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神色越發焦急:“我知道麗妃她在家中被嬌慣壞了,來了宮中想必也有得罪人的地方,只是這孩子實在是沒有什麼壞心思……”
眼看着對方又要開始賣慘,楚凌玥有些聽不下去:“我知道宋夫人愛子心切,但是皇上與太后也不是草率的人,若麗妃娘娘真沒犯什麼錯的話,該也不會有這麼重的懲罰纔對。”
雖也明白楚凌玥這話更有道理,然而就像她說的,“愛子心切”之下宋夫人顯然聽不進去這些話,只覺得楚凌玥還是爲之前的事情而心存芥蒂,本就是強做出來的低聲下氣的表情瞬間有些崩裂,幸而宋老夫人及時按住了她纔沒有選擇此時爆發出來。
楚凌玥面上全然一副沒有發現宋夫人不善表情的樣子,心中卻是冷笑——求人都是這種態度,以後事情辦好了還不知道這人要怎麼反咬一口。
眼看着氣氛僵硬下來,宋老夫人忙打圓場:“凌玥啊,依照我們對麗妃的瞭解,她該不會做出什麼太離譜的事情纔對,莫非這次……”
話題明顯又回到了最開始,楚凌玥自然不會將真相據實相告,只道:“我也不太清楚箇中緣由,只從旁人口中聽說,麗妃這次是鬧出了大亂子,好像是在太后飯食中加了東西之類的,故而太后才如此震怒。”
“什麼?”
這下不只宋老夫人震驚,宋夫人也忘了方纔對楚凌玥的惡意,忙湊上來辯解:“就算借她二十個膽子這孩子也絕對不會想到毒害太后這種事啊!這都是哪裡傳出來的?必定是陷害啊!”
“這都是凌玥聽說的,是不是陷害我可不知道。”
楚凌玥話頭一轉,道:“不過倒也不能就這麼說麗妃娘娘是要毒害太后。”
宋夫人聲音驟停,看向楚凌玥的目光中帶了一絲希望:“我就說她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不過你方纔又說藥物……”
“膳食中發現的都是些活血的藥物,藥性還不至於對太后產生什麼危害,故而皇上才能求下情來,只給了麗妃娘娘閉宮自省的處罰。”
楚凌玥搖頭嘆道:“也不知道麗妃娘娘是怎麼想的,非要做這麼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若沒有皇上求情,太后定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
說完又看了看旁邊神色複雜的宋老夫人:“事實如此,凌玥怕也是幫不上什麼忙,還請老夫人莫要責怪。”
宋老夫人卻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有些躲閃的道:“啊!不會,這件事自然怪不到你身上的。”
隨即與宋夫人對視一眼,二人也不再提麗妃之事,匆匆道了謝便離開了。
看着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楚凌玥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旁邊跟出來的杜媽媽尚有些不解:“夫人,這二人怎麼看着如此匆忙的樣子?”
“做了虧心事,自然就不會多磊落。”
“這二人不過是來求情的,怎麼也跟麗妃娘娘的事情有牽連麼?”
楚凌玥搖搖頭,轉身往回走:“有沒有牽連不知道,但是有那個念頭是肯定的。”
說到這裡,楚凌玥轉身問道:“杜媽媽可記得宋家二人是爲什麼面色大變的?”
杜媽媽皺眉回想了一下,後有些遲疑的道:“好像是自夫人說到從麗妃娘娘宮中搜出了……啊!夫人不曾說過棲霞丹,只道那是些活血的藥物!”
“沒錯。”
楚凌玥哼聲道:“那宋夫人一貫看我不順眼,此時驟然聽到活血的藥物,想必以爲麗妃的目標是我。”
畢竟太后與她同食這大家都是知道的,莫名往太后的飯食中下活血的藥物,目標是誰豈不一目瞭然了?
杜媽媽搖搖頭,想到芷兮之前所說的“人與人之間無非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忍不住長嘆口氣。
這邊楚凌玥回去向太后說了自己的小把戲,另一邊宋家婆媳卻果然想偏了,又被馬車晃得心煩意亂,宋老夫人忍不住道:“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衝動呢?景晟侯府的骨肉,太后面前的紅人,那可是能隨便動的?”
“都怪我都怪我。”
宋夫人面上全然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想是我之前說了太多那小丫頭的壞話,這才讓麗妃失了分寸。”
“看那楚凌玥的樣子想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回去之後務必要好好商量一下,看怎麼才能把這件事掩過去。”
這二人慌不迭要讓這件事的風頭快快過去,倒是沒了心情再來慈寧宮搗亂,只是深宮之中從來都不會平靜,宋家人雖沒了功夫再來,慈寧宮卻又迎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孫兒拜見祖母。”
李褚浚規規矩矩行了禮,太后擺擺手:“起來吧,褚浚可是許久不來我宮中了啊。”
“孫兒不孝。”
在太后面前李褚浚倒沒了在外的氣焰,只乖乖道:“只是孫兒從西北迴來不久,各種交接公事繁重,還請祖母恕罪。”
楚凌玥在旁看的暗暗咋舌,冷不防對上李褚浚看過來的目光,只覺對方眸色深沉複雜,後背忍不住一陣發涼。
“你們這幾個孩子裡也就你跟褚承能幫皇上分憂,哀家自然不會怪你。”
太后沒有注意兩個小輩,只笑了笑,話題轉了個彎兒:“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前些天皇后還來找我說過選妃的事情,你可有什麼想法麼?”
“現下外亂未平,孫兒還未想過此事。”
這句話說的大義凜然,楚凌玥暗暗腹誹卻沒有出聲。
畢竟慕容璟不在身邊,她可不想把李褚浚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不過她不開口,自然會有開口的,太后頗不贊成的搖了搖頭道:“你方平定了西北,此時正是四方最爲安定的時候,如今又在外建了府,也該想想選妃之事了。”
見李褚浚還有拒絕之意,太后又加了一句:“就算你不想此事,皇后總會替你想的,倒不如你自己個兒先琢磨着,總好過到時候選的妃子不合意。”
不知道被太后那句話說動了心思,李褚浚皺眉考慮了好一會兒,纔像是定了決心般的道:“祖母這麼一說,孫兒倒是……想跟祖母請個旨。”
“請旨?”
太后與楚凌玥對視一眼,笑道:“方纔還跟我說說外亂未平,難不成這會兒就想到了意中人?”
“並非如此。”
李褚浚笑得有些勉強,目光不自覺的轉到了楚凌玥身上,太后裝作沒看到般道:“那你這又是要請什麼旨?”
說到此處,李褚浚猛地起身,後拜倒在太后面前:“孫兒想請祖母降旨賜婚。”
楚凌玥神色一動,本想着要李褚浚娶陸明湄怕是要費一番功夫,卻沒想到對方竟這麼快就妥協了,甚至來跟太后請旨賜婚。
不過不知道陸明湄那樣的身份,李褚浚到底要如何跟太后開口呢。
“快起來起來。”
太后卻不知楚凌玥所想,只示意芷兮將李褚浚扶了起來才道:“今兒個本來就是要談你選妃一事,若對方不錯的話皇上自然就會賜婚的,你來我這兒行這大禮請的什麼旨啊?”
李褚浚苦笑一聲:“孫兒是怕父皇不肯同意,想着祖母若是支持孫兒的話,這件事想必會好辦得多。”
“哦?”
太后皺眉:“這麼說來的話,你倒是沒有講過你那意中人到底是何人啊?皇上又怎麼會不同意賜婚?”
李褚浚面上閃過幾絲複雜神色,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只道:“祖母也知道孫兒這幾年一直在西北,刀光劍影戰馬廝殺是免不了的,孫兒也是肉體凡胎,受傷也是家常便飯。”
太后搖搖頭:“雖說西北苦寒,然男兒歷練一番倒也是好的。”
“祖母說的是。”
李褚浚應道:“孫兒倒不是抱怨,只是西岐人着實兇狠,若非被人救下性命,孫兒只怕要命喪西北了。”
太后皺眉:“那你說要請旨賜婚的,可是這個救你性命的?”
“的確。”
李褚浚急聲道:“她雖只是小吏之女,然頗爲知書達理,對孫兒也是極爲照料,祖母大可放心。”
“小吏之女?”
太后面色不怎麼好看:“怪不得要先到哀家這裡來請旨,你堂堂皇子,娶一個小吏之女做正妃也不怕被人議論麼?”
旁邊楚凌玥也忍不住暗暗腹誹,倒也難爲李褚浚能替陸明湄編造出這種身份,雖說是比不上孟嬍和那種身份,但是比個風塵女子可好的多了。
再加上“救命恩人”這順理成章的理由,太后就算不想同意,恐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果然,見太后稍一露出反對之意,李褚浚便沉聲道:“孫兒不曾想過她能做正妃,只是她畢竟對孫兒有救命之恩,孫兒也許過娶她爲妻,先下若是違背了誓言,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我不義麼?”
“不行。”
太后依然搖頭:“你畢竟是皇子,側妃之位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覬覦的,你若真娶了那女人,豈不是給皇家抹黑麼!”
“在祖母看來,堂堂男兒的誓言竟還比不上什麼臉面麼?”
李褚浚面色有些難看:“她畢竟救過孫兒性命,我許她一個側妃之位怕還委屈了她,望祖母能理解孫兒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