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卿,朕命你五日內查明所有事實真相然後送呈刑部覈審,孫堅,你最好把你做的事兒全部擦乾淨了!禮部尚書都不知道禮義廉恥,那還不如換個阿貓阿狗來做!來人,散朝!”
李峰屹金口一開,李濯做起事兒來更加無所顧忌。衆朝臣列隊走出議政殿,李濯看了一眼地上還跪着的的孫堅和隱藏在衆臣中的陸衡滔冷哼一聲,轉身去了御書房。
玲瓏院裡,楚凌玥正拉着小煜玩的開心。小煜是杜媽媽侄子,跟母親第一次來到京城,八歲了卻沒有念過書。前兩天在侯府裡面亂跑的時候看到楚凌玥正在花架下面看書,他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被楚凌玥給抓了個正着。
看這個孩子玲瓏剔透的,楚凌玥覺得好玩就跟杜媽媽說了,讓他白天來琉璃院陪她逗樂。
左右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杜媽媽也擔心楚凌玥養傷的時候會悶着,自然是百般同意。倒是杜氏不放心,偷偷來看過幾次,見楚凌玥和小煜玩的不錯也就回到雜役住的地方幫杜媽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杜氏的丈夫就是讓孫堅在滄州的家丁打死的人之一,這次作爲苦主自然是來到了京城。在滄州的田產已經被孫堅霸佔,母子兩個沒活路,只好來到京城,一是爲了鳴冤,二就是爲了能找口飯吃。
所以,到了侯府之後,杜氏到處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了什麼給杜媽媽添麻煩。
“嫂子你不用擔心,這侯府裡唯一的主子就是在玲瓏院裡住着的大小姐。大小姐心地善良,不會苛責下人,你只要安分做事,自然有口飯吃。”時間久了,杜媽媽也有些無奈,只好把侯府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可在說起琉璃院的時候,杜媽媽只說了他們最好不要過去就揭過不提。
杜媽媽十歲進宮,對自己的哥哥不能說沒有感情,可是這都幾十年過去了,再深厚的感情也會變淡。哥哥成親的時候她還是太后身邊的宮女,當時楚筠甚至比楚凌玥還小。
還記得當年哥哥成親,拿不出聘禮,她變賣了太后賞賜的首飾才湊夠了給哥哥的聘禮,可也就是那件事之後,她再也沒收到過哥哥的任何消息,最後一個消息就是杜氏來京城的時候帶來的死訊。
其實五年前杜媽媽的哥哥就死了,可是杜氏捨不得公公婆婆,只好一家人憑藉着一點微薄的積蓄苟延殘喘,去年冬天,公公婆婆熬不住雙雙去世,杜氏用了兩張草蓆草草裹了屍體安葬了之後聽說杜師爺要來京城連忙說自己也來。
杜媽媽沒說琉璃院住着誰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怕杜氏按不住性子衝過去給大小姐惹了禍患。
杜氏在侯府的這段時間,她已經從她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猜到了是大小姐的手筆。她不會說信不是她寫的,她也不能讓杜氏把禍水引到玲瓏院裡去。
“誒,我知道了,肯定不亂跑,等小煜回來我也讓他別忘那個地方去。”杜氏點了點頭,低頭努力的做着襪子。
細白的白布上細密的針腳讓人看着就貼心,襪口部分更是精緻的修了幾株蘭草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老年人是不會穿這種花裡胡哨的襪子的,想必就是給楚凌玥準備的。
杜媽媽看着這雙註定送不出去的襪子嘆了口氣起身出去安排府裡的事宜,經過玲瓏院的時候,聽着裡面小煜結結巴巴唸書的聲音,以及楚凌玥笑眯眯糾正的聲音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
曲曲折折的走了好久,到了琉璃院的外面,聽着裡面陸明湄的叫罵聲笑容頓時煙消雲散。
笑容煙消雲散的不止是杜媽媽一個,還有陸衡滔。在朝堂上,皇上雖然沒有明說會如何處置孫堅,可是他也能忖度出來孫堅這次只怕要倒了大黴了。
回來想跟孫瓊禾商量商量究竟要怎麼辦的時候,剛到琉璃院的門口就聽到陸明湄在說着什麼。
“賤骨頭,本小姐扔下來的肉片好吃麼!”
“二小姐,奴婢知錯,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丫鬟討饒的聲音分外可憐,讓陸衡滔忍不住快步走了過去。
一進琉璃院的門,陸衡滔就看到陸明湄正坐在廊下手裡端着一個小碟子,碟子裡面是幾片還在滴血的生肉,而地上跪着一個丫鬟,哭的臉上的胭脂都花了,一直在不停的討饒。
陸明湄還沒看到陸衡滔來了,夾起一片肉扔到地上,肉片滾到地上沾了不少泥土,陸明湄挑了挑眉示意那個丫鬟爬過去吃掉。丫鬟不敢拒絕,默默的爬過去塞進嘴裡,一邊哭一邊吃。
這個丫鬟陸衡滔認識,最近新撥過來伺候陸明湄的。之前楚凌玥藥碗裡面出現*的事兒發生之後,琉璃院的僕役發賣的發賣,打死的打死,換了一批新的來到琉璃院。
地上這個叫水凝,進府沒多久,是個賣身的丫鬟。陸明湄身後的那個叫丹舞,是孫瓊禾給她求的貼身丫鬟。現在,陸明湄和丹舞兩個人都站在那裡笑嘻嘻的看着水凝吃着地上沾了泥土的生肉,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過分。
“明湄!”站了一會兒,陸衡滔越發的看不下去了,呵斥了陸明湄一句之後從門後走了出來,不滿的看着她說道,“你這是做什麼!”
看到是陸衡滔來了,陸明湄放下手裡的碟子哭着跑過來道:“自從女兒額頭多了這個疤之後就醜了很多,這個丫頭還偏偏在額頭上畫了花鈿,這不是明擺着嘲笑女兒麼!爹爹可要爲女兒做主!”
陸衡滔最見不得的就是陸明湄哭,她這一哭,他的心也就跟着軟了,看着地上跪着的水凝額頭上確實有一個花鈿頓時有些不高興,“你,自己去杜媽媽那裡領二十棍子!”
說完,陸衡滔看也不看水凝一眼直接拉着陸明湄進了屋。水凝被嚇的哇一聲哭了出來,但是在看到陸明湄進門前的那個眼神之後硬生生的憋了下去,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去找了杜媽媽。
孫瓊禾正在屋裡休息,不知道陸衡滔來了,知道他進門才醒了過來。連忙爬起來就要行禮,結果被陸衡滔制止了。
“我知道最近一段時間委屈你和明湄了。”陸衡滔上來這麼一句話讓孫瓊禾有些不妙的感覺,看了一眼陸明湄不知道是不是她哪裡惹了陸衡滔不高興。
“今天上朝的時候,御史大夫彈劾你父親,說他圈地傷人,還……”說到這裡,陸衡滔有些說不下去了。
“還怎麼?”事關自己的父親,孫瓊禾再也坐不住,一把起來拉着陸衡滔的手着急的問道,“父親他可有怎樣?孫家其他人呢?可有被牽連?”
陸衡滔拍了拍孫瓊禾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暫時沒事兒,不過五天後不好說。這事兒皇上已經下令,由御史臺查清楚然後交由刑部處理。李濯他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刑部尚書又是李濯的學生,此事怕是不好辦。”
“只是圈地傷人犯不着交由刑部吧?”孫瓊禾大驚失色,臉色白了幾分,腦袋一陣陣的犯暈。交由刑部的意思,就是說這事已經沒有可以寬恕的餘地了。
孫瓊禾突然就想起來了楚凌玥,她覺得這件事跟楚凌玥脫不了干係!
“老爺!我去求大小姐,我去求大小姐,求她放過我父親!要殺要剮我一人承擔,我只求她放過我的老父親!”
孫瓊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卻讓陸衡滔覺得不可理喻。朝堂上的事情,怎麼就扯上了楚凌玥?她一個閨閣小姐,怎麼差使的動御史大夫!
陸衡滔不糊塗,有的時候可以的偏向孫瓊禾和陸明湄不過是因爲對這兩個人感情更深,這個時候孫瓊禾還提起楚凌玥分明就是想往楚凌玥身上潑髒水,想明白這些,他頓時就有些來氣。
“你還說!如果不是明湄推了凌玥出去擋刀,如果不是你們下藥給凌玥的事兒讓皇上知道了,皇上根本就不會這麼生氣!皇上說了,如果禮部尚書不知禮義廉恥的話,這禮部尚書遲早要換人!”陸衡滔一席話讓孫瓊禾止住了哭聲,看了看陸衡滔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作假,頓時一顆心真真的提了起來。
“老爺,就沒辦法了麼?”孫瓊禾拉着陸衡滔的衣襬小聲懇求着。
“自求多福吧。”說完,陸衡滔轉身走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想起了陸明湄今日的所作所爲頓時有些無力。
五天後,李濯準時把所有人證物證交給了刑部,刑部很快就複合了證據把事情的經過結果寫了個摺子遞給了皇上。
議政殿裡,孫堅直挺挺的跪在大理石地上,膝蓋下面的寒意刺骨,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在李峰屹看奏摺的時候,時間好像刻意放慢了似的,慢的想凝滯不動的死水,讓他想要窒息。
“好,好一個禮部尚書!”李峰屹看完了奏摺,“啪”的一下把奏摺摔到了孫堅面前,“身爲朝廷一品大員,圈地傷人,還與地方刺史和地方府衙勾結,一手遮天,阻止命案上報,一年之內傷人數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