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到了行宮何必還出去呢?叫元兒和哀家住幾日,就放她回去便是了。”太后笑着道,“皓哲方纔不是答應了哀家,既然這麼的哀家就自私一回。”說完伸手示意元格格。
她款款走上前來,石青色的命婦宮裝,然後屈膝笑着道:“元兒喜不自勝。”
皓哲貝勒抱拳道:“臣自然願意她能服侍太后娘娘左右。”然後又對着皇帝道“臣聽聞山海關平西伯侯部衆近日在私下裡不斷的招兵買馬。可有此事嗎皇上?”
皇帝嘆了口氣道:“朕對吳笙不薄,只可惜他自己不知道知恩圖報。”
“到底是前朝留下的人就是不值得信任。皇上何不借着這個機會除掉吳笙。他日若是他要帶兵造反,他的山海關可是咱們大金的要塞,事關重大。”輔政親王道。
皇帝又道:“吳笙雖然近日對朕屢次不聽指揮,到底也是和天民的事情有關。他必然信不過朕了。說到底也是天民不好,他竟然打吳笙的愛妻的主意,吳笙好意請他到府上吃酒,偏他對吳笙之妻出言不遜還有意要霸佔人家愛妻。吳笙是武將出身,聽聞他對自己的妻子十分好,百般疼愛。天民這樣行事叫朕也無法袒護他。吳笙打了天民,之後逃離京城,上奏說是自請去戍守山海關了,其實自那個時候開始他便不再信任大金和朕了。”
皓哲貝勒道:“平西伯侯是一員猛將,用兵佈陣不在多羅將軍之下,且此人一身武功,更是在滿朝武將之首。若是失去他是咱們大金的損失呢。”
輔政親王道:“前朝的舊部都是心懷不軌,貪圖大金的財富,如今不剷草除根,往後咱們大金就岌岌可危了。”
“阿瑪!”皓哲反駁着“無論是前朝舊部還是滿軍親貴都是咱們大金的子民,皇上對待他們都是一樣的心意。再者咱們大金正在用人之際。再這之前吳笙將軍一直對大金忠心耿耿,阿瑪不要忘記,當日咱們攻打京城何以這麼順利?何以不費一兵一卒?不全是因爲吳笙將軍一早投靠了大金?”
“他能背棄舊主,又能叛變自己的民族。你敢保證他往後不會叛變咱們大金?不會背棄咱們皇上嗎?”輔政親王大聲呵斥着“黃口小兒,膽敢在皇上面前對老夫說教?!”
“誒,老親王!”皇帝面露不悅之色“您叫皓哲把話說完。”然後又對皓哲道“你接着說就是了。”
皓哲抱拳道:“皇上!臣以爲既然如今咱們已經入土中原,又提倡滿漢一家。就該破除對前朝官員的偏見。臣相信平西伯侯絕沒有造反之意,他正是敬仰皇上的雄才偉略當日才棄暗投明歸順咱們大金。如今他自請去山海關戍守,若是皇上一直置之不理,唯恐早晚被人利用和朝廷產生嫌隙,到時候他真要叛變也不無可能。皇上不如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山海關,與吳笙將軍一同戍守。一來可以監視平西伯侯的一舉一動,二來可以時常勸解他,想來不需要多時,吳笙將軍自然也就把對皇上和大金的誤會解除了。”
皇帝拍案到:“前朕
以爲只有天賜是朕的知己,如今看來知己者當屬皓哲你了。”皇帝又道:“朕其實早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派去的人選不好抉擇。”
皓哲貝勒又道:“這有很難,既然要信得過的,必得是皇上親近的大臣,或是宗親或是滿軍的將軍就是了。”
“尋常的將軍還不可,平西伯侯此人恃才傲物,尋常的將軍去只怕非但不能安撫他,反而叫他誤會朕。再者兵家之事,平西伯侯有意隱瞞,那尋常之人也看不出門道,到時候一樣耽誤軍機大事。”皇帝又道。
“皇上何不從宗室親貴之中挑選?咱們軒轅家族的男兒各個自小就熟讀兵書,能征善戰。咱們是馬背上長大的。哪一個兒時沒有要當巴圖魯的宏願?”皓哲道。
“皇室宗親中,年邁的自然不行,山海關到底是邊關,那裡苦寒。年輕之中,只有你與天賜天民最合適。但是天民與平西伯侯之妻的事情……朕斷然不能叫他去。天賜這裡,雅風福晉很快就要生產,朕不忍心叫他拋家舍業去邊關。你這裡又是新婚燕爾,朕也不捨得叫你撇下新婚的妻子去山海關駐守。”
皓哲貝勒抱拳施禮道:“皇上!大金存亡關乎咱們所有人。臣不才願意自請去山海關戍守!”
元格格本來低垂的眼簾瞬間擡起,她是那樣失望,那樣哀怨,那樣無助的注視着他,似乎在輕聲訴說着自己的淒涼,在哀求着皓哲不要離開。
皇帝餘光看到了元格格淡淡的道:“你不行!元格格才與你新婚不久,再者輔政親王年歲已高,朕斷然不能叫你去。”
輔政親王本來已經欠身要去阻止,聽到皇帝這樣說稍稍放下心來,挪了挪身子坐端正了,太后也道:“恩,皇上此言正是哀家要說的。皓哲你不能去。”
皓哲抱拳道:“自古男兒志在四方,哪有爲了兒女情長就不顧國家安危呢?大金是咱們軒轅家族的,若是皇上不捨得叫臣去,你們其他將士的父母兄弟怎麼捨得叫他們去呢?難道他們就沒有妻子兒女嗎?皓哲去心已定求皇上成全!”
皇帝道:“你可知道山海關苦寒,你此去少說也要一年多則不知道何時才能會還。吳笙那裡的情況就連朕也沒有把握,你此去也有危險的。若是他不聽你言,反而私自扣押你,或者乾脆殺了你呢?你叫朕怎麼對得起皇叔和元兒?”
皓哲貝勒笑笑道:“臣是一員武將,早就做好了爲了大金殉職的準備。大丈夫縱然一死,能爲皇上,爲大金死去,臣以爲死得其所。”
皇帝道:“不管如何朕就是不能叫你去!”皇帝皺眉不語了。
皓哲貝勒見皇帝這般景象,只好雙膝跪地道:“臣懇求皇上准許微臣去戍守山海關!若是皇上不答應臣願意長跪不起!”
一時間局面就這樣僵持不下了,輔政親王也是閉着眼睛,他是一個武將,他自己年輕的時候馳騁沙場,帶領無數將士。如今年來,他怎麼能求皇上不讓自己的兒子出征呢?他的骨氣不允許他這樣做,但是他確實
不捨得兒子去山海關,他好矛盾,以至於他只能用沉默來對待皓哲自請去山海關的事情。
大家都沉默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元格格站起身,微笑着走下來,站在皓哲的身邊,福了福身子道:“皇上就答應貝勒爺吧,他有報國之心這不是很好嗎?”
皇帝的眼裡滿是憐惜:“可是元格格你們……”
元格格笑着又福了福身子道:“元兒是一介女流,雖然也希望能和丈夫長相廝守,可是元兒不能自私到束縛了他的人,他想離開,他想去山海關,若是爲了元兒皇上阻撓了他,那麼元兒心裡也不會好過的。至於親王這裡皇上和太后都無需擔心,元兒是他的福晉,是親王的兒媳,自然會承歡膝下,每日孝敬親王的。”她還是那樣溫柔穩重。
皓哲貝勒感念的對元格格抱拳道:“謝元格格體諒!”
“你我是夫妻,你何必這樣客氣呢?”元格格笑着又道。
“皓哲,你娶了一個好媳婦!你可知道?”太后冷眼對着皓哲又憐惜的對元格格道:“元兒啊,你怎麼這樣傻呢?他此番去了必然是長年累月呆在那裡了。你們夫妻再想想見也不似現在這般容易了。你一人不孤單嗎?”
“元兒每日侍奉公爹,還可以常常進宮陪伴太后娘娘,這不是很好嗎?”元格格強撐着笑道,那笑容即使是我看了也是心疼的。
最後皇帝終於答應了,衆人皆散去的時候,皓哲貝勒看到我抱拳道:“貴人氣色很好,胎氣看來也很穩固吧?”
我淡淡的笑了道:“託大人的福,都很好。”
他又道:“臣會每日爲貴人祈福的!”說完他轉身離開,元格格跟上他。
從樂壽堂回去的路上,途徑芳菲苑,一連數日悶在宮裡有些煩悶,就叫幻月扶着我到芳菲苑裡去轉轉,芳菲苑裡有一處的月季花叢,那裡香氣四溢。我與夏菡走到那裡正在欣賞的時候,聽到不遠處的桃樹林子裡有聲音,然後聽到了元格格的聲音:“你就這樣厭煩我嗎?非要離開去山海關嗎?”
那人沉默了一會,道:“對不起!”
元格格又道:“罷了!你要走我攔不住你。只希望你不要一走不回,好歹回來看望我和阿瑪!”
那個男人正是皓哲貝勒,他淡淡的道:“其實你我在一處相見也是一樣的,咱們名爲夫妻,實則不過是兩個……”
元格格道:“夠了!!!”然後哽咽着道:“你的心裡還是她對不對?她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她爲皇上孕育着孩子。我哪裡就比不得她?何以讓皇上和你的心裡都是她卻沒有半點分給我呢?”
皓哲道:“我不許你說她!”然後他恢復了溫柔又道:“其實你的心裡何嘗有過我呢?你的心裡不也是皇上嗎?我們彼此都是這樣又何必非要在一起勉強彼此欺騙自己呢?”
“你會回來嗎?”元格格終於嗚咽了。
我慌忙着扶着夏菡離開了,我心裡嘆息着:所謂貌合神離原是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