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淇和元婉一大早晨便不約而同地來到暖秀宮中小坐,水漾差人端了水果和糕點上來。
“要說這花匠還真是有法子,大冬天的也能讓這綠菊開花,而且還開得這般豔麗嬌嫩,真是奇了。”元婉一臉好奇地盯着那兩盆皇上命人送來的綠菊,口中連連叫奇。
“賣什麼喲喝什麼,做什麼就琢磨什麼,花匠就是做這個的,自然是想着法子琢磨這些。”元淇一笑又繼續道:“不過說來還是皇上疼姐姐,一準是知道姐姐喜歡綠菊,所以才命花匠特意辦的。”
子衿有些微微臉紅,謙虛道:“哪有如此,左右不是內府務有這樣的花,所以才命人給我送來兩盆。”
元淇嘴巴一翹,笑道:“姐姐臉都紅了,還說沒有。若是內務府有這花,那怎麼不見別的宮裡也擺着綠菊。我和婉妹妹不得寵宮裡沒有也就罷了,那怎麼皇后和鸞貴妃宮中也沒有呢”
子衿一時被她問得啞然,忙抓了一塊水果塞在她手裡,嗔道:“淇妹妹愈發的伶牙俐齒了,吃果子還堵不住你這張嘴。”
幾人說說笑笑間,卻見小康子低着頭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子衿斂了笑容問道:“問得如何韓尚宮可有爲難你”
小康子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算爲難奴才。一開始她是不肯給看記錄冊子的,後來我說是暖嬪娘娘有事要查,她思慮再三還是給看了。並一再囑咐奴才,此事萬萬不可傳到其它娘娘耳中,否則會給她帶來麻煩。”
“這是自然,託人辦事守信於人。”子衿淡淡說道。
小康子繼續道:“奴才大概看了一下,中秋節前夕,得到散花綾卻沒有去尚衣局裁剪衣服的妃嬪只有兩人。”
元婉一挑眉問道:“哪兩人”
“湘妃和恬昭儀。”說着小康子把一本尚衣局記錄的冊子遞到子衿面前。
子衿拿着冊子隨手翻了翻,一臉肅然:“果然是沒得錯了,湘妃已經過世,自是不可能去尚衣局逢製衣服了。那麼就只剩恬昭儀了,淑嬪提供盒子,恬昭儀提供布料,二人到是配合默契,真不愧疚是一對姐妹呢”
元婉轉了轉眼珠說道:“這恬昭儀出身不高,平時又愛大紅大綠濃妝豔抹,不喜這白色的布料也符她性子,那麼她不認得這名貴的散花綾也就合情合理,不足爲奇了。”
“淑嬪和恬昭儀,他們確實交好,而且還是一對錶姐妹。上次淑嬪爲鞋子一事也還對姐姐懷恨在心,這樣解釋起來倒也行得通。”
元淇說罷歪頭看着子衿:“聽說昨夜裡,淑嬪將皇上從姐姐這裡叫走了”
子衿不語,只點了點頭。
“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元婉蹙着眉說道:“姐姐,我們須得想個辦法才行,不能由着這對錶姐妹這麼囂張下去,前兒敢用一隻死雞來嚇唬姐姐,昨兒又從這裡將皇上叫走,指不準明兒還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子衿嘆了口氣:“即便是想對付她們,也總得有辦法才行啊”
元淇也是眉頭微擰對元婉說道:”婉妹妹,我們回去也想想辦法,到時大家再一起商量着辦。”
“嗯”,元婉答應着,兩人便一前一後離開了暖秀宮。這時小康子卻又心事重重地走了進來。
子衿擡眼看他:“有事”
小康子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之態。
子衿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復又擡頭問道:“因何吞吞吞吐吐,有話就說啊。”
半晌小康子才低着頭緩緩說道:“娘娘,昨兒我又夢到少爺了。奴才已經好長時間都沒夢到少爺了,也不知道夫人和少爺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子衿握着書籍的手顫了顫,暗暗嘆了口氣:“每逢佳節倍思親,快過年了,我也想他們。”
“娘娘”小康子見四下無人“撲騰”一聲便跪了下去,苦着一張臉對說道:“娘娘,殘害夫人和大少爺的人就住在悅仙宮,只要娘娘同意,今晚小康子就可以去把她解決了。只有這樣夫人和大少爺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娘娘和我也可安心。”
子衿急道:“不可魯莽”
“娘娘”小康子的鼻翼微微張合着,一臉急不可奈的神色,信誓旦旦地說道:“萬一失手被擒,小康子以死報夫人和大少爺的恩德,絕不連累娘娘。”
子衿“騰“的直身站起,將書重重摔在案上,一臉疾言厲色:“殺她容易,對你來說甚至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可是殺了她之後呢就算你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逃過皇上的追查。那麼也僅僅只是殺了她,而殘害我母親和哥哥的人豈是隻有她”
“那就殺一個算一個,我小康子先把她解決了,然後我就闖進柳家去,能殺幾個算幾個。”小康子說得咬牙切齒,因爲氣憤已經紅了眼睛。
“闖進柳家你還能殺幾個”子衿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幾年前你又不是沒有試過,結果呢就算你能闖進柳家,恐怕還沒等見到佟氏,就已經被家丁攔在門外非死即傷了。”
“娘娘”小康子因爲痛苦和不甘,那張本來好看的臉扭曲在一起,讓人看起來恐怖森森。
“齊康”子衿見他愁苦,心中更是黯然,定一定神緩緩說道:“你能這樣爲我母親和哥哥挺身而出,我非常感動。你爲了我已經變成殘疾之身,我萬萬不能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你要相信我,我時時刻刻沒有忘記報仇這件事,你知道我每見柳如煙一次,我的心都像被撕成了碎片一樣難過,可是我不能衝動,爲你,爲我,爲季家養育我三載的父母,我要等機會,等到一個既能保全我身邊的親人朋友,又能至柳如煙和佟氏,包括葛管家和雪愁等人死地的機會。”
齊康肩膀一抖,突然覺得眼前的季子衿是這般陌生。他從未見過她這般陰氣森森甚至包着寒氣的目光,更未見過她咬牙切齒地說過這般條理清楚,又疾言厲色的狠話。
子衿沉沉地長呼了一口氣,扯絹拭了拭蜿蜒在臉上的兩行清淚,方纔緩緩說道:“小康子你快起來吧,一切我自有打算。報仇是我的事,不應該讓仇恨把你束縛住。”
這時水漾掀簾進來,小康子只好起身出去了。水漾笑着說道:“娘娘,您吩咐廚房做的幾樣點心和蟲草地蠶水鴨湯已經好了,您是要裝進食盒送去議政殿嗎”
“知我者,水漾也。”子衿定了定神,轉眼間用笑容取代淚痕,一邊笑着起身穿衣拿披風,一邊吩咐道:“快去吩咐人裝進食盒吧,否則要涼了。”
“是,”水漾笑着出去,如意站在那裡瞅了瞅,卻是沒有上前服侍子衿穿衣。而是隨喜笑眯眯地湊了過來,一邊服侍子衿穿着,一邊笑着說道:“小姐,今兒您就讓奴婢跟您出去走走吧,再這樣憋悶下去,奴婢都要瘋魔了。”
子衿斜她一眼說道:“那你可要老實規矩,切莫多言多語惹了事端。”
隨喜點頭如搗蒜,一臉正色地說道:“奴婢已經有教訓了,以後再出去一定把嘴巴閉得緊緊得,小姐不讓說話,奴婢堅決一句都不說,就當自己是啞巴一樣。”
“嗯,那今兒你就跟着去吧。”子衿見她都這樣說了,自是不能拂了她的意,於是轉頭對如意說:“歡顏去內務府了,眼下宮裡也沒什麼事兒,等歡顏回來你倆就回寢房歇着吧,你不是一直想學繡花嗎歡顏繡得極好,讓她教你便是。”
“是,娘娘。”如意笑着掀開簾子,送子衿等人出去。
隨喜扶着子衿,回頭對如意露出一個挑釁的目光。
如意咬一咬脣,只當什麼都沒看到一般。直到看着水漾提着食盒自小廚房出來,三人前後邁出暖秀宮的大門,如意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對小康子道:“康公公,我哥今天不當職,我去瞧瞧他。”
小康子一笑:“等會兒等會兒。”說罷他轉身鑽進小廚房,待出來時手裡也提着一個食盒,遞到如意麪前說道:“剛水漾姑姑臨走時吩咐給咱們吃的,你也知道咱們娘娘一向寬厚待下,咱們也從不缺嘴吃,這些給你哥哥提去吧,他雖在議政殿當差,但吃的可未見得有咱們好。”
“謝康公公。”如意說着眼圈處便霧氣重重的,幾欲落下淚來。
小康子一樂,逗她說道:“喲如意這是怎麼了,一盒吃食你也不至於感動得哭了吧”
如意揮袖擦了一把,復又破涕爲笑,哽咽說道:“我是覺得這世上還是好人多,比如咱們娘娘,比如水漾姑姑,還有你康公公也是好人。”
小康子臉一紅,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真是的,我最怕別人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