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蓉香在屋子裡聽着這話,愣得一會兒神,半晌後忙讓人請了許婕妤進來,連忙着急的問道:“許婕妤,你這話到底是何意?興安侯府怎麼會?”
許婕妤坐下來,接過宮女送過來的熱茶暖了暖手,待着身上暖和了後,才緩緩道來:“唉,興安侯府被滿門抄斬的事都有些日子了,貴妃娘娘一直壓着不讓宮裡的人說,想來也是擔心孟妹妹你聽了受不住,可本宮想着,那興安侯府畢竟是孟妹妹你的孃家,出事的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父母,身爲子女不能給父母盡孝,連着他們的死訊都不知道,往後孟妹妹的心裡想是會更難受,索性就忤逆了貴妃娘娘的意思冒險來告訴孟妹妹。”說罷,佯裝替孟蓉香難過,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又長長的嘆了聲。
“興安侯府好好的,怎麼會被滿門抄斬?”孟蓉香不敢置信,大聲的質問道。
許婕妤便將所知的來龍去脈都說了遍:“好像是戶部查出興安侯府在城郊外有個地下錢莊,洗黑錢,然後順藤摸瓜,查到了興安侯府不少的罪證,沒幾天,攝政王就下了滿門抄斬的旨意。”
孟蓉香聽罷,怎麼也不敢相信事情會是這樣。興安侯府剛投靠了沈越,沈越卻讓戶部查興安侯府的罪證,滅了興安侯府滿門……
看着孟蓉香失神,許婕妤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沒再多留,起身告辭出了容琇宮。按着原先的意思往雍和宮而去。
雍和宮的走廊裡放着好些個炭火盆暖着,張德妃正帶着三皇子在那兒看外面的積雪,三皇子顯得極爲高興,咿咿呀呀的要往雪地裡去。許婕妤過來,張德妃也沒生別的心思,讓宮人請她進來。
許婕妤進來,恭敬的向張德妃請安行禮,又逗着三皇子玩耍了許久,跟張德妃說了些後宮嬪妃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等着天色晚了才離去,倒是並未跟張德妃表明自己投誠的心思。
積雪皚皚,因着年關漸近,後宮裡漸漸熱鬧了起來,昨日裡蔣國公府就送了一大箱子的東西進來給宋雲程當新年打賞給宮人的賞賜。這會兒,宋雲程正和如塵、春霞、春香包着給宮人的封紅,就有宮人挑了簾子進來,向宋雲程稟道:“主子,許婕妤去了容琇宮裡將興安侯府被滅門的事告訴了孟婕妤。”
宋雲程點了頭示意她下去,如塵不解的問:“張德妃已經答應要站在主子您這一邊,您爲何還讓人故意引着許婕妤去站在張德妃那兒扶持三皇子?如今還反倒牽扯出孟婕妤的事來。”
宋雲程笑着解釋道:“興安侯府被滅門的事,與我和攝政王無關,讓後宮的人瞞着孟婕妤也是出於好心保她一命,若是她自己不想要命了,我也就管不着。至於張德妃……”說到這裡,宋雲程頓了一下,凝了臉色道:“三皇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張德妃雖沒了這樣的心思,可保不齊別人有心思。許婕妤是楊淑妃一手提拔上來的,因此對楊淑妃忠心耿耿,她想要扶持三皇子的心思
比後宮其他人更要忠誠堅定。”
話剛說完,就聽着外面和喜高興的聲音:“靜姝郡主來了,主子這兩日正念叨您呢!”
沈靜姝,也就是之前的絳雲,臉上顯出幾分不高興來道:“和喜,你我如同兄妹,不許你同我如此見外,我如今有這樣的身份,全是主子憐惜。”
“是……是……是。”和喜應下,神色輕了許多,“還是要恭喜你,因禍得福!”
“是靜姝來了?進屋子裡來吧坐着,外面冷得很!”宋雲程對外面大聲喊了聲,沈靜姝趕緊的挑簾子進了屋子裡,向宋雲程福身請了安,纔在一旁空着的繡墩上坐下。
宋雲程看着沈靜姝這一番打扮很是滿意,碧色宜人,溫婉大氣,透露出幾分的貴氣。
“往年年前封紅賞賜都是奴婢辦的,怕幾位妹妹有不知道的地方,特意過來幫忙看着。”沈靜姝道,熟練的問宋雲程:“今年後宮縮減用度,在封紅上可也要適當的縮減一些?”
往年都是一兩銀子起步,宋雲程想了會兒道;“最低的還是一兩銀子吧,數額大的稍微縮減些就是了。”
沈靜姝點頭應下,便就熟練的吩咐如塵等人包封紅,又與如塵說了庫房裡的所有東西,什麼時候該給各位嬪妃送什麼樣的禮,絲毫未將自己當做什麼金枝玉葉的郡主,仍和如塵等人有說有笑的。
傍晚的時候,孟蓉香拖着病弱如柳的身軀來了宣寧宮求見宋雲程。宋雲程猜着孟蓉香是爲了興安侯府被滅門的事兒而來,便讓人請了她進來,誰料孟蓉香一進來也不行禮請安,臉上淚痕未乾,怒氣正濃,她指着宋雲程就質問道:“興安侯府被滅門,都是貴妃娘娘的意思?”
既然孟蓉香已經得知了興安侯府被滅門一事,宋雲程並不刻意隱瞞,如實道:“投靠王爺的朝中大臣不計其數,興安侯府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王爺要爭權奪勢,覬覦帝位。非但沒有幫到王爺任何忙,反而敗壞了王爺的名聲。興安侯府地下錢莊的事是蕭淑妃派人查的,上摺子彈劾的也是蕭淑妃安排的人。興安侯府被滅,雖是蕭淑妃從中作梗,讓本宮說,這都是興安侯府自取滅亡!”
“呵!興安侯府投靠王爺,反而讓侯府滿門抄斬,而在深宮之中的我卻絲毫不知!是淑妃要置興安侯府於死地,是興安候府自尋死路,也是我害了興安侯府,我好後悔,好後悔……爲什麼要來插這一腳?可我更恨你們,哪怕是出手保他們一條命也好……”
孟蓉香說罷,仍滿是恨意的看着宋程雲,眼底更是一塊絕望悽慘。
事情的發展與她所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以爲興安後府會有從龍之功,她會有機會留在沈越的身邊,興安侯府和她都會越來越好,哪知道不過沒幾日的功夫,興安侯府會被滿門抄斬,而她一直被矇在鼓裡,她成了這後宮裡最沒用最可憐的一個嬪妃。
皇上不愛,孃家被滿門抄
斬,極有可能登上皇位的沈越對她也是從無愛意,宮裡的日子,漫長而又無望,她沒有了盼頭,沒有了依傍……
沒一會兒,孟蓉香就瘋了般地跑了出去,宋雲程也沒搭理她,任由着她去。
只是,到夜裡的時候,就傳來了孟蓉香的死訊,自縊死的,身上還穿着白天裡穿的那身衣裳,髮髻有些凌亂,衣裳上沾染着不少的泥土。
嬪妃自縊是大罪,只是興安侯府已經被滅門,孟蓉香死了,也就沒什麼可牽連的。宋雲程命人將孟蓉香的屍首收殮好,又找了個病死由頭,自縊是進不得皇家妃陵的,只會找張席子包裹一番扔到亂葬崗去。
隨後,宋雲程去了德章宮裡跟沈洛說了這事,沈洛對孟蓉香也沒什麼傷懷,都依着宋雲程的意思辦了。宋雲程想着再兩日就是過年了,問沈洛可要與後宮嬪妃一同過年,沈洛卻說要忙着煉藥,讓宋雲程和嬪妃們一塊過年,他便不出去了。
索性,宋雲程給各宮嬪妃賞賜了些東西,讓她們自己過年,她又給宣寧宮裡好些宮人都放了假讓他們回家去過年,等初五再回宮。
大年三十那日,宋雲程早早的就和如塵、靜姝她們忙開了,做了好幾樣沈越愛吃的菜,爐子上溫着香味濃郁的桂花酒,小桌上擺放着一盤花生粒和瓜子仁、杏仁等乾果。
晌午之前,大臣們都下朝休沐,要等初五之後纔開朝議事。沈越在文淵閣裡處理了些摺子後,便就來了宣寧宮裡與宋雲程一塊過年守歲。
宋雲程想着唐思穎一人在碧霞居里過年也是清冷,便讓人將唐思穎一併接來宣寧宮裡過年。反正沈洛現在也不管後宮朝中的事,宋雲程和沈越的事,後宮嬪妃也差不多都心知肚明,宋雲程和沈越行事也大膽了許多。
沈越和宋雲程坐着喝了些桂花酒,兩人坐着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宮人才接着唐思穎到宣寧宮,正好這會兒年夜飯也準備好了。宋雲程吩咐宮人將飯菜佈置在院子裡的涼亭裡,在涼亭四周掛上遮風的毯子,涼亭裡面也添置了好幾個炭盆,裡面倒是暖和的很。宋雲程和沈靜姝、唐思穎、沈越幾人坐着還略顯寬鬆,宋雲程又叫了和喜、春香、春霞一塊坐下來,其他宮人在屋子擺了幾桌,膳食與宋雲程幾人也幾乎無差。
唐思穎興許是看着宋雲程和沈越圓滿幸福的模樣,心裡不是滋味,桌上的飯菜沒怎麼去動筷子,等着用膳完後,沈越也看出唐思穎鬱郁不歡,便就與唐思穎一塊回了碧霞居。
宋雲程看着沈越和唐思穎離開的背影,心裡生了幾分吃味,說到底唐思穎纔是沈越的原配妻子,在唐思穎未離開之前,她都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沈越的身邊。
轉身回了屋子裡,一人靜坐着。
突然的,門口一聲磕響,宋雲程驀然擡起頭來一看,就見沈越站在門口,一身月白色錦袍,衣帶沾染着因行路匆忙碰到哪處的積雪,眉目滿是喜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