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接緊着便聽到元淇的腳步聲由外而內匆匆而來,子衿莞爾一笑,衝着腳步聲說道:“淇妹妹何時也變得這般慌慌張張了難道是火上房了不成”
元淇掀簾而進,見到子衿的那一瞬間,眼淚頓時籟籟而落,她小聲泣道:“我這不是急着見姐姐嗎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我了呢”說着就握上子衿的手,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還好,還好姐姐只是清瘦了一些,多多進補一下就好了。”轉而又抹了抹淚,一臉喜色繼續道:“今兒早起就聽碧玉說姐姐回來了,一開始我還不信,這一打聽還是真的,可把我高興壞了呢,連早飯都沒用,就急着過來看姐姐了。”
子衿很是自然不動聲色地推開她的手,輕輕一笑:“勞妹妹惦念了,別淨站着說話,快坐吧。”
元淇似乎也沒有覺得不妥,轉身坐到一側,依舊一臉喜色地繼續說個不停:“聽聞姐姐還有了身孕,這可是真的嗎”
“是真的,郭太醫已經診過脈了,確實是喜脈。”子衿微笑着點了點頭。
元淇一拍手,很是激動的樣子:“哎喲這可真要恭喜姐姐了,當真是雙喜臨時門呢一則身居冷宮幾個月終於熬出頭了。二則一個人進冷宮,兩個人出來,皇上和太后,還有老佛爺一定高興壞了吧”
“老佛爺恐怕還不知道,我等下要去鴻福宮給她老人家請安。皇上和太后昨兒夜裡就知道了,看樣子是高興的。”
元淇的語氣異常興奮:“這下可好了,姐姐不但回來了,還懷上了龍胎。有了龍胎做依靠,看那些壞人還敢不敢在姐姐身上動手腳。”
子衿低頭一臉黯然,緩緩道:“後、宮之中從來都是明爭暗鬥,我倒是也習慣了,只是現在有了身孕,想着前面淑嬪、嫣昭儀還有婉妹妹的遭遇,我這心裡還真是害怕。”繼而從一側的桌上拿過幾包藥,說道:“淇妹妹,這是郭太醫爲我開的安胎藥,郭太醫說爲免太醫院中有人動手腳,最好拿到自己宮中用自己放心的人煎藥爲妥。”
元淇點頭:“郭太醫說得不無道理,有了前車之鑑,姐姐定要當心纔是。”
“小心一點倒是沒錯,可是你也知道當日我進冷宮之時,我這宮中的奴才們都散了,現在能回來的也就身邊這幾個,歡顏雖是能回來,但是婉妹妹那邊也有着身孕,況且這幾個月她也使喚歡顏習慣了,我也不好直接將歡顏要回。所幸就將她先留在婉妹妹那邊,直到照顧婉妹妹生了孩子之後再回來。”說着,子衿攤了攤手:“這樣一來,我這邊真是忙得連個煎藥的人都沒有了,妹妹你也知道,咱們宮中懷了子嗣的妃嬪接連出事,雖說內務府新送來了不少宮人,但是這不可靠的人給我煎藥,我還真是信不過。”
元淇想了想,挑眉道:“那姐姐可否相信我”
“你”子衿愣愣看着她,笑道:“淇妹妹我自是相信的,不過你身爲貴人之身,自是不能給我煎藥的。”
“貴人怎就不能給姐姐煎藥了在別人眼裡我是貴人,在姐姐面前我就是妹妹。爲了姐姐和腹中龍胎的安全,以後姐姐的安胎藥就由我來煎吧,等姐姐平安產下皇子,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元淇說得滿面春風,一臉燦爛,又半開玩笑地說道:“我x日給姐姐煎藥,待姐姐平安產下皇子,我就找皇上討賞去,非磨着皇上賞個昭儀噹噹不可,若是真能如意,我季元淇也算是這宮中的正經主子了。”
子衿掩嘴失笑:“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若是我生個公主呢,那豈不是讓你失望了。”
元淇脣角慢慢漾起笑意,俏生生地說道:“公主也好,你看慧妃姐姐就生個公主,皇上還不是對採星公主寶貝得很。何況皇上待姐姐情深意重,姐姐無論生什麼,皇上看着也是好的。”
子衿雖然面上也在笑,可心裡卻越沉越涼,最後簡直是墜入了千年寒潭一般。可臉上卻只能是笑,似乎再也變化不出其它表情:“還是等內務府分來人手再說吧,這煎藥之事煙熏火燎的,姐姐我還是不忍心讓你做這等活啊”
“姐姐再和我客氣,妹妹我可要生氣了。”元淇頓了頓繼續道:“難道姐姐是在生我的氣嗎怪我沒有去冷宮看你。”說着她竟眼淚連連:“姐姐你也知道,身在宮中好多身不由己之事,妹妹我是一直想去看你的,可是冷宮守衛不給通融。妹妹膽小又怕鸞貴妃怪罪,所以姐姐不在的日子妹妹也只是自保而已,真是別無它法去救姐姐啊”
“妹妹的心意我自是知道的”
不待子衿說完,元淇早已一把抱過那幾包安胎藥,不容置疑地說道:“爲了向姐姐贖罪,爲姐姐煎藥之事就交給我吧,直到姐姐平安產下孩子爲止,我每天都過來給姐姐煎藥。”
子衿笑一笑,不再推脫:“那就有勞妹妹了。”
於是,自那之後的一連四天,元淇日日來暖秀宮爲子衿煎藥。
但是除了第一天的藥,子衿是在她面前服下的,剩餘幾天子衿皆說先放一放,涼了再喝。或者她剛剛煎上藥,子衿就去了鴻福宮或永壽宮,總之各種理由,都沒有在元淇面前服藥。
到了第五天,子衿去婉才人宮中找歡顏,將她叫到一側,悄聲吩咐道:“今兒你拿着腰牌出宮一趟,回季府找冷木易,將這個交給他。”
歡顏一看是幾張一米多長的紙條,上面寫着一些讀不成句子的字,還有一節切割修整得很整齊的竹筒。她雖然不解這是什麼,但是也不多問,只擡頭看着子衿:“娘娘就這些嗎”
子衿點頭:“就這些,你交給冷哥哥他就明白了。”
歡顏答應着將東西裝好,轉身出宮去了。
子衿在水漾的攙扶下慢慢往回走,水漾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娘,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子衿頓了頓,表情很是傷感地說着:“本來還是有些不忍,總是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將這些弄錯了,總是不相信她會對我如此殘忍,可是”
水漾也是一嘆,說道:“奴婢也是覺得早就留不得,只是娘娘您是心地善良之人,怕是顧念昔日情份難以下手。”
子衿默默不語,半晌方纔沉沉說道:“事已至此,想不下手也不行了。”
兩人正說着,卻見鸞貴妃正從對面身姿翩翩的悠閒而來,身後還跟着隨喜。水漾立馬噤了聲,扶着子衿上前曲膝行禮:“鸞貴妃娘娘吉祥”
鸞貴妃聞聲駐足,同時也停止了搖動手中的團扇,斜眼一笑,帶着幾分嘲諷:“喲本宮當是誰在這兒閒逛呢,原來是暖貴嬪啊看來在冷宮的日子是把你憋悶壞了,一出來就到處走動,先是鴻福宮,後是永壽宮,最後又到億坤宮,現下又在這逛花園子,你還真是不怕動了胎氣啊”
子衿突然想到在冷宮中鄭貴人說的話,想到鸞貴妃有可能終身無法有孕。雖然知道她爲人不善,卻也多了幾分女人之間的同情,繼而微微一笑,道:“貴妃娘娘說得極是,看來嬪妾要回去好好養胎了。”
鸞貴妃雙目掃過子衿還很平坦的小腹,忍不住莫名的惱火。側目瞧了一眼身後的隨喜,道:“隨喜,不見一見你暖秀宮的舊主嗎”
隨喜曲禮道:“貴妃娘娘,奴婢只知寧瑞宮,不知暖秀宮。”
子衿聞聲身子一顫,側目瞥了隨喜一眼,不由得想起歡顏被她欺負一事,忍不住火氣上涌,氣意難消。
“娘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喝安胎藥了。”水漾見子衿臉色微微不對,趕緊在一旁說道。
子衿瞪了隨喜一眼,又對鸞貴妃福了一福,起身回宮了。
剛剛回到宮中落了座,元淇便喜滋滋地來了。她坐在子衿的牀邊,輕輕爲她捏着小腿,輕聲道:“姐姐今兒的安胎藥可喝了感覺身子如何還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嗎”
子衿一臉愁容地撫了撫肚子,搖頭道:“總是感覺不大好。今兒去鴻福宮給老佛爺請安的時候,老佛爺說我這孩子是在冷宮時懷上的,冷宮裡陰氣太重,經常有些冤死的人,而且我這身子本來就弱,怕是對龍胎不好。”
“那請崇明殿的師傅做場法事”元淇歪頭看着她。
子衿搖頭道:“老佛爺說最好將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寫在紙上,然後拿到寺廟,讓廟裡的師傅將紙貢在佛象前,經廟裡的師傅晨昏誦經一百日後,自然可解百災,母子均安。”
元淇停手道:“既然有這法子,姐姐爲何不試試”
“郭太醫說我這胎象不穩,連在宮中走動都要處處小心,何況是出宮爬山去廟裡呢如果差一個下人去,那就大大減少了誠意,會不靈的。”子衿說着臉現爲難之態。
元淇一笑,說道:“這有何難,我代姐姐去就是了。只不過妃嬪不得到恩准是不能出宮的,只要姐姐求了這個恩准,我就代姐姐去一趟廟裡如何”
“妹妹當真願意嗎”子衿擡頭望着她,眼中摻着幾分複雜。
“這有何不願意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爲姐姐做事,妹妹樂意得很。”
子衿頓了頓,半晌才猶豫道:“好吧,那我就找師傅選一個黃道吉日,然後就辛苦妹妹代我跑這一趟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