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青捂了嘴,眼裡已經是水意盈然,停了半天,她苦澀澀的叫了一聲,安慰我道,“小姐,你放心罷,咱們自己家的人去找,終有找到皇太子的那一日,你……你別老是這樣放不開……”
我無言的垂下頭,正在垂淚的時候,蔣秀捧了一個托盤進來,見我坐着傷心,忙放下托盤過來,道,“娘娘,您怎麼起來了?”
邊上小青哽咽了告訴她,蔣秀也黯然起來,過一會兒,她強帶了笑,道,“娘娘,太醫說了,您得好生養着,可不能再憂慮難過的,身子要緊!”
她看我不說話,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勸我,不由也陪着我沉默起來,過了一會,她才遲疑道,“娘娘,祥琳公主說了什麼?您怎麼就……”
說到這裡,她停住了,我知道她的想法,她既想着要用此話轉移了我的心思,又顧慮着我的身子,只怕說重了我會受不住,不過,被她這樣一問,我痛悔黯然的心情倒真的略有些被轉移,當下,我將祥琳公主的話細細的說給她聽,臨了,我深深的嘆了口氣,道,“原本千猜萬想得不出的結果,此時才知道,原來竟只是陰錯陽差罷了!無心的事遇上了有心的人,說到底,只是一場孽緣!”
蔣秀和小青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全都怔了半晌,蔣秀這才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奴婢一直以爲,那信必定是皇后僞造的,卻原來那倒是真的,嗯,那位裴公子對寫信的人倒也真是情深意長,只是,他也忒任性了些!”
她自然不知道我和表哥的那段情緣,娘和小青也只是心裡有數而已,我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起,進宮後,小青亦知道厲害,縱然是親如蔣秀,她也絕對不敢透露一個字。
只見蔣秀卻顰起了眉,突然又道,“只是,既然那信是真的,可是,怎麼卻是娘娘您的筆跡的?”
她的話聽在我的耳裡,讓我猛不丁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是呵,既然那封信不是僞造的,卻怎麼是我的筆跡的,這一點,若英宏也想到了追查起來,只怕大是不妙!
我原本想着表哥已經出門遠遊,一時無有對質,萬事大吉,此時想想,卻依舊兇險不已,我想起祥琳公主說的,她的小姑是聽了表哥貼身的書童說漏了嘴,方纔知道是我,如此看來,此事仍需費心了!”
我這邊心裡驚疑不定,小青在那邊已經驚慌起來,“不是……那信不是我家小姐……寫的,必定……必定是……有人陷害,嗯……一定是的……。”
我忙喝道,“罷了,你慌的什麼?”
看了看蔣秀,我讚道,“到底還是你聰慧冷靜的,嗯,這倒是件奇怪的事?只是,這也是一件不好追查的事,那位裴……裴公子到底是我的表兄,寫信的人,亦不知道是我的哪位表姐妹,事到如今,又何必再去追查,連累了他們。”
我嘆一嘆氣,又道,“況且,這件事雖然是起因,但到底只是被人利用而已,害我睿兒的人,是皇后!”
說到皇后,我禁不住咬牙切齒。
想到皇后,我恨不得吃了她,然而,我沈凝霜亦不是魯莽之人,我深知對付她的時機未到,瑾貴妃如今已是囂張到極點,太后是她的嫡親姑母,論位分論權勢論身後的靠山,她都是無人可及,皇后死了,可不正是在她想睡覺的時候,送了她好舒服的一個枕頭。
瑾貴妃一旦作了皇后,只怕是,這宮裡再沒有我們這些妃嬪的容身之處了!
那封信的事,讓我很費籌措,然而這樣的事,我又不敢送信給父親,無奈何,到了晚上英宏過來時,我虛着身子,婉轉的說起,我想娘了。
三品宮妃是可以見家人的,我這樣一說,英宏怎能不依,當即傳下旨去,命第二日一早就到我家裡去接,我心裡這才稍稍的安定了些。
當夜,英宏歇在我這裡,我勉力的勸着,“皇上還是去別處安歇罷,臣妾身子不好,別過了病氣給皇上。”
英宏只笑了笑,並不說什麼,徑直脫了衣裳,喚了人進來服侍洗漱了,在我身邊躺下。
已經是初夏的天氣,然而夜晚仍舊有微微的涼意,他很是疲累的樣子,輕輕的將我攏在懷裡後,只隨便說了幾句什麼,就沉沉睡去。
他的舉動自然安閒,似在做一件極尋常的事,他的懷抱溫暖狂闊,氣息相傳裡,幽深的龍涎香讓我的心裡沒來由的一定,在他輕微平穩的鼾聲裡,我漸漸的沉入了黑甜夢鄉!
醒來時,英宏早已經上朝去了,已經是日上三竿,這一晚,竟然是睡得極爲香甜,我深深的舒展了腰身,只覺得身子輕快無比,精神也好了許多。
起身更換了衣裳,我讓小青扶我去院子裡站一站,小青有些擔憂,擰着性子不肯讓我出去,我只覺得好笑,卻也拗不過她,只得等張才玉來把了脈,張才玉又看了看我的臉色,才道,“娘娘的身子此時已經好了許多,出去透透氣,心情好些,身子也能好得快些。”
聽了張才玉的話,小青這才神色稍緩,喚了小茶進來,一左一右的扶了我,在後園子的避蔭迴廊下坐着,那回廊的花架上,植着茂密的紫藤,此時正是紫藤花開的季節,成串的淡紫色花朵一嘟嚕一嘟嚕的垂掛下來,風輕輕吹過,幽濃的香氣迎風裹來,撲得人滿心滿肺都是香氣。
我懶懶的靠在竹塌上,微微的閉目養神,小茶拿着一把小扇子來回驅趕着花草間的小飛蟲,四邊安靜怡然,我雖然才醒,此時亦是要昏昏欲睡的。
纔有些迷糊的時候,裁雪過來輕聲回稟,“娘娘,二位夫人到了。”
我閉着眼睛微微點頭,道,“快請。”
裁雪忙答應着去了,我睜開眼睛,就見遠遠的長廊上,娘和大娘正被兩個小宮女領着,一路過來。
小茶忙用兩個靠枕塞在我的身子下,扶我靠坐了起來,待娘和大娘到了跟前,我掙扎了起身站起相迎,娘和大娘到跟前纔要行禮,被我忙命人扶住了。
我強定了精神,笑道,“母親,娘,這裡不是在別的地方,就咱們娘們幾個,別多禮了。”這樣說的時候,我倒緩緩的給她們行了個家禮。
有宮人端了小圓凳過來,扶娘她們坐了,又有人捧上茶來,我心情大好,拉着娘和大娘的手,笑得嫣然。
說了幾句話,我指了指邊上立着的宮人們,對小茶道,“你帶了她們,去找蔣秀將小庫房開了,將前些日子新賞下來的絲綢料子和那新茶,揀好的選幾樣包好,回頭給二位夫人好帶回去。”
小茶點頭答應了,領着那幾位宮人去了。
此時,這裡就只剩了小青一個人伺候,娘詫異的看了看我,大娘的神色也納悶起來,她們互相對看了一眼,全都覺得有異,大娘拉了我的手,疑惑道,“凝兒,是……有什麼事嗎?”
我臉上表情微微一滯,半晌,嘆了口氣,命小青在廊子口上站着,當下,我細細的將祥琳公主和她小姑的事以及我心裡的顧慮慢慢的說給她們聽,娘和大娘越聽越是心驚,到最後,大娘已經驚得目瞪口呆了。
自從發生了前些日的事,表哥對我的心思,大娘亦多少有些知覺,到此時,大娘不由得咬起牙來,恨恨道,“栩安這孩子,往日瞧着倒是個穩重的,怎麼這件事上,他倒如此毛躁任性呢?平白的害慘了咱們。”
第二個人這樣說表哥,我心裡不由的一驚,然而細細想來,表哥於這件事上,的確是有些不妥,可是我又怎能怪他呢,他――只是太過至情至性而已些!
於是大家全都沉默了起來,停了半晌,我才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女兒實在不敢將它寫在紙上傳給你們,所以,我才求了皇上,接了二位母親進來,這件事必須得細細的口對口的說給你們知道,女兒才能放心,嗯,二位母親回去後,請父親一定想個辦法,務必妥善安排了纔好。”
娘和大娘鄭重的點了點頭,於是,我們又說了些別的話,問了些家裡的事情,娘此時有些歡喜的告訴我,大嫂子已經有孕了,二哥哥去年頭上定了親,今年過了中秋也就要娶的。
對二哥哥的事,我的感覺倒不是很大,然而大嫂子有了身孕,我還是很歡喜的,當下嘆道,“大嫂子前年底就進了門,到這會子纔有了喜,之前,只怕自己亦是要煩惱了很久呢?”
娘聽我這樣說,點了點頭,笑道,“是呵,要說那孩子,倒是個極孝順聽話的,可她那嫡親的婆婆,每每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整日的尋刺,這孩子,也可憐着呢!”
我聽了這話,不由的微微皺眉,心裡頭亦是有了怒意,我冷聲道,“她也太放肆了,雖然說大哥哥是她生的,但是有二位母親在,哪裡就輪得到她指手劃腳的。”
忽然想起,再過幾日,就是大娘的生日,我含了笑向大娘道,“母親,待您生日那天,女兒要送您件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