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如同之前一樣,一樣對自己疏離,明明是看着自己的,但韓啓譽就知曉她一樣未將自己放在眼中,這種感覺,就像有細細的琴絃不停撥動在心上,既讓人傾心,又讓心被鋒利的琴絃割傷。
韓啓譽不能明白,蘇紫陌究竟在堅持何事何物!她應當已經知曉明瞭皇上是如何的人,雖然皇上的確治國有方,一心朝野家國,堪稱明君,但對於女子來說,他卻並非良人,跟在皇上身邊,會有如何的後果?深宮之中,最後能安然活下來的女子,又有幾個,百分之一的機率都不到,更何況她一點兒背景都沒有的小族庶女。
不!不應當說她是小族庶女,他已經派人去查過,蘇繼祖本就只有一個女兒蘇雨柔,跟着一個叫做段青山的男子私相授受,互相愛慕,不願入宮,蘇繼祖疼惜女兒無方,遂尋了被蘇雨柔從惡霸手中救下的流浪女舒紫陌,將舒紫陌以家中失散庶女爲由認祖歸宗,代替蘇雨柔入宮參選。
韓啓譽想不出來哪種環境能夠教出來蘇紫陌這樣的女子,但不得不佩服她一個流浪在外的民女能夠在宮中如此進退有度,風姿怡然。他從很早便派文心跟隨她身邊,她何等的外冷內熱的性子,自是瞭解,蘇雨柔那般救了她,她拒絕不了蘇雨柔的請求。再派人查,卻是絲毫查不出舒紫陌的身份,指知曉她從戰亂的城市方向而來,究竟哪一個城中之人,還是得不到明確答案。
看着蘇紫陌的眸子,韓啓譽知曉,如果沒有亮出些尖鋒利刃,蘇紫陌還是不會願意與自己離開!
“你原本也是從南方而來,可曾懷念家鄉,入宮一年半,本王帶你回去探望父母,還有你姐姐蘇雨柔可好?”
巨大的誘餌,如果她本是蘇家之女,定是會動心的吧,說罷,韓啓譽眼睛直直望向蘇紫陌臉龐。
“紫陌身爲罪人,有何臉面回鄉面見父母姐姐?”蘇紫陌聽到這話,垂下頭去,她心中一直想着自己家人,蘇家,卻甚少再想,雖然那個時候是互相利用,但多少有自己刻意促成的原因在內,總覺得虧欠了蘇家一些。
“你有沒有罪,自己難道不清楚?”韓啓譽脣角勾起,盪漾陽光,聲音似是疼惜:“就算你不清楚,本王卻是十分清楚,你究竟有沒有罪。”
聽到這樣的話,蘇紫陌脣角勾起似是而非的嗤笑,輔國王這句話說得太對了,他十分清楚,他如何不清楚呢?
既然清楚!有爲何要恬不知恥的來與自己裝模作樣!
這樣自欺欺人,做下一切卻裝作都不是自己所爲,他與她蘇紫陌一樣都是被逼的,都是被人陷害的!
可能嗎!
裝得多麼無辜!多麼像救世聖人要將自己拉出這冷宮深淵!自己該得如何感恩戴德?
想要拿蘇家來威脅自己!即便自己真的是蘇家之女,也不會如此上他的當!冷冷看向輔國王,蘇紫陌清聲道:“輔國王心知肚明,紫陌如何也不會隨輔國王離開,輔國王您請回。”
韓啓譽沒有想到蘇紫陌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自己千辛萬苦來到這裡,費盡心思佈下棋局,這麼多心血,卻讓她趨之若鶩!如同一個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韓啓譽只覺自己尊嚴大損!看着蘇紫陌這樣,他又愛又氣,但即便這樣感受,韓啓譽溫柔戀慕的目光還是未便,看着蘇紫陌,輕輕吐出幾個字。
“那麼舒紫陌呢?作爲舒紫陌,你沒有想去的地方嗎?你不想回自己的家鄉去看看?看看自己的親人?”
蘇紫陌在聽到舒紫陌三個字時,頓時如雷轟頂,震驚當場,她沒想到蘇繼祖按壓的如此嚴密的事情也會被輔國王知曉!她害怕被查出來身份!即便輔國王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這般心悅自己,得知自己入宮的目的,定也不會放過她!如果不是殺了,那便是永生的囚禁,與這牢籠毫無差別。
他很危險!十分危險!自己在擁有絕對能力之前,必須遠離他!
但是聽到他說後面的,回家鄉看看自己的親人,蘇紫陌便暗中鬆了口氣,是的,即便他知曉自己並非蘇繼祖親身女兒,也不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份!經過那麼多顛簸流離,她自己都記不清來時之路,他又如何知曉!
“輔國王莫不是天寒受冷糊塗了,連蘇與舒字都分不清楚,姓氏乃人生最重之事,還請輔國王莫以此玩笑。”
“哈哈哈!”韓啓譽卻沒有順着蘇紫陌這話繼續說下去,步子突然又向前兩步,站在蘇紫陌面前,二人相距不過一臂距離。
蘇紫陌心中頓時緊張不已,這麼近,他渾身的氣息,帶着冬日的冷冽直直撲面而來,太過壓抑,太過不安,他想做什麼!蘇紫陌咬着下脣擡頭冷冷看向輔國王眼眸,那眼眸中存在的竟然還是那般的溫柔,與勢在必得的篤定。
韓啓譽由上而下俯視蘇紫陌,這麼接近,蘇紫陌身上的淡淡味道傳入鼻中,比任何香料都讓他意亂神迷,這樣一個得不到的女子,才最具致命吸引力,伸出一隻手,觸碰蘇紫陌微微發紅的臉頰。
卻被蘇紫陌一閃而過,扭過頭動作疏離,目光中滿是怒意,“還請輔國王自重。”
韓啓譽脣角微微勾起,手不過稍微向前一下,蘇紫陌便再也躲不過去,習武的手略顯粗糙在她臉頰輕輕摩挲,貪戀這一刻手下的柔軟白嫩,而蘇紫陌的目光,他便當做是心上人傾慕的目光。
“本王就快要走了,真的十分捨不得你啊!要不要將你毀了呢?”那麼溫柔的聲音,吐出的卻是令人心驚的字眼。
蘇紫陌沉默,她知曉這種情況那個吊兒郎當的殺手不會過來,即便是能夠如養小貓小狗一般照顧自己些,卻也不會冒着暴露自己的風險。輔國王究竟要如何?心頭有些害怕,但她卻不能害怕!
“王爺認爲,將紫陌得不夠徹底嗎?不如,便殺了紫陌如何?”挑起黛眉,目光凝視輔國王,無一絲波瀾。
如果怕死,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話!的確,冷宮中這些女子,還怕死嗎?
貪戀地看着蘇紫陌,韓啓譽溫聲道:“真是捨不得,本王臨走前,還會再來看你一次,希望你能改變想法。”
說完,韓啓譽便轉身而去,消失在即將隱沒的紅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