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炭價格和鋼材價格下降,在真實歷史空間是發生在七月八月,爲了寫作需要,稍稍提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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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次務虛會主要談企業內控問題。
滄海集團發展到現在,對於核心骨幹來說,企業和他們的人生融爲一體,至少在現階段如此。爲了更好地發展企業,大力加強內部管理成爲所有核心骨幹共識。
上午務虛會議結束,中午在食堂聚餐,參會人員有說有笑,氣氛和諧輕鬆。午餐即將結束之時,侯滄海道:“兩點鐘繼續開會,大家要準時。”
五月江州,氣候宜人,溫暖陽光不算刺人,讓人感到暖洋洋的。樹蔭下,山風吹來,會讓人的皮膚感覺涼爽。
吃過午飯後,立刻睡午覺會讓人長胖,感覺也不舒服。侯滄海和張小蘭便沿着山坡散步,從食堂出發,沿着香樟樹小道走到山頂,再從保健液車間後面繞回小樓,步行約有半個小時,正適合在五月中午散步。
來到山頂後,茶室老闆熱情邀請董事長夫妻喝茶。
婉言謝過之後,侯滄海和張小蘭登上江州麪條廠的最高峰。爲了打造天上的街燈項目,以前略顯荒蕪的最高峰經過改造,增加了一個名爲風雨亭的中式亭子,可以遮擋風雨,又不影響景觀。中式亭子這類建築存在時間很久,成爲國人潛意識的文化符號,在山頂上建一個風雨亭,大家都能夠接受,視爲大自然的一部分。
風雨亭外有一塊木質小壩,可以在上面玩耍。
建這個小壩曾頗受爭議,有設計師提出要更加接近大自然,除了打造小徑外,其他地帶基本不作處理,特別是小壩子,長滿野草最好,修木質小壩完全是破壞風景。
長滿野草的風格固然好,接近道家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是有多將到“天上的街燈”玩耍的顧客更希望人工環境多一些,原因簡單,很多顧客老家在農村,很長時間都過着天人合一的生活,在他們眼裡,山頂上啥建築都沒有,那就不值得走一趟。
侯滄海對當地社會有深刻了解,拍板將山頂修成輔滿實木的小壩子。果然,如此修建好,工人們都說高檔。
夫妻站在風雨亭俯視美達廣場。
此時的美達廣場仍是一個大工地,堆積着整整齊齊的建築材料,一幢幢建築正在往上生長。天上的街燈到美達廣場已經修建完成一條上山小道和一條車行道,上山小道取名爲“江州健身步道”,用傳統大青石鋪出上山步道,步道周邊種滿各種開花植物,有木本的桂花,也有玫瑰等草本植物。這處步行道景觀經過設計,確保一年四季絕大多數時候都有花朵,極大增加吸引力。
小道盡頭就自然而然連接美達廣場,能夠蹭足美達廣場的熱度。
小道開始修建之時,美達廣場負責人最初還挺惱火,甚至想到改變設計,增加顧客從美達廣場到達小道的難度。負責人悄悄到天上的街燈去看過幾回,覺得設計得不錯,與美達廣場各有特點,或許能產生疊加效應,再加上規委會通過的設計方案要修改起來麻煩,便默認了現狀。
張小蘭挽着侯滄海胳膊,道:“昨天你有事,我爸回來一趟,他提起焦炭就頭痛。”
“焦炭與鋼鐵、電力、水泥、化工這些下游行業聯繫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這些下游行業增速全面放緩,焦炭行情不下跌纔怪。我和你爸討論過這個問題,他當時太自信了,沒有意識到米國搞的次貸對國內影響這麼大。”侯滄海很瞭解焦炭行情。二月,焦炭市場平均價格在3000元/噸左右,到了五月,焦炭價格被腰斬,這與下游鋼鐵企業的需求量萎縮有直接關係。鋼鐵市場的蕭條與低迷決定了焦炭的命運。
滄海集團在第二次召開務虛時,寧禮羣提出過鋼鐵下跌的可能性極大,提出:只要鋼鐵下跌就可以吃進一批,這樣可以降低黑河項目的成本。
務虛會後,侯滄海特意聯繫了岳父,提醒注意上游行業的波動。
張躍武對女婿的提醒沒有太在意,此刻鋼價正在經歷過山車式的快速上漲,每噸達到6000元左右。在他的心目中,就算要跌,也就是小幅下跌,沒有料到,一兩月間,價格冰火兩重天。到了五月,市場需求疲軟,產能過剩凸顯。鋼價跌至近期每噸2700元左右。二月時某款特種不鏽鋼價格每噸高達4萬元,現在已跌至1萬多元。
滄海集團對價格變化有預案,鋼價、水泥等大宗材料快速下跌,正好是降低成本的好時間。
“我爸資金鍊確實繃得緊,如果煤炭價格持續下跌,資金鍊斷掉,那就真的有大麻煩了。”張小蘭經過在滄海集團的工作,看問題角度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她和侯滄海都注意到躍武集團資金鍊的危險性。這種看法與烏天翔的看法基本一致。只不過烏天翔得出這個判斷更早。
侯滄海拿出手機,打開郵件,道:“我給你爸發了一個郵件,希望他能作好準備。”
張小蘭接過這款最新的轟動全世界的智能手機,道:“去年底,這種爛果子智能機出來以後,永衛拿着整整玩了一天,長吁短嘆。他說做一個爲本地服務的網站終於成熟了。以前時間不成熟,現在智能機能夠實用,條件成熟了,要搶佔先機。”
侯滄海道:“你先看我給你爸寫的這封郵件,這件事情抽時間再討論。”
郵件如下:……因爲國內國際環境變化決定煤炭價格即將回落,國際煤炭價格低於國內價格,國內需要抑制通貨膨脹,特別是國外金融危機不可避免,煤炭價格必將出現拐點,煤炭企業經營銷售、盈利水平和財務狀況都將受到考驗……。
張小蘭道:“水平明顯提高啊,看來務虛會沒有白開。”
侯滄海輕輕挽了挽妻子的細腰,驕傲地道:“那是自然。每一次務虛會都有大收穫。”
在山頂溜達一圈以後,夫妻回到房間,抓緊時間午休。
兩點,繼續開會。
下午是山南財經大學內控專家給集團中層及以上骨幹做專題講座。請來的專家是省內最有名的內控專家,算得上寧禮羣的師長輩。他年齡雖長,知識結構很新,見多識廣,案例信手而來,詼諧有趣,滄海集團衆人聽到津津有味。
在這平和的氛圍之下,所有人都很平靜,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
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大樓突然晃動起來。堅實地板變成了軟豆腐一樣晃來晃去,似乎下一秒就要垮掉。頭頂吊燈大幅度搖晃,房屋玻璃咔嚓直響。
教授曾經有一段時間生活在位於青藏高處邊緣的震區,對地震有直接感受。他將書放下,平靜地道:“地震了,大家出去。”
搖晃在持續,房子隨時都有倒掉的危險。
侯滄海站起來,道:“大家不要慌,出去後,組織工人全部離開廠房。”
山頂沒有大型建築,面積足夠大,正好可以避險。
侯滄海拉住驚慌失措的楊莉莉道:“你去廣播室,通知大家撤到山頂,不要慌張。”
楊莉莉在小船一般搖晃的樓房裡取出電話,撥打平時熟悉的廣播室電話,誰知電話根本撥打不出去。她帶着哭腔道:“打不通電話,手機沒法用。”
侯滄海朝外望了一眼,視線所及的房屋都在作扇形搖擺,裝修外牆的腳手架發出嘩嘩聲音,有雜物往下掉,一幅末日將臨的景象。
手機沒有信號,在這個時間最好控制人羣的方法便是廣播。侯滄海急走幾步,對張小蘭的:“你到山頂,我去廣播室。”
張小蘭握緊丈夫的胳膊不放,道:“你走哪裡,我走哪裡。”她一邊走,一邊撥打手機,手機始終沒有信號,成爲擺設。
平時坐在廣播室的小姑娘已經跑了出去,廣播室內空無一人。樓房仍然在搖晃,發出令人心悸的咔嚓聲。侯滄海進入廣播室時有些傻眼,不知道如何操作這些陌生的設備。有丈夫在身旁,張小蘭從震驚中慢慢清醒過來,開始擺弄這些設備。她在大學裡當過校播音員,用過類似設備,很快就弄出了聲音。
“我是侯滄海,大家不要慌亂,所有員工撤離車間,到開闊處暫避。”
“安全員要檢查生產設備,關掉電源和天燃氣。車間負責人檢查是否有受傷人員,確保所有人員撤出。”
“所有幹部就地參加組織,有秩序撤離,不要慌亂。”
“醫務室的醫生護士準備外傷藥,到山頂來設立醫務點。楊兵、樑毅然也到山頂,等會開會。”
侯滄海平靜聲音傳遍了每個角落。聽到這個聲音,奔跑着、驚慌着的員工們慢慢放慢了腳步,臉上表情也放鬆下來。
江州麪條廠有較多空地,這些年新種了不少樹木。這些樹木大多碗口粗細,在山坡上形成一片密集樹林。工人們一部分躲進平地,另一部分躲進樹林裡。
在廣播室做完佈置以後,侯滄海和張小蘭這才從空洞洞的樓房走出來。在走出樓洞時,侯滄海道:“想辦法給你媽聯繫。”
侯滄海爸媽在春節後都住回江州麪條廠,而楊敏則住在政府家屬上,生死未知。張小蘭很想馬上離開面條廠去尋找媽媽,又想到廠裡如此多的人需要組織,無法馬上離開,道:“我們到山頂與楊兵和樑毅然見面,然後再出去。”
侯滄海指了指門衛,道:“門衛那邊有座機,應該還能打通。”
座機電話果然能夠打通,工業園廠區接電話的人是小團姐。小團姐道:“我知道侯總肯定要打電話過來,守在電話機旁邊。工業園沒有房子倒塌,工人們都在外面壩子,秩序還行。”
侯滄海安排道:“要準備點水和食品,預防最壞的情況。”
與工業園區打完電話,張小蘭給母親打電話,手機打不通,座機打通了,沒有人接聽。她乾脆撥打市政府值班室,詢問原因。市政府值班室還沒有得到準確通知,只是說江州沒有接到傷亡報告,讓大家不要慌亂。
保衛隊隊長安喜桂收腹挺胸站在門衛室,等到兩個大老闆打完電話,道:“侯總、張總放心,我們保衛隊一直守在門口,絕對保證安全。”
侯滄海拍了拍安喜桂肩膀,指着緊閉鐵門,道:“把門打開,麪條廠這個山頭有很多空地,可以讓他們暫時避險。這人時候,人命關天,丟點東西就是小事。”
周永利和侯援朝站在一處平地,聽着兒子聲音,很自豪。他們同時又急如焚,因爲還不知道小女兒、女婿和小河、小溪的情況。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在某個地方有了大地震,但是由於通訊中斷,沒有人知道真實情況。又因爲無人知道真實情況,顯得更無底。
侯滄海與父母說了幾句,又到山頂和楊兵、樑毅然見面,佈置了臨時處置措施,已經三點半左右。
這時,部分手機恢復了信號。
侯小河一家安全,已經來到麪條廠。
楊敏在政府大院的壩子裡,也安全。
張躍武的煤礦巷道垮了好幾處,暫時沒有人員傷亡。
打完了這些電話,市政府電話打到了侯滄海手機上,詢問了麪條廠情況後,並通報了市政府剛剛得到的最準確消息:5月12日14時28左右,汶川大地震,震級很高。
(第四百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