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小半年,這樣的落井下石我不是沒見過,只是此時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更讓我有一種刻骨徹膚的痛。我耐不住轉頭看向祥嬪,她正對着瑾貴妃一臉恭謙,轉眼對上我的目光,她的臉色陡然一變,想說什麼時,卻又停住,只從鼻子裡“嗤”出一聲。
瑾貴妃就冷笑起來,“嫺貴人,你也好意思要見太后娘娘麼,去年秋殿選時,太后見你衣着簡素,舉止有度,就想着你沈家是個清廉的。她老人家有心要給天下人立個樣子,這才特旨封了你爲貴人。是你自己福薄,才進宮便犯了胎裡症,一直不能侍寢。你若是個明白的,便該安生的養着身子,病好了總有翻你牌子的時候,偏你自己眼皮子淺等不及,做下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來,不說自己羞愧,竟還有臉提太后娘娘給你的恩典?”
我已是連齒尖都冷了下來,“貴妃娘娘口口聲聲要查明真相,如今只憑紅花是從那豆糕裡查出,便定了是嬪妾所爲,嬪妾死不足惜,只是卻可惜了趙姐姐肚子裡的孩子死的冤枉。”
說到這兒,我深深一個頭磕下去,“嬪妾如今百口莫辯,只求他日水落石出時,貴妃娘娘能想一想嬪妾此時的話,”對死的畏懼讓我恐怖絕望到了極點,我的身子一點一點的冷,終於,軟癱在了地上。
想是我這番話說得實在沉重,屋子裡竟有瞬間的沉默。瑾貴妃嘴角笑意微露,對着邊上一擺手,喝命,“先拖下去,待本宮回過皇上再做定奪。”
邊上的太監們五大三粗如狼似虎,抓着我的胳膊就向外拖,就在此時,只聽外面一聲喊,“皇上駕到。”
“給皇上請安,”在瑾貴妃帶領下,屋子裡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我軟顫着身子卻有些懵,勉力擡頭看時,心頭頓時一震,是他!
金線描花的月白色錦袍,團雲黑花長靴,紫金玉冠。
半個月前,雁心湖的小橋上,他的打扮和此時的沒什麼太大不同。
我身子卻瞬間軟得更厲害,我看見他伸手挽起瑾貴妃,叫她,“貴妃,趙容華落胎之事,你可查得明瞭?
“回皇上話,臣妾已有眉目,淺梨殿的嫺貴人曾派屋子裡的奴才去教清音館的廚子做豆糕,那紅花粉就是從那豆糕裡撿出來的,”瑾貴妃一改之前的冷厲,笑得如花嬌媚。
他就順着瑾貴妃的目光看過來,“淺梨殿的嫺貴人?”
突然,他的眉頭一跳,隨即兩步跨過來,彎腰一把捏住我的下顎,卻是哈哈大笑,“好啊,原來你在這裡?”
我身子抖得更兇,“你……你竟是……”
“你以爲呢?”他的笑一斂,隨即狠狠一把將我甩在地上,喝道:“你可知罪?”
我本已在絕望頂點,此時被他這樣狠命一搡,頭“砰”的撞在了一邊的桌腿上,頓時眼冒金星,然而是誰說的,人到絕處膽兒肥,我突然就不怕了,身子一挺直起腰,“若那日臣妾冒犯的是皇上,臣妾有罪,但若臣妾冒犯的是普通男子,臣妾就無罪,”說罷,我目光落在他月白色的衣服上,“只是,帝王者皆着明黃,怎麼皇上御用的卻是白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