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心思太過古怪,太過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時而深情,時而卻冷酷得令人心寒;他拿木家村全村人的性命逼她入宮;此舉,更是令她膽戰心驚,也對他全無了好感。不管他對自己是真心還是突發奇想,視人命如草芥,僅此一點,便足以抹殺其他一切。
大軍又重新出發了。淚殤坐在馬車裡,望着因帷簾偶被風吹得揚起而露出的一角碧空,心漸漸平靜,不起半點波瀾。也許該來的,終究是逃不過;只願……那後宮裡,能容得下他們幾個。但願,事不與願違……
莫洛言是親眼看着大軍離去的;他就站在城樓上,看着未葉姑娘坐着國主的御用車駕,慢慢從自己視線裡消失。心裡涌起煩亂的思緒,卻不敢下去和她道個別。因爲他是臣子,有他不可逾越的界限。“伴君如伴虎”,他知道國主如此信賴他,不單單是因爲他們是一起打下江山的弟兄,更是因爲自己向來知進退,毫不逾距。
他嘴角勾起一抹蒼涼的笑,人人都以爲他少年得志,春風得意;可誰知道自古君王的心思,就是不可揣測的?國主心思深沉,行事冷酷,一向志不在於兒女情長;這次卻以如此強硬的態度,把未葉姑娘一同帶回宮,不知會惹來多少禍端……
多思無益。他輕輕搖頭,不再想這些;攤開冊子,對着昨夜翻出來的那張紙條,反覆琢磨。本以爲這本冊子的最大玄機也不過就是這張字條;可是……他連夜到民間暗訪,卻得到了一個完全相反、出人意料的結果。
這裡邊,一定還有什麼,是沒有被他們查到的。國主是否也察覺到了古怪,才特意讓自己留下來繼續追查?莫洛言皺緊了眉頭,忽然,一個人的名字閃現在他腦海裡,也許這會是個線索……小心地把冊子和字條收好,決定即刻,登門拜訪這位大人……
……晌午過後,大軍加快了行進的速度。淚殤和莫安都有些吃不消,奇奇好動,早就在馬車裡坐不住了。因而到了休息的時候,
她們都面色蒼白,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奇奇鬧騰着要和秦寒磊一同騎馬。“可是受不了?”單子均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們面前,見淚殤面無血色,不由得有些心疼;也許還是太難爲她們了……
“還好,謝國主擔心。”淚殤費盡力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現在沒力氣說半句多餘的話,可卻還是客客氣氣地道了謝。單子均看着她蒼白的臉,躊躇了一會,還是下令讓全軍放緩行進速度,今夜只要到達安樺城即可。(安樺城距離他們現在所在地點只餘二三十里;而萬木城則還與安樺城相差兩座城池。)
重新上了馬車之後,淚殤很明顯地感覺到行進的速度又變慢了;而且這次似乎比早上還要更慢一些。莫安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若有所思地看了淚殤一眼,卻什麼也沒說。他這樣做,又能改變什麼嗎?是在示好?淚殤感覺到莫安姐姐的目光,心裡有些亂,便沒有理會,也不知如何解釋。
奇奇纏着秦寒磊,坐到了馬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興奮。淚殤也很放心把奇奇交給秦寒磊照看;經過這些時間相處,淚殤覺得秦大哥是個值得完全信任的人,就是不知道爲什麼莫安姐姐總是那麼嘴硬。
大軍仍在緩緩前進,淚殤心緒紛亂。她知道,自己一旦入了宮,便再也難重得自由了。可是這世上有許多事就是如此,由不得人後悔;只能一直往前走。
……
而此時的王宮,正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
“娘娘,娘娘,不好啦!”一個驚慌的聲音在紫雲殿內響起。雲妃不滿地蹙眉:“你慌什麼?!怎的這般沒有規矩!”她身着紫色百褶裙,微微往上挑的丹鳳眼眸光流動,別具魅惑的風情,紫雲殿便是因此而得名。身爲三宮之首的雲妃,因爲當今國主尚未立後,便掌管了後宮的大權;說話間都透着一股威嚴。
“奴婢知罪,奴婢該死!還請娘娘恕罪!”那方纔進來通報的宮女嚇得直哆嗦,跪在地上拼命
求饒,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的腦袋就搬家了。
“本宮念你觸犯,就不罰你了。說吧,究竟出了何事,如此慌張?”雲妃有些漫不經心,她不認爲會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慌張失措。不過算着日子,也該是國主回朝的日子了。想到這,雲妃有些歡喜,總算把國主盼回來了。
“娘娘,國主已經啓程回朝了;現在已經到了安樺城;不日就會到達都城。”那宮女的聲音仍有些顫抖。
“這是喜事啊,國主總算巡視邊境回朝了;怎麼會不好了呢?”雲妃端起茶的手僵了僵,一絲欣喜的表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逝;她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語氣平穩地說道。果然是國主要回來了!想到那張堅毅冷酷的臉,雲妃心跳得更快了。
“可是……”依舊跪在地上的宮女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雲妃的心忽的提了起來,她急切地追問道。君王出巡,總會有幾段風流韻事發生;國主雖然冷酷,但也不過是個男人,要是被哪個狐媚女子蠱惑了……那她的地位,豈不是又岌岌可危了?!
“可是…這次國主回宮,還帶了回一個女子;呃,不對,是帶了兩個女子、一個孩子,還有一個武夫……”宮女顫抖着地說完,就聽到“啪”一聲,驚得她瑟瑟發抖。都傳雲妃喜怒不定,而且手段狠辣;她就怕自己會惹怒了這位主子,腦袋不保。
“這……是怎麼回事?”雲妃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手一抖,剛端到嘴邊的茶杯就摔到了地上;幸而茶並不燙,她令那宮女站起來,到一旁候着。自己則急急忙忙地回到內室換衣,後邊自是跟了一羣宮女,手忙腳亂地伺候着。換完衣裳,她重新回到殿上;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帶了兩個女子回宮,倒也還說得過去;但那小孩和武夫,就不好解釋了。難道國主是有什麼事情,才需要叫這些個人進宮?思及此,雲妃又讓人把那帶話的宮女叫上來:“這個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