉兇手,這些年都不願意回到這個傷心地。
是父王信裡寫寒婧到了南漠帝都,牽動了他的心,他希望能在近處欣賞她美麗動人的笑容。他回來了,其實沒有打算接那個王位的,但是她像是爲他保護玩具的態度,讓他感動又爲之開心,所以他答應了垂死的老父做這個毫無興趣的南漠王。
接到寒婧送去當賀禮的“三轉還陰丹”,白一鳴當天就閉關試藥,結果就晉了階,出關就直接來找寒婧,卻沒想到他恨過怨過的生父就在這時候殯天了。天人永隔,很多他以前就想問卻一直沒有問出口的話,就再也沒機會問了。從他出生到現在,跟生父講的話不超過十句,那麼這一生就再沒有機會超過十句了。
得冷無涯掃盲才知道九聲鐘響所代表的意義,寒婧扯着白一鳴的衣袖說:“白大哥,你快回去吧,伯父英靈不遠,你還趕得及送他一程。”
“能陪白大哥一起去麼?”白一鳴突兀的問。在他的眼裡閃着痛苦與惶恐混雜的光,沒有人看得出背挺得筆直的他其實脆弱得風一吹就能倒下,他的腿也像是灌了鉛般沉重。父子之情,無論有多淡薄,也不是他以前所想象的可以完全無視。
獨自舔傷的日子過得太久,白一鳴希望這一次能有人陪伴。寒婧,就是他唯一願意展示自己脆弱的女人,儘管她在很多時候還很稚氣,可是在他需要安慰的時候,他覺得她有足夠的力量讓自己不至於崩潰。
伸手抓住白一鳴厚實的大手裡,發現他掌心裡全是汗,寒婧也沒有任何意外,相當溫柔的說:“走吧,白大哥。”
楊烽站在門外看着寒婧去牽白一鳴的手,眼裡妒意翻騰:“阿婧,去哪兒?”
像是一頭危險的兇獸盯着自己,白一鳴心頭一凜試圖抽回手,卻反而被抓得更緊。他聽到寒婧輕描淡寫的說:“有事出去。”
“去哪兒?”楊烽咬着牙根再問,其實更想吼一聲“該死的白一鳴放開她的手!”
“管那麼多幹嘛?”嗆了一句,寒婧扯着白一鳴閃了。
想到楊烽在夜家祖山那麼不給自己面子,鍾晴柔幸災樂禍的打擊道:“楊分殿主,你的副殿主貌似不太聽你的話噢!”
沐青松斥道:“閉嘴啊!”
鍾晴柔不樂意了:“我說楊烽也不行啊!寒婧到底有什麼好的,你們一個個的都拿她當個寶?老孃就是沒把藥材分給他,直接讓袁青琳那丫頭幫忙找人煉丹,就被你們聯合起來罵個狗血淋頭。”
“以後不要跟袁青琳攪在一起!那女人把你當槍在使。”沐青柏瞪了沒腦子又愛耍小聰明的姨婆一眼,忍着沒把那句“死剩女”說出口。
“青琳丫頭比寒婧招人喜歡多了,又溫柔又可愛,真搞不懂某些蠢貨什麼眼神居然覺得寒婧比青琳好。”鍾晴柔陰陽怪氣的說。
沐青柏沒好氣的吼道:“你不聽我的,以後吃了袁青琳那女人虧別怪我沒提醒你。”
“你們被寒婧迷住了,都中了她的蠱纔是真的!哼,臭小子,吃了她的虧不要怪老孃沒有提醒你。”一扭頭,鍾晴柔衝出去了。
被這麼一打岔,寒婧跟白一鳴早走遠了,楊烽心裡的火沒處發泄,柿子先揀軟的捏:“何遠山,你這管事可不是白拿薪水不幹活的,去把藏書閣裡的書都清理一遍!”
什麼時候堂堂一個分殿主管這麼細緻了?何遠山清楚這是池魚之災很識相的說:“屬下遵命。”然後趕緊閃人。
跟楊烽相看兩相厭的夜孤雲直接走人,走到院門口,楊烽吼道:“夜孤雲,本座讓你走了嗎?”
“楊烽,要打就打!”夜孤雲冷冷的說。
兩人的實力從外表上看來也是極不對等的,氣勢卻旗鼓相當,交匯的眼神都能看得到火星四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