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州之事怎麼又提起了?”貞妃的聲音響起,她總是在我需要她的時候出現,且總是袒護着我。
回頭看去,她身後跟着的是幻月,我心裡暗笑,這丫頭也算是精明瞭,知道搬來貞妃制衡多羅氏。宮裡皇后太后均不在,沒人能夠制衡她,只有貞妃。
多羅晴柔雖然是皇貴妃,卻也對貞妃的性子有幾分忌憚,她笑着“怎麼貞妃也來了?貞妃素日不與宮中人往來,本宮的浴凰宮你也有很久不曾踏足了。今日到肯來爲宛嬪說話嗎?”
“宮中寂寞,皇上出宮去行宮湯泉沐浴了,皇后也隨行了,我知道,皇貴妃的這個心理啊,不舒坦,對不對?”貞妃燦燦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一絲壞笑,那弧度叫人心寒“我心裡也不舒服,所以我就過來了,誰知道在門口的時候,就聽見一直烏鴉呱呱的叫着,說着什麼西子州的事,我想啊,那西子州的事到底事只有本宮最清楚,齊太醫當時是給本宮看病呢,所以啊,本宮得進來說說清楚,委屈了宛嬪事小,損了皇家的顏面事大。不要說旁人,就是本宮的姑母第一個就不能容忍的。”
貞妃很少這麼稱呼太后,她對太后不敬,從不會稱呼她姑母,如今肯這樣稱呼,大抵也是爲了給多羅氏一個下馬威,她笑着又道“本宮再次澄清一下,西子州之事,宛嬪是冤枉的,當時齊太醫正在本宮的採蓮堂爲本宮診治,誰今後再敢信口雌黃,隨便誣陷后妃,這罪責可就只有自己擔着的了,依着我那個姑母,割掉好事之人的舌頭,或者剜除她的眼睛,或者乾脆……”她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姿勢,越說越恐怖,把個齊佳氏嚇得也是一陣臉色不好,就連地上跪着的小芝也慌張不已,大汗淋漓。
“貞妃!!!!”多羅晴柔厲聲道“你口出狂言,這是你后妃該說的話嗎?太后幾時這樣做過……你……退下去,本宮不想見你。”
貞妃不偏不倚的坐下,她饒有興致的說着“爲什麼要離開呢?浴凰宮這樣好的地方賜給皇貴妃獨住,這會子讓咱們待一待也不許嗎?皇貴妃太小氣了吧?”貞妃饒有興致的看着我,對我燦燦一笑。露出她潔白的牙齒。
“貞妃!!!我命令你退回永安宮。”皇貴妃有些震怒。
“若是我不肯呢?”貞妃冷冷的說着然後燦燦的笑了“別說是你,就是皇后也不敢把本宮怎麼樣!!!”
貞妃一直是這樣的性子,也正是因爲她毫無忌憚,什麼都不懼怕,後宮之人才都對她退避三舍,不敢輕易招惹她就連多羅氏也是一樣,眼下一時一刻也真的拿貞妃無法了。
齊佳氏又道“即便如此,臣妾敢問一句,齊太醫老家是金陵的,宛嬪也是金陵人士,且齊太醫能夠入宮在太醫院當值,完全是冬古大人一手舉薦的,她們肯定是在入宮之前便認識的,兩人私下就這樣熟絡,還帶進宮裡,穢亂宮闈,小芝也是證人,請皇貴妃明察。”
我仍舊一語不發,齊清遠還是重複着他是冤枉
的一類的話,皇貴妃嘆息了,然後揉着自己的小腹“時辰一晚,宛嬪,你就招來吧,省的咱們這邊多費功夫。”
我苦苦的笑了“娘娘,臣妾沒做爲何要認?”
“好,既然如此,那隻好刑拘伺候了。”皇貴妃目光冰冷,她的珠寶亦是冰冷的,渾身升騰起一股殺氣,我知道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拶刑伺候。”
“皇貴妃請三思啊,宛嬪是皇上鍾愛的妃嬪,怎能私下裡動刑?即便皇貴妃認定她有私情也要等皇上回來審問了再做定奪啊。”淑妃跪倒。
“是啊,宛嬪有孕,已經七個月了,如何能受刑罰?若有不測,只怕娘娘也擔待不了啊。”葉貴人也跪下替我求情。
伉妃、嵐嬪、毓嬪、富察常在、佟貴人皆是跪下爲我求情,不看這些也罷了,看了她們如此待我多羅氏氣更是不能消散了,她輕笑着對衆人嫵媚的道:“不妨事,只是夾手指而已,傷不到宛嬪的胎。”她的尾音極其尖利,讓人渾身跟着不自主的戰慄了一下。
“十指連心啊,宛嬪本就瘦弱,有孕以來,皇上曾多次下旨命太醫們保胎,不得傷及龍嗣,娘娘都忘了嗎?當日在暗牢中,娘娘的胎氣不穩,登山一次又失足了,也是驚動胎氣,閉門靜養多時纔好,怎麼受得了拶刑呢?”
幻月已經先一步上前對皇貴妃這樣說着,她忍耐多時已經忍無可忍了,她不能看着我忍受這樣的苦楚,進宮以來,我已經明裡暗裡遍體鱗傷,心靈身體都飽受折磨,夏菡幻月等人均是願意代我去受過的忠僕,危機之下哪裡顧得這些呢?
“好啊,既然你要當忠僕,本宮就成全了你。來人呢。”皇貴妃清冷的聲音響徹大殿,“不提暗牢之事本宮興許饒他一次,提起暗牢之事本宮就生氣,就是因爲這個賤人,皇上纔會讓本宮禁足。來人呢,行刑。”
幾個小內監模樣的人紛紛扯着繩子的一端,將我推到地上,然後將我的食指放入竹棍之中,每一根竹棍都有兩根手指那麼粗,一邊兩個內監,用力扯住繩子的一端,只見皇貴妃臉別了過去之後,他們用力一拉,我的手指便發出了咯咯的聲音,骨頭就要斷掉一般。
“啊!!!!!”我便是一聲慘叫,那疼痛直逼心底,彷彿靈魂都被抽離了身體一樣,原本想着忍住絕不叫出聲,卻在疼痛來襲的一瞬間顛覆了,那疼是無法忍耐的,手指瞬間就腫了,繩子繃得直直的,夏菡與幻月在我身後哭泣着,卻被其餘的內監按住不得動彈。
繩子鬆開了,我已經癱軟了,“宛嬪。”多羅氏又道“你說是不說?”
我搖搖頭,那一刻,我的想法變了,即便是死也要守住我與軒轅天佑的情分,即便是死我也要他心裡一生一世都記着我一人。因爲我的死而殺了這個毒婦!
繩子又一次繃直了,還是吱吱的作響,還是一樣的疼痛,就這樣一次次竹棍鬆開又夾緊又鬆開又夾緊。
直到最後,我只覺得
手是麻木的,腹內不適,胎動難忍,我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才至於連齊佳貴人都淡淡的說了一句“娘娘還要行刑嗎?臣妾瞧着宛嬪的臉色很不好,慘白的很呢,不如還是等皇上回來審問吧。”
“皇上回來?宛嬪最善於妖豔迷惑皇上,等皇上回來只怕就不能很好的審問宛嬪了,她那是裝出來的,來人呢,繼續行刑。”多羅晴柔完全不理會,我與她積怨已久,皇上專寵我早就讓她恨毒了我,今日這樣的機會對她來說千載難逢,她以爲,只要屈打成招,在衆妃面前我認了與齊清遠有私情,她便可以將我打入深淵,這樣再也沒有翻身之日,后妃有私情可是要株連九族的,不僅僅是我,就是我冬古一族也是全門都難逃的。
“皇貴妃。”貞妃也坐不住了“她有着皇上的孩子,你怎麼能對她用刑呢?你們一個個還不退下?她若有個差池,肚子裡的孩子不保,你們一個個都要陪葬。”貞妃對用刑的小內監們疾言厲色。
“不要理她,用刑。”多羅晴柔已經紅了眼睛,她的眼睛裡是血絲,不知道是因爲深夜未眠還是因爲對我用刑看我聲嘶力竭的樣子讓她衝昏了頭腦,總之,那一刻,多羅晴柔似乎瘋了一樣,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才肯罷休。
“大金的後宮裡是准許有私刑的,皇后可以對宮人後妃用刑,那麼皇貴妃也可以。本宮是後宮的主人,整個六宮都是本宮的。你們一個個敢對本宮不言聽計從,都要受罰。誰還敢替賤人求情,便一起責罰。來人呢。把齊清遠拉出去杖刑,讓他吐出真東西來纔算完。你們愣着幹什麼,動刑啊。”多羅氏氣急敗壞的樣子是我見過她最醜陋的樣子,口水四濺,人也變得扭曲了。
齊清遠被拔去了朝服,由太監們拉出去,他還在叫着自己冤枉,還在求多羅氏明察,我心裡暗笑,當日你在金陵與冬古靖聯合算計我,爲了就是一個好的前程,保你齊家滿門榮耀。如今你得嘗所願入宮爲太醫,卻不想有今日。其實,是我害了你,今日的禍事都是衝着我一人來的,你到底是被我牽累了的。
竹棍再次被夾緊了,我疼的咬緊牙關,只覺得兩眼金星直冒,感覺呼吸都變得艱難了,手漸漸失去了直覺,原本纖纖素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紅腫的像竹棍那麼粗了。鮮紅的顏色刺目。
我低頭看去,只見我的兩腿之間也漸漸的滲出鮮血,我疼痛的厲害,小腹覺得就要墜下來一般。
“啊!!!!”“啊!!不好了。”“快來人呢。”后妃中人人皆是大喊大叫着,淑妃含淚上前一把扶住我,夏菡也掙脫了太監侍衛,上前扶住我“小主,小主。”
我乾巴巴的掉了幾滴淚,然後攥住淑妃的手指“姐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是我最無助的時候,納蘭氏失掉孩子的時候,不也是這樣一灘紅色的血。我又想起納蘭氏失子前夜的那個夢了,難道?難道我的孩子也要離去了嗎?我撫摸着自己的小腹,不要,不要離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