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是不宜讓更多的人知道的,所以張嘉緱只帶了司機一個人。距離省委大院還有百來米的時候,他吩咐停車,打通了老同學的電話。老同學聲音很低地問他在哪裡,然後說出來與他見面。
電話裡的聲音聽來侷促緊張,張嘉緱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身中山裝的老同學匆匆地從武警把守的大門裡出來,左右看看,上了張嘉緱的車。看來這傢伙混得也不怎麼樣,二十多年了,還是調研處一個副處長,一舉一動都透露着謹小慎微,一點沒有大機關裡重權在握、居高臨下那類人的瀟灑自信。張嘉緱不由得心頭又是一沉。
果然,老同學當頭給了他一棒,說剛纔又與丁秘書通了電話,丁秘書說,領導正在開會,不方便會客。問他什麼時候方便,答曰不好說。這其實就等於是關門了。追問下去,才知道穆部長當初就沒答應要接見張嘉緱,只是小丁與穆部長提及時,他笑笑沒表示反對而已。
也是,不反對並不等於人家同意見你。張嘉緱想,其實這也是正常的,連省委書記都動怒了,穆天劍作爲一個省委常委,哪能公開與一把手唱對臺戲呢!看來是自己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當然穆天劍也不是完全不能施加影響,至少淡化印刷事故的性質,不再揪着問題不放,他說話還是有用的。只要先從這起“嚴重政治錯誤”的大帽子下脫開身,下一步就好走了。
既然來了,總不能一無所獲。張嘉緱叫老同學再與丁秘書通電話,然後接過來做了自我介紹。小丁與他見垢次面,言談中還算熱情。張嘉緱約他晚上出來坐一坐,他推讓一番,勉強答應了。
張嘉緱來之前做了必要的準備,隨身的公文包裡有禹大班給他提前辦好的儲值卡。這樣大把大把地花錢,說不心疼是假話,儘管這錢不是從自己腰包裡出。張嘉緱給自己定了個上限,倘若花銷超過五十萬,他就放棄了,好在現在滿打滿算花在魏東身上的也不過十多萬,而且平心而論,還都不是直接塞到魏東手裡,大部分是被他那個“第一夫人”老婆消費掉了。花在其他市領導身上的加在一起也就十萬上下。在省裡的花銷不會小於市裡,他做了幾手準備。原本以爲可以直接見到穆天劍,所以計劃里根本沒有小丁的份,現在看來,這一份是省不掉的了。媽的,閻王小鬼哪個不打點也不行啊!
在香格里拉大酒店開了房間,老同學陪他閒聊消磨時間。張嘉緱取出一張存有兩萬元現金的無記名購物卡,塞到老同學手上。老同學連說自己人何必來這一套,但張嘉緱堅持叫他收下。
“給弟妹買件衣裳穿吧,一點小意思。”
老同學有些難爲情地收下了,隨即給他出主意說,還是要爭取給穆天劍“點”上一根大“炮”。
“那老東西,貪權,貪色,更貪錢,好吃這一口,省直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個跑掉的交通廳長,就是他一手幫忙提起來的,不知道給他送了多少呢!只是人失去了下落,也就沒法子深究了。”
張嘉緱拍了拍隨身的皮包:“我是做了準備的,還有一幅唐伯虎的真跡,找人鑑別過的,至少有這個價。”
他伸出手指頭,比量着“三十萬”的樣子。
“我想他也算個文化人,送這東西大概面子上更好看一些。”
老同學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他纔不在乎面子呢。我看你還不如直接給他這個。”他做出點鈔票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