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們進到頤和軒裡驚哭了恪靖公主,順貴人坐在牀上邊哄公主邊對嬤嬤們道:“你們輕點兒,別嚇着公主。”其中一個嬤嬤對順貴人道:“勞煩小主起來。”又轉向身旁的嬤嬤:“你們去搜那間!邊邊角角的都找仔細了!”“喳!”順貴人只得抱起公主站起,嬤嬤在她的牀上翻來覆去,之後向順貴人賠笑道:“小主,奴婢們也是奉命行事。”這時,只聽另一間傳來宜嬪的罵聲:“你們這羣狗仗人勢的東西,若搜得不仔細本宮可不饒了你們!紫蘿,還愣着?你去翻開給她們看便是!”紫蘿應了聲,推搡開了正在翻箱倒櫃的嬤嬤,把每個櫃子錦囊都打開給嬤嬤瞧,其中一個嬤嬤上前對宜嬪身上摸了一陣,堆笑道:“小主身上奴婢也瞧了,果然是沒什麼了。”宜嬪一個耳光扇過去斥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碰本宮身上!?叫皇上知道了,非砍了你們髒蹄子不可!”又忙解開衣裳,對嬤嬤們道:“你們打諒本宮也像旁的小主那般好性,任由你們故意輕賤?今個兒本宮就給你們瞧個仔細,省得你們髒爪子碰本宮!”嬤嬤見沒搜到東西便匆匆離去,紫蘿忙爲宜嬪整理衣衫:“嬤嬤們也是奉命行事,娘娘何苦與她們置氣?”宜嬪道:“好端端的又搜什麼宮,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咱們頤和軒素來清淨,何時出過那種穢亂之事?”順貴人抱着公主來見宜嬪道:“方纔嬤嬤們好大的陣仗啊,不知又出了什麼事?”宜嬪邊撫着公主邊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唄,還是小孩子好,沒心沒肺的活得痛快,沒的這些個不七不八的事兒。”公主咯咯地笑着不提。
永壽宮中,嬤嬤們搜過了之後向惠嬪行禮道:“多有得罪,還望娘娘見諒。”惠嬪微笑道:“嬤嬤既搜過了,回去覆命便是了,本宮乏了,採晴,送客。”採晴領着嬤嬤們出去:“嬤嬤請。”待嬤嬤出去後,惠嬪對採晴道:“這麼火急火燎的,是出了什麼事嗎?”採晴道:“聽說今早上打掃御花園的小太監撿到了一個香囊,一早上就交給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盛怒,說要把整個後宮翻遍了,揪出穢亂後宮之人呢。”惠嬪道:“本宮當是啥事呢,左不過如此,別去理他。”採晴應了聲:“喳。”便伺候着惠嬪往臥室歇息不提。
太子下了學,在御花園裡四處尋找着什麼,榮嬪上前略行一禮道:“太子殿下萬福。”太子回禮道:“榮娘娘萬福。”榮嬪微笑道:“不知太子殿下在找什麼?要不要榮娘娘幫你找?”太子忙回道:“不了,小東西而已,兒臣自己找便是。”榮嬪道:“那好吧,您自己當心,臣妾告退。”說着便離去,太子的隨從小芋子撓頭道:“爺,來的時候明明是帶在身上的,怎麼……?”太子道:“別說了,再找找。”說着便四處尋找着什麼不提。
太后正坐在慈寧宮裡,嬤嬤們來複命道:“回主子的話,搜遍了東西十二宮,都沒搜出什麼東西。”阿柔也微笑道:“是啊,想是小宮女落下的,咱們興師動衆的,只怕是打草驚蛇了,所以纔沒搜出東西。”太后嘆氣道:“罷了,哀家知道了,阿柔,去把這髒東西燒了吧。”阿柔應了聲,接過香囊走出去不提。
找了半天,小芋子道:“爺,咱們快回去吧,興許是被人撿了去。”太子道:“誰沒事幹會去撿那勞什子?本太子可喜歡那上面的圖案了,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李總管教課時,能見的多得是。”小芋子道:“可這香囊……?”太子道:“一個香囊而已,我想皇阿瑪應該不會計較的。走吧,皇阿瑪還要問我功課呢。”小芋子應了聲,跟上太子離開御花園不提。
自從那日與綺鴿破戒後,戒俱便跪在行癡的房門前道:“師尊恩德有如再造,徒兒愧對師尊,不能抵禦塵色誘惑,元陽已失,犯下孽債,無法再修三寶,廣受功德,如若他朝果報到來,徒兒絕不會以一人之過拖累潭柘寺名聲,今日特來向師尊請懺法,逐徒兒離寺還俗。”說罷,便對着房門頂禮膜拜,行癡只閉目流淚,回想着當年之事。
且說當年賢皇貴妃專寵,六宮多有不滿,順治爺更是承諾皇貴妃所生若是阿哥便要傳位於他,後來,皇貴妃所生的果然是個阿哥,順治爺竟不顧滿朝文武大臣反對,執意要立這襁褓中的嬰兒爲太子,太皇太后知道後,怒斥了皇貴妃和順治爺,順治爺便將小阿哥託付給一個侍衛送出宮去,對內只說小阿哥夭折於阿哥所,追封小阿哥爲和碩榮親王,皇貴妃聞聽噩耗,哀傷過度又染上天花,終也撒手人寰,順治爺見皇貴妃死去,心灰意冷,便到潭柘寺剃度出家。戒俱的俊朗容貌多半是遺傳自他額娘,行癡從小帶他到大,雖無法父子相認,但總歸是有個念想,今朝突然要離別,彷彿又撕開了被塵封的往事,許久才勉強說出:“珍重”二字。
因三藩平定,皇上御駕往太和門受賀,宣捷中外,又加上太皇太后“敦惠”徽號,加上母后皇太后“翼聖”徽號,追加聖母皇太后“育聖”徽號,同時要大封六宮,晉我們的位份。玉貴妃的額娘赫舍里氏聽聞皇上要大封六宮,高興得睡不着覺,晚秋也一併歡喜道:“奴婢恭喜誥命夫人!貴妃娘娘如今可算要母儀天下了!”赫舍里氏喜笑顏開道:“那是自然,在後宮裡誰能越了貴妃娘娘去?明個兒冊封禮一過,咱們就進宮給新皇后請安。”晚秋得意答道:“是。”
冊封禮如期舉行,我們全都細心準備着,我一身竹青色的吉服,惠嬪一身紫羅蘭色吉服,宜嬪一身寶藍色吉服,榮嬪一身山谷褐吉服,昌妃一身沉香色吉服,玉貴妃一身葉黃色吉服,放眼望去,奼紫嫣紅地宛若御花園爭春鬥豔的花,李德全朗聲道:“跪——!”我們便隨着玉貴妃依次跪下,李德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命大學士勒德洪、持節進封玉貴妃佟佳氏爲皇貴妃,朕惟五典慎徽、嬀汭重嬪虞之化。二南正始、關雎資佐姒之賢。遐稽歷代之彝章。式進宸闈之位序。諮爾貴妃佟佳氏。毓生名閥。協輔中閨。溫惠宅心。端良著德。凜芳規於圖史、夙夜維勤。表懿範於珩璜、言容有度。茲仰承太皇太后慈諭、以冊寶、進封爾爲皇貴妃。爾其光昭內則、用迓景福於方來。益慎婦儀、茂衍鴻庥於有永。欽哉。”玉貴妃叩謝道:“臣妾叩謝皇上聖恩。”李德全繼續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侍郎楊正中、持節進封榮嬪馬佳氏爲榮妃。尚書吳正治、持節進封宜嬪郭羅洛氏爲宜妃。命大學士李霨、持節進封惠嬪納喇氏爲惠妃。命侍郎額星格、持節進封德嬪烏雅氏爲德妃。朕惟治本齊家、茂衍六宮之慶。職宜佐內、備資四德之賢。恪恭久效於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諮爾惠嬪納喇氏、榮嬪馬佳氏、德嬪烏雅氏、宜嬪郭絡羅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動諧珩佩之和、克嫺於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於勤。茲仰承太皇太后慈諭、以冊印、進封爾等爲妃。爾其祗膺晉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贊坤儀、迓鴻庥之方至。欽哉。”我們一同叩拜道:“臣妾謝皇上聖恩。”李德全宣讀道:“命大學士張英、李光地持節進封爾昌妃鈕祜祿氏爲貴妃,順貴人郭絡羅氏爲順嬪,宣貴人博爾濟吉特氏爲宣嬪,祥貴人赫舍里氏爲祥嬪,瑞貴人佟佳氏爲瑞嬪,福貴人張氏爲福嬪,青貴人兆佳氏爲宓嬪,華常在爲貴人,衛答應爲常在。朕惟贊六宮而衍慶,端賴柔嘉,爾等毓質名門,溫恭懋著,素孝善而無違,克嫺於禮,今仰承太皇太后慈諭,冊爾昌妃鈕祜祿氏爲貴妃,順貴人郭絡羅氏爲順嬪,宣貴人博爾濟吉特氏爲宣嬪,祥貴人赫舍里氏爲祥嬪,瑞貴人佟佳氏爲瑞嬪,福貴人張氏爲福嬪,青貴人兆佳氏爲宓嬪,華常在爲貴人,衛答應爲常在。爾其懋贊坤儀、迓鴻庥之方至。欽哉。”衆嬪妃叩拜道:“臣妾叩謝皇上聖恩。”待行禮完畢,李德全朗聲道:“禮成——!”太皇太后對玉貴妃道:“貴妃,以後你便是皇貴妃了,六宮之事就由你操持了。”玉貴妃道:“老祖宗放心,臣妾一定會盡心盡責,料理六宮,爲皇上和老祖宗分憂。”太皇太后微笑道:“那便好,如今大家的位份都進了,老婆子我再多嘴幾句,以後不管人多也好,人少也好,大家都別忘了自己的本分,少些捏酸,多些和睦,後宮纔會太平,哀家眼裡見不得髒東西,如今位份都尊了,別再幹那有失身份的事兒,都聽明白了嗎?”我們等拜道:“臣妾等謹遵太皇太后教誨,一定和睦宮闈,克嫺於禮。”太皇太后微笑道:“若如此,哀家就放心了,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都散了吧。”我們一同道了聲:“臣妾告退。”便紛紛離去。
玉貴妃上前對我道:“恭喜你了,德妃,前不久令妹剛封的正二品誥命,如今你這兒就封上了,如今你們烏雅家竟要趕上本宮了。”我道:“皇貴妃過獎了,嬪妾身居妃位,皇貴妃僅與皇后一步之遙,地位尊崇,豈是嬪妾所能比的嗎?今後還需要皇貴妃多多照看四阿哥,嬪妾先行告退。”說罷,我朝她行一禮,正要離去,就聽一聲呵斥:“德妃好大膽子!居然這種口氣和皇后娘娘說話!”我一回頭,見是玉貴妃的額娘赫舍里氏,微笑道:“福晉想是弄錯了,貴妃娘娘如今得太皇太后慈諭,晉尊爲皇貴妃,何曾加封爲皇后娘娘?”赫舍里氏一聽,懵了一下道:“你說什麼?不是皇后?”說着就坐在地上撒潑起來:“老天爺呀!你睜開眼瞧瞧吧!沒天理啊!貴妃娘娘能勝任皇后卻只冊爲皇貴妃!祖宗啊!我可活不成啦!”我見她如此,吩咐赫舍里氏身側的晚秋道:“還愣着,快扶福晉起來。”晚秋剛要扶,就聽赫舍里氏道:“你個沒用的蹄子,德妃一句話就使喚了你,以後還了得?”晚秋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宜妃經過,上前扶起赫舍里氏:“福晉有什麼氣回鹹福宮裡再撒,這是皇宮,可不是你們佟府。”赫舍里氏扇宜妃耳光道:“放肆!我女兒是皇貴妃,你們這羣狐狸精,敢這麼跟我說話?掌嘴!”宜妃捂着臉氣匆匆走開,緣多喜朗聲道:“皇貴妃娘娘到!”赫舍里氏見自家女兒來,便停下了撒潑,皇貴妃道:“出什麼事了?”赫舍里氏道:“沒什麼,皇……皇貴妃娘娘。”皇貴妃下了步攆,扶赫舍里氏坐上步攆,皇貴妃隨行在側道:“這羣奴才越發憊懶了,額娘來了也不通報一聲。”赫舍里氏坐在步攆上威風凜凜道:“奴才們就是憊懶缺教訓,皇貴妃娘娘以後要嚴加管教纔是。”皇貴妃恭順答道:“是,本宮會的。”
我上前去瞧宜妃的臉:“宜姐姐,你的臉還疼嗎?”宜妃打開我的手道:“不用你好心!”說着就走開,我也吩咐芳若道:“我們快走吧,剛冊封完,本宮不想惹事。”芳若應了聲扶起我,小心翼翼地走在長街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