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站在億坤宮門口,望着一衆嬪妃都走遠了,這才上了自己的軟轎,斜斜地靠在上面,一路觀望着宮內初秋的景色,卻無論如何也除不掉這一臉的慍氣之色。進宮當日被淑嬪羞辱之事,猶自一塊巨石般壓在胸口,只是想着就已呼吸困難,若是日後這些醋性大發的女人,每每都拿此事羞辱,即便是有皇上寵着,但這宮中的日子也稱不上好過。
柳如煙使勁地絞着手裡的絲帕,暗自思付着:姨媽說得對,我只有比別人更狠,她們纔會怕我;我只有比她們爬得更高,而且高得不是一點點,她們纔會不敢傷害我。
軟橋離億坤宮走得遠了,身邊也再無旁人,暗香才一臉憤憤然地湊過來小聲道:“小姐,那淑嬪和恬昭儀也太囂張了,竟然當着皇后和衆多娘娘的面提小姐您入宮時的舊事。”
暗香是柳如煙自柳府帶進宮的丫頭,處處護着她的同時,也自是比別的丫頭說話膽大一些。
柳如煙眼中帶着火氣,狠狠地拍着軟轎扶手道:“哼我看她們能囂張到幾時,今日之辱,有朝一日我會讓她們加倍償還的,那淑嬪不是懷孕了嗎,我看她怎麼生。”
“小姐,小心隔牆有耳,回宮再說也不遲。”暗香在一旁小心地提醒着,柳如煙這才收斂了些神色,眼神飄忽地看着周遭的花草與風景。
此時秋光初盛,御花園中的各色秋季時節開放的花草奼紫嫣紅,頗有春光依舊的絢美盛景。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留芳宮,以及留芳宮內那個沒有中選的季子衿。
“暗香,不回宮了,去流芳宮。”柳如煙斜靠着軟墊吩咐着。
暗香微一愣神,頓了頓低頭稱“是”。
此時流芳宮內的一衆秀女,不過現在已經是宮女了,正圍在一個几案前捋着一堆雖是五顏六色,但卻繁亂如麻的絲線,這些絲線是供尚衣局使用的,須將每一種顏色分清楚,然後過水、褪色、曬乾,這一過程要反覆三次後,再用鹽水浸泡一次固色,再曬乾後方可拿到尚衣局使用。
本屆選秀共一百零四名秀女,除中選的十六名,還有一些正三品以上官員家眷已經放回家中,剩餘編爲宮女的足有七十多名,入宮時住朝霞宮和彩月宮的秀女們,已經按照皇宮內,各宮各殿各司各局所缺人手進行了相應的分配,而留芳宮這邊還未接到上面的旨意,所以暫在留芳宮做一些零活。
“柳貴人駕到”
留芳宮門外太監的尖聲喊叫,讓几案前做工的秀女們頓時停了下來,子衿身子微微一僵,隨衆人起身,在青蓮姑姑的帶領下,一同上前參拜,“參見柳貴人,柳貴人吉祥。”
此時的柳如煙已不再是昔日的秀女,一身珠光寶氣,在晨光中晃得耀眼。她以着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衆人,半晌才作聲:“青蓮姑姑,你先帶着其它人下去吧,本主要和她單獨說幾句話。”柳如煙纖細的手指指向了子衿。
青蓮側目看了一眼子衿,不敢露出什麼神色,口上稱“是”,便帶着一衆秀女離開了。
暗香則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她自小被賣進柳府,雖然沒有和柳家大小姐柳如畫近身接觸過,但卻也是識得的,怎麼面前這女子和大小姐這般相像呢
“暗香,你也出去等着吧。”柳如煙冷冷說道。
暗香雖然心中狐疑,但柳如煙吩咐了,也只好乖乖出去。
腳步聲一遠,室內頓時靜了下來,柳如煙也不說話,只是圍着子衿慢悠悠地轉了兩圈,目光不時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半晌才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你不用再猜了,更不用費盡心機去查,我就是那個被你灌了一碗鶴頂紅,而後扔在亂葬崗的柳如畫,但我卻死而復生了,想必你和二孃很是失望吧”子衿的臉頰冰冷堅毅,含着熊熊怒火的瞳孔,直視着眼前這個連連搖頭的柳貴人。
“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柳如煙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跺腳看着她,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叫之音:“一碗鶴頂紅灌進肚子裡,你居然還活着”
子衿冷冷一笑:“可能老天爺也覺得我該活着,像你和你娘這麼喪心病狂,天理難容的人都還活着,我有什麼理由去死”
柳如煙猛地撲到子衿身前,冰涼的手指突地扣住她的下鄂,指關節突出,蒼白,並且有些瑟瑟發抖,她淒厲地叫道:“老天爺不收你又如何,進了宮還不是沒被入選,不死你也就是個宮女的命,最終你還是輸給我了,你娘還是輸給我娘了,不是嗎”她瞪大眼睛繼續說道:“不死不死你又能好到哪裡去還不是爲奴爲僕,苟延殘喘的活着。”
子衿皺着眉,忍着疼痛將她越來越用力的手甩開,凜然道:“敢問你又能好到哪裡去高高在上又如何再華美的衣飾也遮蓋不住你那顆窮兇極惡,醜陋不堪心我娘,我哥哥,還有無辜被牽連的習秋妹妹,三條鮮活的生命就葬送在你的手裡,這些血淋淋的事實,不會讓你在午夜夢迴中噩夢連連嗎”她頓一頓冷冷一笑又說道:“若是當真不會,你就不會那般有點風吹草動就嚇得六魂沒了五魄,差點變成一個瘋子。”
“這麼說這留芳宮內鬧鬼一事是你所爲了”柳如煙瞪着有些猙獰的雙目,被她氣得雙脣瑟瑟發抖。
子衿仰起臉,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柳如煙握緊雙拳,狠狠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找個由頭把你殺了”
子衿聞聽,不但不怕,反而看着她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柳如煙瞪着她。
子衿又笑了兩聲才勉強止住笑意,不卑不亢,眯着雙眼說道:“柳貴人,我笑你是不是活得太可悲了。”
“我可悲”柳如煙也是冷冷一笑,揮着那一身珠光寶氣的衣服,在子衿面前轉了一圈,“我可悲我柳如煙現在是皇上的女人,選秀之後皇上初入後、宮,就是來我的悅仙宮,若是這樣還說我可悲,那你又是什麼蜷縮在這小小的流芳宮當一輩女就不可悲嗎”
子衿正色道:“既然你不可悲,又有足夠的自信,那爲什麼又會怕我”
“我怕你”她又是一陣冷笑,“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我爲何怕你無稽之談”
“既然不怕我,又何須找個由頭把我殺了,先前在柳家你是想進宮選秀,所以害我服毒,既然你已如意,那現在呢你又爲了什麼難不成是怕我搶了你的皇上”
柳如煙聞言忽然怔了怔,似是被對方說中般有些不知所措之感。
子衿見她表情,已知答案,擡高頭顱露出了一個極富挑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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