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郡君從靜宜苑出來,身後的宮婢們都尾隨其後。她本想去華林園探望弘德夫人,可是轉念一想,昨夜已然去過了,大家都爲皇上的心思着急。
自從太后壽誕之後便沒有聽皇上提起“認乾孃”的事情,據聞,皇上近日一直清心寡慾,住在自己的寢宮——徽光殿。
“陸郡君,這方向不是前往華林園呢。”小靜小心地提醒。
“我知道。”陸郡君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我去徽光殿看望皇上,得用什麼藉口比較妥當?”
“這…”小靜想了想說:“奴婢也想不出什麼好一點的理由,只不過陸郡君以前看望皇上不也是隨心所至,幹嘛非得找個藉口?”
“可…”陸郡君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就去徽光殿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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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陸郡君求見。”韓欒緊張地說道,他已然猜出七八分了,只不過現在的皇上似乎有些性情不定,如果近日陸郡君所說之事正好又在風頭之上…
“傳。”高煒走出寢宮,準備親自迎接陸郡君。
“皇上。”陸郡君笑着請安,身後的宮婢都跪着請安。皇上攙扶着陸郡君,說道:“你們都起身吧。”
“呵呵。”陸郡君和善地笑道:“皇上近日可好?”
“還行。多謝郡君掛念了。”高煒和悅地回答。然後兩人都走進了書房。
“聽說皇上最近忙於國事,都搬回徽光殿了。”陸郡君試探着說。
高煒愣了一下,後又點頭說道:“是啊,邊疆騷動,恐怕又有戰事發生了。”
“國事固然重要,可是皇上也得顧着自己的身子啊。”陸郡君朝着高煒左看看右望望的,然後說道:“你看看,都瘦了。”
“郡君放心,朕有這麼多人伺候着,不會有什麼事的。”高煒笑着安慰道。
陸郡君笑着說:“那是,皇上後宮裡的妃子們那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能不把我們的天子照顧好嗎,呵呵。”
“陸郡君見笑了。”高煒客氣地說。
“不過…”陸郡君話鋒一轉,慧黠笑道:“不過皇上也得抽點時間去探望探望皇子啊。”
“皇子怎麼了?”高煒緊張地問。
陸郡君眼珠一亮,陰笑地說:“皇子倒沒什麼,可是夫人思念皇上,導致徹夜不眠,恐怕有些身體欠佳。”
“什麼?”高煒微怒,厲聲喝道:“怎麼不告訴朕?”
“皇上。”陸郡君趕忙拉住高煒,勸慰:“是夫人說不必打擾皇上的,這些奴才自然不敢隨便說了。”
“夫人…”
“夫人可謂是用心良苦了。”陸郡君偷瞄一眼高煒,又道:“其實不用我說,皇上也能感應到這些。有時候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如當面問個清楚,皇上知道我說什麼吧?”
“呃,朕知道該怎麼做了。”高煒笑着說道:“等這幾日國事忙完以後,朕會好好陪陪皇子,還有夫人的。”
陸郡君莞爾一笑,掩嘴說道:“皇上還是要注意保重身體,這纔是萬民之福。”
高煒淡笑地點頭,然後送陸郡君走出徽光殿,皇上是何許人,又豈會不知陸郡君探望自己的目的?不過,自從經過曹素素那件事情以後,他的確是對弘德夫人有些疏遠,所謂一夜夫妻百夜恩,他不能忘記穆麗的好,不能忘記她的溫柔婉約,至少在後宮中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女子…
***
韓欒提着微弱的燈籠陪皇上走在華林園的石甬路上,高煒不想聲張,睡到半夜,他突發奇想地來到鏡殿。
隔着珍珠流蘇,只見弘德夫人身披外套懷抱着皇子,口中一直念念叨叨,像是唱着安眠曲。弘德夫人兩鬢間凌亂地散落一些青絲,伴着歌謠隨風擺動,這樣的溫柔震撼了站在外面偷看的高煒。
也許他看得太多後宮鬥爭,也許他總是先入爲主,也許…太多也許,他不該將夫人判爲死刑,何況如今得知曹素素盡然是叛賊的胞妹。
“簌簌…”高煒讓韓欒停在門外,自己則伸手撥開流蘇,朝着弘德夫人走去。
“皇上…”弘德夫人顯得有些驚訝,想俯首請安,卻被趕來的高煒阻擋。
“麗兒,不用多禮了。”
“噓——”弘德夫人輕聲說道:“臣妾好不容易哄他入睡呢,可別驚擾了這小傢伙。”
高煒滿足地看了看弘德夫人懷裡酣睡的皇子,說道:“真是像極了朕。”
“皇上,還沒有給皇兒賜名呢。”弘德夫人嘟着嘴,委屈地說。
“麗兒。”高煒面色凝重地說道:“前段時間,朕不但冷落了你,還冷落了皇兒。由於國事太忙,更加忘了給皇兒取名字,想起來就覺得…”
“皇上,皇兒一定能諒解他父皇的苦心。”弘德夫人用兩根手指按住高煒的薄脣,嬌嗔道:“取名的事情等以後再說也不遲呢。”
高煒抓住弘德夫人的柔荑,冷靜地說道:“朕想好了,下個月初三便是黃道吉日,不但給皇兒賜名,還要讓麗兒你正式認陸郡君爲乾孃。朕見你們也算是投機,正好也能給陸郡君作伴,你看如何?”
弘德夫人咬着脣,深吸一口氣,強忍着喜悅,佯裝着平靜地俯身說道:“臣妾叩謝皇上。”
“好了,讓乳母抱走皇兒吧。”
“是。”弘德夫人羞怯地說道:“皇上今晚是否留宿鏡殿?”
“哈哈哈。”高煒打趣地說:“難不成夫人還想趕朕離開?”
“臣妾不敢。”弘德夫人將手中的嬰兒遞給剛剛走進來的乳母,然後笑着說道:“不過臣妾倒有一條建議。”
“哦?怎麼說?”高煒笑問。
“聽陸郡君說,皇上最近國事繁忙,所以臣妾懇請皇上暫時移駕徽光殿,待事情處理妥善之後,再來鏡殿也不遲啊。”
“這個…”高煒驚訝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其實臣妾真的很想念皇上。”弘德夫人蹙着眉,說道:“可是臣妾更心疼皇上的身子,臣妾不能因爲一己私慾而壞了皇上的龍體。”
“嗯。”高煒點了點頭,而後在弘德夫人的臉頰上輕輕一掐,壞笑地說:“果然沒有讓朕失望,好,朕接受夫人的建議。那夫人早些休息。”
“是,臣妾恭送皇上。”弘德夫人笑着俯身。
高煒留戀地看了穆麗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本來以爲皇上會在鏡殿留宿的韓欒更是不解,不過眼看皇上眉心的憂鬱沒之前濃烈,心裡也舒心不少,看來也只有這弘德夫人才能揣測聖意啊。
“夫人,皇上…”拿着香爐走進來的琉璃不解地問道:“這…不會是情況又有變化?”
“一切自有我掌控。”弘德夫人恢復本色,冷冷地笑道:“好了,你把香爐拿走吧。”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我這麼做只會讓皇上更加傾心於我,我決不能再有半點差錯,要一點一滴地恢復在皇上心中本來的面貌。”
“奴婢知道了。”琉璃陰冷地笑道:“夫人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