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高煒正式冊封曹蓉蓉,將繡雲堂賜給曹昭儀,賞黃金千兩,珍珠胭脂百件,奴婢四個,奴才兩個。曹昭儀則搬出太醫院,名正言順地住進繡雲堂。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曹昭儀竟然搬進了弘德夫人的舊居。雖然來不及翻新,可是當日的風采依然掩不住地蔓延開來。久靜了的繡雲堂,頓時變得熱熱鬧鬧。
高煒心疼曹昭儀的傷勢,於是特赦她向太后請安的規定。曹昭儀休息了半日,待到第二天,她特意起了個早,帶上自己的奴婢們浩浩蕩蕩地向壽昌殿走去。
胡太后唸經時,貼身宮婢小敏走了進來,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幾句,然後又轉身走了出去。小敏笑臉吟吟地朝着剛來的曹昭儀,說道:“回曹昭儀,太后早上誦經,恐怕還有段時間,要不您先回去吧。”
曹昭儀微笑着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沒事,沒事,我在這裡等等就好。”
小敏慧黠笑道:“那奴婢給曹昭儀沏壺好茶,您就在這裡等等吧。”說着,她着手忙自己的事兒。曹昭儀看了看身邊的琴月,兩人交換了眼色,然後曹昭儀才安心地坐下來等候胡太后。
巳時剛過,曹昭儀差不多在偏聽坐了一個上午,一大早爲了表示誠意,她連早飯都沒有吃就帶着衆人過來了,如今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鬧騰半天,卻也不敢吭聲。
曹昭儀拿起空空的茶杯看了看,然後氣憤地丟在桌上,琴月趕忙放好茶杯,輕聲勸道:“曹昭儀,您就再等等,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錯啊。”
曹昭儀白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只好隱忍怒氣。流蘇微微動了動,幾乎消失了的小敏又再次出現,這一次,她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攙扶着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想來,這人正是胡太后了。曹昭儀急忙露出笑顏,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欠身說道:“奴…曹昭儀給太后請安。”
胡太后冷冷地瞅了一眼曹昭儀,然後慢慢地坐下來,平靜地說道:“起來吧。”
“謝太后。”曹昭儀並不急於返回自己的座位,反而走近幾步說道:“太后,您一大早就要誦經祈福真是勞累了,不如讓我給您捏一捏?”
“嗯。”胡太后根本不正眼看曹昭儀。小敏退後一些,曹昭儀興沖沖地走過去,拿出做奴婢時候的技巧討好胡太后。
胡太后看了一眼小敏,嗤笑說道:“你看看你,都服侍哀家這麼多年了,還是曹昭儀手藝好,不愧是在華林園裡當過差的,看來,曹昭儀做奴婢的時候,倒是學了身好手藝。”
曹昭儀尷尬地笑道:“謝,謝太后誇獎。”這分明就是讓她難堪嘛!盯着胡太后的後背,曹蓉蓉恨不得一刀砍下去,但是她不能,爲了生存,她不但不能,還得百般討好。適才胡太后故意說自己是在華林園當差,莫不是胡太后對自己有所誤會?那倒是,她肯定以爲自己跟弘德夫人是一夥兒的。
“太后,雖然之前在華林園裡當差,但是這些手藝並不是夫人教的。”曹昭儀想撇清關係。
“是你救了皇上?是不是這事兒也是弘德夫人的計策?”
“太后。”曹昭儀嚇得驚叫道:“太后,刺客的事情,這是宮裡人都不敢想象的,怎麼會是夫人安排的?”
“哀家沒說是夫人安排了刺客,哀家是說夫人安排了你救皇上,是不是?”胡太后冷冷問。
“回太后,行刺皇上的時候,臣妾什麼都沒想,只是想救皇上,這事情在之前臣妾並不知道,臣妾想,夫人應該也不知道吧。”曹昭儀小心翼翼地解釋着。
胡太后揮了揮手,示意她停手,然後站起來走了兩步,邊走邊說:“哀家還聽說,你失足掉進鏡湖,也是險中撿回一條命。看來,你真是九條命的貓了,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一圈。”
“臣妾承蒙皇恩,所以才撿回一條命,並不是有九條命的貓。”曹昭儀跟在胡太后身後,輕聲回話。
“哀家知道你救了皇上,說實在的,哀家也要感謝你。”胡太后轉身說道:“但是,有些事情自己要心中有數,皇上爲了報答所以冊封你爲昭儀,這往後**裡的規矩,你也有份維護,切莫跟着某些人犯了事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蓉蓉謹遵太后教誨。”曹昭儀伸出手,攙扶着胡太后,說道:“太后一直是蓉蓉心目中的榜樣,蓉蓉一定不會悖逆太后的,絕不會像某些人那樣目中無人。”
胡太后斜睨一眼曹昭儀,而後展露微笑,點了點頭,說:“看來,你也乖巧。嗯,哀家就給你機會好好學學。”
“謝太后。”曹昭儀開心地討好着。
“既然都來了,就留下來吃了午膳,哀家好給你說說佛經。”胡太后笑道。
“蓉蓉真是求之不得呢。”曹昭儀說道:“太后,您先好好坐着,蓉蓉去幫您拿經書。”說着,轉身看了看小敏,小敏瞅了一眼胡太后,收到胡太后給自己的眼神,纔敢領着曹昭儀走進藏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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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馮佑憐一時滑了手,將手中的盒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她趕忙拾起來,曹美人看了看慌慌張張的馮佑憐,於是問道:“憐兒,怎麼了?”
“奴婢…奴婢不小心掉了東西。”馮佑憐支支吾吾地解釋:“但是盒子沒有摔壞,不礙事。”
“我不是說盒子,我是問你,你怎麼了?”曹美人柔聲說道:“你今天一直恍恍惚惚地,沒精打采。很少看見你會這樣,是出了什麼事嗎?還是你也會有心事的啊?”
馮佑憐淡笑說道:“奴婢也是女人,女人難免就會多想,只要想得多了,自然就有了心事。”
“哦?那憐兒最近想什麼了?還變成心事了。”曹美人揶揄着問。
馮佑憐頓了頓,說道:“奴婢在想新冊封的曹昭儀。”
曹美人聽後,突然變了臉色,轉過身又若有所思地盯着鏡奩發愣。馮佑憐想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聽德喜說,曹昭儀就是曹蓉蓉,是你蓉姐姐。”
見曹美人不語,馮佑憐又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慕容行刺,她就擋一刀,慕容剛死,她就被冊封。奴婢…”
“好了。”曹美人猝然一喝,平靜地說:“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些我也想過,我也知道。我會問個明白的。”
馮佑憐住了嘴,沉靜片刻,而後再說:“奴婢越來越不懂蓉蓉了,但是曹美人要小心。”
“她始終是我姐姐。”曹美人頭也不回地說:“她不會怎樣的,被冊封是好事,憐兒不必擔憂了。”
“是。”馮佑憐仍然還是憂心忡忡。她不清楚曹素素怎麼想,但是自己始終認爲有些蹊蹺,至少她認爲曹蓉蓉擋那一刀一定有問題,至於這個問題是不是牽扯到慕容的死,她還不敢妄下結論,素素說得對,他們畢竟是兄妹,曹蓉蓉就算再怎麼心狠,應該不會置兄長於死地。當然,這是她個人希望如此,然而事實如何,恐怕也只有曹蓉蓉自己心裡清楚。她要走的路還很長呢,在這條路上所有的棘刺,所有的擋路者,她都要一一剷除,誰,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