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刁難還要問妹妹的心才清楚。”姚玉露步步緊逼。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趙倩昔畢竟不過十四歲還是個孩子,被姚玉露逼問的方寸大亂,眼淚也含在眼角。
姚玉露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說道:“倩昔妹妹,玉露若是說有人見你進了西一廂房,你還如此篤定自己的清白?”
趙倩昔被這話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那怎麼可能......”
“倩昔妹妹,你究竟爲了什麼這般陷害季秀女?”姚玉露不再拐彎抹角,終於說出了她壓抑已久的那句話。
“我......我......她活該!”趙倩昔突然不再像剛剛那樣膽怯,竟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姚玉露聽了這話,一臉的憤怒,不過才相識兩日,哪談得上什麼恩怨,季水冬的性格單純乖巧,都不曾和趙倩昔說過話,又何談交惡,她恨恨地說道:“水冬究竟哪裡得罪了你,換得你這樣的對待。”
“哪裡?怪就怪在她出身不好,我不把推在她身上,難道推在姐姐你的身上嗎?”趙倩昔這話說得讓人心寒,她一臉的理所應當。
“你砸碎了花瓶,還偷來水冬的耳環,年紀輕輕怎這般耍的心計?”姚玉露看起來更加惱怒,蔥蔥玉指直指趙倩昔的鼻尖。
“那姐姐說到這地步妹妹我也不妨明講,正是我砸碎了花瓶又偷了耳環陷害季水冬,莫不是真以爲這後宮裡有什麼真正的情誼?你也會說短短兩天,那這短短兩天值得你幫她申冤嗎?”趙倩昔句句說得理直氣壯,早不似剛剛那般梨花帶雨,讓人不禁感到眼前這女人有幾分可怕。
“就算不論情誼,你做出這樣的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就算姐姐你都知曉了又如何,你以爲區區一個秀女說的話便會有人相信?怕是姐姐多管閒事,小心弄得一身腥。”
“但趙秀女莫要忘記在這後宮之中還有隔牆有耳一說。”正在這時,呂舫蕭從一座假山後走過來,低聲說道。
趙倩昔整個人像被雷擊中一樣,身子一顫,慢慢向後退了幾步,幾乎要跌倒在地,她怎樣也沒有想到竟有這樣的埋伏。
“趙秀女,這偌大的後宮,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會在背後暗算他人。”姚玉露蔑視地看着眼前這女子的狼狽之氣說道。
“趙倩昔,你初入宮中便挑起這般是非,萬萬不可留也,這就隨我前往新燕殿速速請罪。”呂舫蕭凌眉厲目,拉住趙倩昔的手說道。
“呂姑姑,呂姑姑你聽我解釋,倩昔也不想的,只是那花瓶碎了,我一時......我一時......”趙倩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地懇求着呂舫蕭,眼淚流得滿面都是。
看着眼前的趙倩昔,姚玉露似乎想起了那一晚可憐的季水冬,同樣是滿臉淚水,梨花帶雨,一個無辜受牽,另一個便是罪有應得?她心裡不禁起了疑惑,可想到趙倩昔方纔的嘴臉,那剛剛泛起的同情之心又煙消雲散了。
“莫要多說了,你初爲秀女便做出此等事,若是以後當了妃子豈不要將這後宮的天頂挑翻?”呂舫蕭自知此言重矣,這後宮間的爭鬥又豈是這樣簡簡單單,但她這一說卻足以恫嚇到趙倩昔。
“呂姑姑,我......我不去新燕殿,我不去不去啊。”趙倩昔早就崩潰在呂舫蕭出現的那一刻,此時已經整個人都亂了方寸,語無倫次。
呂舫蕭不再聽她多言,回頭衝姚玉露微微點頭,接着便讓桃淵殿的侍衛將她暫且帶走。
呂舫蕭和姚玉露一同回到了前廳,秀女們並不知道這短短的一箇中午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早已早前廳等待姑姑,見姑姑久久未來,不禁議論紛紛。
“各位秀女,今日下午因有些重要的事,暫且停止訓導,大家回房練習一下我前日教的刺繡,還要提前通知大家一下,明日就是秀女畫像的日子,還請大家多多準備。”呂舫蕭匆匆說完便起身離去,同時命道:“姚秀女,宋秀女暫且隨我來。”
姚玉露回頭望望宋金枝,微微一笑頷首,那表情中盡是感激之情。
姚玉露和宋金枝跟着姑姑,一同向新燕殿的方向走去,姚玉露心裡暗暗欣喜,她這妹妹季水冬或是可以沉冤得雪,她又有些感激宋金枝,雖說這是她在這秀女之列最大的威脅,可她還是有幾分不忍與之爲敵。
這新燕殿卻是與桃淵殿離得近,走了一會便到了新燕殿的門口,新燕殿雖比不上鳳羅殿那般金碧輝煌,但倒也是獨具匠心,琉璃碧瓦的樓頂與鑲金檀木雲柱相呼,四個頂腳上站立着四隻姿態各異的玉石雕燕,鑲綠剪邊,正迎合了這殿的名字。
三人在殿門外等候,一個年輕的內監手搭拂塵,尖細着嗓子喊道:“桃淵殿呂姑姑等三人到。
隨着門內的傳應,姚玉露和宋金枝跟隨在呂舫蕭身後進了殿,一進去便看到了坐在正中央榆木雕花椅上的瑾妃,身邊站着兩名宮女,一個似是在爲瑾妃剝葡萄,另一個正端着茶水恭候着,又有四名宮女侯於殿旁兩側,其他四名內監站於門口。
“奴婢參見瑾妃娘娘。”
“民女姚玉露,民女宋金枝參見瑾妃娘娘。”
瑾妃微微一笑輕言道:“姚秀女,宋秀女,咱們又見面了。”
姚玉露微微福身,低頭說道:“打擾瑾妃娘娘休息,民女萬分愧疚。”
“莫要這樣說,這選秀後咱們便是姐妹,同侍於皇上,何須這樣客氣。”
“民女不敢,多謝娘娘擡舉。”姚玉露心裡有些不快,這瑾妃娘娘還真是好定力,說了數言還沒講到季水冬之事。
“呂姑姑,剛剛桃淵殿的內監已經說了大概,似是打碎花瓶另有其人?”
“正如娘娘所說,卻是另有其人。”呂舫蕭上前如是說道。
“那看來本宮還冤枉了好人。”
“娘娘向來清明謹慎,這次有小人假借娘娘之手,絕與娘娘無關。”呂舫蕭立刻說道,趕忙爲瑾妃搭了個臺階。
“原來是這樣,那不如先請呂姑姑說說這中細則。”瑾妃微微一笑,拿了一顆葡萄放入口中。
“那日趙秀女闖入新燕殿,不小心打碎了娘娘的花瓶或是無心之舉,但因惶恐受責罪,偷偷跑進季秀女的寢居偷了耳環,趁新燕殿無人又將耳環放在花瓶碎片間,思量着由季秀女擔下這樣的罪名。”
“竟有這般齷齪之行?可否有人見到?”瑾妃倒是覺得呂舫蕭的話可以爲真,她早先摸清了季水冬的家世,知道這小戶人家之女定不會有姑姑之人爲她說謊,何況趙倩昔之父爲當朝四品,若是無稽之談怕也陷害不來。
“民女那日因病未曾出席訓導,在寢居休息,與季秀女的廂房僅一院之隔,恰巧撞見趙秀女進了季秀女的寢居。”宋金枝上前說道。
“正是,還請娘娘明察,還季秀女清白。”呂舫蕭見瑾妃神色有了些緩和,趕忙說道。
“這是宋丞相之女?”瑾妃斜挑細眉望着宋金枝。
“正是民女。”宋金枝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輕聲答道。
“不愧都是大家之女,和姚秀女不相上下嘛。”
瑾妃這話在姚玉露聽來別有用心,似是想挑撥二人關係,不弄出點什麼名堂很是不甘心。
“帶季水冬,趙倩昔上來。”瑾妃對內監說道。
沒過一會,季水冬和趙倩昔走上了殿,季水冬的眼神很是倦怠,本來紅潤的嘴脣有些乾裂,一臉疲憊之色讓人尤爲心疼,姚玉露看着季水冬這般憐人,眼裡不禁溢滿了淚水,這身不由己的後宮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人爲之疲憊,爲之心酸。
而季水冬身旁的趙倩昔,似乎是因爲驚嚇而顯得臉色蒼白,眼神尤爲迷離,她自知人證據在,已無法脫罪,一上殿便跪在了中央說道:“瑾妃娘娘,民女一時糊塗犯下此等罪行,還請娘娘恕罪啊。”
“你個賤民,竟然借本宮來耍你那點小計謀,簡直罪該萬死。”瑾妃看着眼前的趙倩昔,似真似假憤怒地說道,看似真想爲季水冬洗去冤屈。
“娘娘,民女絕非想欺瞞娘娘,民女無意闖入新燕殿,見那花瓶精緻便上前細瞧,誰知轉身被袖角一帶落地,請娘娘恕罪。”趙倩昔邊說邊抽泣着,用袖子拭去淚水。
“別再說了,初入後宮便有這般心計,若是爲妃爲嬪豈不是要興風作浪,整個後宮都要因你而亂?”瑾妃這話說得看似是在理,可這後宮中的嬪妃若是有機可乘有幾個會安分守己呢?”
“娘娘,給民女一次機會吧,民女以後定會安分守己。”瑾妃的話足足震懾到了趙倩昔,她不敢再多做辯解,她也不顧不得拭去若泉涌般的淚水,跪也跪的不是,直接癱坐在地上。
瑾妃神情裡沒有絲毫的憐憫,竟帶着幾分厭惡看着眼前這痛哭流涕的女子,或許她見過了太多後宮的是是非非,又或許她早就明白了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她的心早就冷漠得像冰一樣,莫要說什麼真心情誼,怕在她眼裡這些都不過是手段而已。
瑾妃不再理睬哭哭啼啼的趙倩昔,轉頭看向憔悴的季水冬說道:“季秀女,這次的事已是真相大白,本宮這無心之舉怕是妹妹莫要放在心上。”這話裡帶着傲,高高在上的傲。
季水冬聽罷這話,怯生生地擡起頭,低聲說道:“娘娘......娘娘不需這樣說,都怪......都怪民女沒有看好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