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瑜然嗤笑一聲,放下簾子專心坐着。過了沒多久車駕就停下,楚凌玥和董瑜然率先出來,然後才扶了鎮南侯夫人出來。鎮南侯和陸衡滔都在,董琰也在,看見楚凌玥又看了看他們身後跟着的命婦中一個完全格格不入的馬車頓時瞭然。
董琰已經見過皇帝,又秉過戰情,皇上也說了些什麼勞苦功高,什麼戰功卓絕的場面話,已經先回了宮,而只剩下李褚俊和其他幾位皇子在此招呼。
此時鎮南侯夫人過來剛好可以趕上和自己兒子見個面,說兩句話,順便等着封賞的旨意。李褚俊就是在嚴肅,也管不住人家母子敘情。
在外打仗打了一年多,如今回來了還不讓說兩句話也忒無情。
跟着鎮南侯夫人站在所有女眷的前面,楚凌玥開始眼觀鼻鼻觀心,偏偏有人不會這麼放過她,“多日不見凌玥,今兒個這一看,竟然有些消瘦,可是病還沒好?”
李褚俊開口問,楚凌玥自然不能裝作沒聽到,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才溫言謝了,“多謝殿下關懷,凌玥已經無礙。”
李褚俊記得楚凌玥和董瑜然差不多的性子,但是今兒個一看,竟然沉靜了這麼多,瞬間臉色就拉了下來。
很快李褚俊的臉色有變了回來,一半是爲了示好,一半是想起來前幾日皇上下的那道伴讀的聖旨。碰過了個冷臉,李褚俊關懷的分量可一點都不減:“凌玥可不要藏着掖着,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人欺負了你,可要跟哥哥們說。”
好一聲哥哥!前世,她爲了這一聲哥哥差點肝腦塗地!
此生,斷然不會!
楚凌玥擡起頭,眼中光波流轉,看着李褚俊笑了笑,滿是讓人驚豔的光華,“哥哥?二皇子,凌玥只是一個侯府之女,斷然不敢高攀這樣的稱呼。不過,殿下體恤孤女的心思,凌玥心領。”
這一擡頭,楚凌玥也發現了另外一個人。在李褚俊身後站着的一個面如冠玉的男子,只見過一面,但是卻又無法忘記。是那天在酒樓救了她的那個人,沒想到他居然是景晟侯爺。
“殿下這麼多妹妹,你就是稱呼,皇上也不會怪罪你的。”見楚凌玥注意到自己,慕容璟笑了笑,剛纔看她端着架子的樣子委實有趣,全然不像那日在酒樓之下張牙舞爪打人的樣子。
不過,架子還是沒端住,否則剛纔對李褚俊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夾槍帶棒的。
威遠侯府曾經可是和皇上真正稱兄道弟的,楚凌玥雖然沒有繼承爵位,但是若是楚凌玥是個男兒,威遠侯這個爵位也落不到旁人身上。所以,今日李褚俊這一聲哥哥可沒讓她叫錯。
她這是彆扭個什麼勁兒?李褚俊欺負過她?他敢?
不知道慕容璟在想什麼,楚凌玥也不去忖度,行了禮就默默的站着,默默的聽着,直到太監宣了旨,封賞了鎮南侯夫人和其他鎮南侯家中女眷之外這才隨着命婦們散了。
上了馬車,看着李褚俊和慕容瑾分道揚鑣,不知爲何,楚凌玥竟然鬆了口氣。
景晟侯爺慕容璟,前世對他的記憶不多,只記得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與世無爭,自在天涯,李褚俊想登上大位的時候曾試圖拉攏過他,可是帖子遞過去的沒有一百封也有八十封,結果無一不是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景晟侯和鎮南侯以及威遠侯不同,鎮南侯和威遠侯是武將,景晟一家皆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這位小侯爺甚至年紀輕輕就襲爵,靠的不知是祖上的一點萌蔭,還有就是他自己的本事。
十五歲就作爲使臣東訪東萊,在兩軍交戰之前,生生氣死了東萊領兵的主帥,否則董琰也不會一年多就拿下了東萊。
如今景晟侯爺剛剛十七歲,就已經在朝中供職,雖然是個閒散差事,可是時不時的就能進宮跟皇上下棋討論國事,已經算是無上的恩寵了。
至於景晟老侯爺,只要他兒子不把天捅個窟窿,他就不管。真捅個窟窿了,讓他兒子自己想辦法去堵上。
回程路上,楚凌玥更是安靜多了。董瑜然和鎮南侯夫人已經回去了,威遠侯府略遠,自然到最後就剩下了她們威遠侯府一個車駕。
馬車行到十字街上,停了一下之後就聽到蘭溪在外面說話,“小姐,禁軍在盤查,說是有刺客,讓我們稍等一下。”
“刺客?”楚凌玥奇道,剛剛不還好好呢麼,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有了刺客。
“回小姐的話,方纔二皇子回宮之時遇到了東萊國的刺客。也不知道這刺客何時混入城中,竟然在咱們走了之後伺機行刺了二皇子。”蘭溪把打探來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說了,楚凌玥瞭然,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就等一會兒好了。
禁軍一個個的馬車盤問過來,等輪到楚凌玥的車駕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之後,見到時威遠侯府的馬車,禁軍統領秦正不卑不亢的請楚凌玥下車,“請小姐下車接受盤查,茲事體大,還望小姐能體諒一番咱們的辛苦!”
楚凌玥倒是沒覺得如何,扶着蘭溪的手下了車站在路邊。一回頭就看到陸明湄也正在下車,看到楚凌玥也站在路邊連忙往這裡走。
秦正見過楚凌玥,低頭行禮之後就請她往邊上站站,免得刀劍什麼的嚇到這位大小姐。楚凌玥安安分分不添亂,站在一邊等着禁軍的將士們打開簾子又在車底下好好的查看了一番。
陸明湄站在馬車邊上,似乎也知道了刺客的事兒,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看見禁軍的將士這麼翻馬車也有些惱怒:“看見這是誰的車駕了麼就翻!”
秦正一抱拳,行了一個禮依然是那個不卑不亢的姿態,“威遠侯府!今日全城戒嚴,皇上有令,過往之人必須嚴加盤查,若有不從的,當街杖殺!”
當街杖殺!陸明湄的臉嚇的更白了,忍不住往楚凌玥的身後瑟縮了一下。見查的差不多了,楚凌玥上前一步躲開了陸明湄,“大人辛苦,今日這些事兒也不是大人想的。這裡有些碎銀子,拿去給兄弟們買杯茶水吧。這一天盤問下來,可不是個輕巧的活。”
說着,就讓蘭溪拿了些銀兩給了旁邊的茶水攤老闆。秦正是御前的人,斷然不會收受賄賂,若是銀子直接給了秦正,被來往路過的人看到定然會有別的心思。
可是這忙了一上午了,午膳沒找落不說,連口水都喝不上,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楚凌玥這個舉動,即免了秦正的收受賄賂的污名,又解了眼前的困局,可謂是一舉兩得。
被楚凌玥的好心感動了一下,秦正一抱拳,替禁軍的將士們謝過了楚凌玥,這次誠懇了許多,“小姐慢走!”
楚凌玥起身上車,結果陸明湄竟然也跟了上來,“姐姐,我怕……”
在大街上,楚凌玥也不好把陸明湄就這麼踹了下去,點頭準了之後往裡面坐了坐。見楚凌玥準了,陸明湄連忙上車,驚魂未定的坐在楚凌玥對面問了起來,“姐姐爲什麼都不怕?”
已經經歷過了死亡,怎麼還可能會怕。楚凌玥不答,陸明湄也不繼續問,車廂裡靜了一會兒之後,竟然又停了下來。
“小姐快跑!”
“什麼事兒?”楚凌玥皺眉,外面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蘭溪的尖叫和馬的嘶鳴讓楚凌玥的心都揪了起來。
陸明湄伸手去掀開車簾,楚凌玥要阻止卻還是沒趕上,大開的車簾外,一個蒙面的刺客和侯府的護衛糾纏到一起,雖然侯府人多勢衆,可是也不是長久之計。
侯府的護衛大部分都不過是普通的會些拳腳的雜役,真正跟刺客比起來真的是雲泥之別,指望他們,也只能抵擋一陣子。
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楚凌玥趁着刺客還沒發現她們的行蹤,連忙偷偷溜下車,陸明湄雖然嚇到了但是也不傻,看到楚凌玥下車也連忙跟上。
周圍沒有蘭溪的影子,想必是跑去呼救找人了。
“往哪兒走!”刺客甕聲甕氣的聲音聽得出並非是本地人,看到她們想跑,手起刀落收拾了幾個護衛之後就衝了過來。
“啊!”陸明湄尖叫一聲,見着刺客已經飛撲過來,一把拉過楚凌玥往前擋去,楚凌玥暗罵一聲蠢貨,順着勁頭往旁邊一閃,反手一推,倒是把陸明湄給推開了,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度,陸明湄竟然一腦袋撞牆上暈了過去。
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陸明湄,楚凌玥不敢大意,一邊觀察着前面的刺客,一遍慢慢往後退。
“想跑?沒那麼容易!”刺客手一揮,一柄飛到擦着楚凌玥的鬢髮射入了旁邊的青石牆上。
刀尾猶自顫動,反射的冷光讓楚凌玥忍不住出了一聲冷汗。
“這位好漢,不知道在下如何得罪了您……”
“天啓皇室之人,都得死!”
合着是因爲威遠侯府馬車上有皇室標誌這才讓這位刺客有了殺意。楚凌玥瞭然,連忙示弱,“這位大俠,我不過是個小姑娘,完全不知道皇室之中究竟誰得罪了您,若是有什麼冤情,你大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忙找人替你申冤昭雪。”
“申冤昭雪?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麼!”刺客一怒,飛身上來,手中匕首就朝着楚凌玥刺了過來,楚凌玥連忙躲閃,刺客一擊不中,頓時更加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