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道長看他身上殺氣減少,這才喘了口氣兒,“等人死了之後,魂魄不全,將無法投胎轉世。也就是說,念惜的那縷魂魄離開身體超過一年,就永遠無法融回來。她死後,不得輪迴,只能成爲閻羅殿裡的一個鬼魂!”
怎麼會這樣?這不是自己的初衷!
文瑾瑜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失了神兒,咣噹一聲,手中長劍掉落地上,他才仿若猛然驚醒一般,慌亂不已,“不可能,你騙我,如果真是這樣,天子不會不告訴我!”
“天子?他何時當你是兒子?一出生就被送到車璃國,你可知道,若是當時你的身份泄露出去,這條命早就沒了。爲了九州霸業,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文朔,他就是個卑鄙的小人。所有人都只是他復國的工具而已。”蓬萊道長憤恨不平。
“你是說只有一年的時間?”文瑾瑜不甘心。
“或許過不了一年。我給你看樣東西。”蓬萊道長看到危險散去,從葉念惜身後走了出來。將手掌攤開,一枚血紅色玉佩呈現在文瑾瑜面前。
這枚玉佩鵪鶉蛋般大小,扁平而光滑,四周呈現雪白色,自邊緣由淺至深呈鮮紅色,到了中間,竟像是血一般驚人的紅。
在旁人眼裡,這玉佩其實並不貴重,不過是上面顏色紅豔奪目罷了。可是文瑾瑜的臉色霎然變白,“我記得這玉佩是念惜出生不久,道長取她的血染紅而成。道長說過這玉佩通靈性,爲了保念惜一生平安,需要將它放到蓬萊島絕頂峰上,吸取日月之精華。這玉佩若是變色,則念惜性命危險……”
“沒想到你的記性這麼好,本道長也就不用多費口舌了。大約兩個月前,這玉佩便開始泛白,我心知不妙,急忙調查原因,得知她的魂魄少了一些。世間之人,能取魂魄者,除了我就是文朔。”這兩個月,蓬萊道長可沒閒着,一直在蓬萊島施法保護這玉佩。
眼看着玉佩四周都變成了白色,蓬萊道長無能爲力,只有帶着它出了蓬萊島,希望查明事情的真相。
“這玉佩的顏色變的很快,若是等到通體變白,念惜的魂魄無法凝聚,死後無法轉世。”蓬萊道長將玉佩收回衣袖之中。雙手揣於胸前,端看文瑾瑜的決定。
這玉佩讓葉念惜有些眩暈,冥冥中感覺到千絲萬縷將自己與它起來,心胸起伏難以平靜,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握緊手指讓自己竭力保持鎮定。
無法投胎轉世?這是多麼大的代價啊!
文瑾瑜不由得看了葉念惜一眼,“多謝道長提醒。”拉着她便走。
“哎,你就這麼走了?”蓬萊道長十分失望。
“要不呢?難道殺了道長滅口不成?”文瑾瑜已經不再想着掩藏念惜的身份,因爲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熬過這一年,他怎捨得爲了一己私念,連累於她?只是他需要時間去考慮此事,讓自己接受這事實。
蓬萊道長悻悻然閉上了嘴巴,等文瑾瑜和葉念惜走遠了,這才低聲嘟囔,“本道長不會趕馬車,就不能給找個車伕嗎?”
身後公良鶴搭茬兒,“現在學習還來得及!”
於是就看到七老八十的蓬萊道長拿着鞭子輕輕掃在馬身上,那馬匹紋絲不動。道長捨不得再打馬匹,和顏悅色商量,“馬兒,咱們出發吧?”
公良鶴捧着包子,“我先吃,你們慢慢商量。”
這樣子,只怕到了天黑也走不了,公良鶴做好了夜宿於此的打算。
蓬萊道長正無計可施之時,忽然看到一白一黑兩位翩翩公子坐在馬背上緩緩而來,他們邊走邊看沿途風景,好不愜意。
“駱寒,快來幫我!”蓬萊道長喜出望外。
駱寒和沈奕早就看到了他,一直到文瑾瑜離開,這才商量着到底是跟蹤哪一方,考慮來考慮去,自然是追着公良鶴不放,文瑾瑜不在,從他口中問出念惜的下落難度小一些。
兩人上前,一個冷顏,一個笑顏!
沈奕笑道:“蓬萊道長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找你啊!我有天機要告訴你!”蓬萊道長一臉神秘,向駱寒招了招手。
“喲,天機?那小爺可要好好聽聽。”沈奕饒有興趣的湊了上前。
蓬萊道長揮了下拂塵,讓他一邊站去,“我們爺孫說話,外人不得偷聽。”
沈奕的臉直接被踩在地上,好沒面子,說話不客氣起來,“老頭兒,你告訴駱寒,駱寒轉身還要告訴我,費這勁兒幹嘛?你以爲小爺愛聽?”話雖這麼說,可是小侯爺是真愛聽這些八卦逸事,站在蓬萊道長旁邊不走了。
駱寒知道沈奕的脾氣,這傢伙倔強的很,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誰也阻攔不了。否則自己這一次就不會帶他一起來跟蹤文瑾瑜了。
“蓬萊道長,若是不重要的事情,咱們回頭再說。我有要緊事情問公良鶴先生。”駱寒跳下馬,走近馬車。
經過幾天的休息,公良鶴的身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只是傷口依然疼痛,不能太過勞累。他靠在馬車裡,“問我什麼事兒?”
“當然是關於念惜的事情。”駱寒上了馬車,沈奕趁機也上了馬車,一左一右挨着公良鶴,這不像是詢問事情,倒像是脅迫。
“念惜公主的事兒?我比他清楚!”蓬萊道長被這兩人冷落,十分氣惱。
駱寒和沈奕眼前一亮,“那你講講啊!”
“這可是天機啊!泡壺好茶,上壺好酒,一桌子飯菜,等我吃飽喝足了,什麼都告訴你們。”蓬萊道長望着遠處的客棧,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走吧!”四個人直奔而去。
再說文瑾瑜帶着葉念惜一路而去,買了兩匹馬邊走邊逛,卻是都沒了看風景的心情。
葉念惜歪頭側目看他,“文瑾瑜,念惜公主之事……”
“我的心很煩亂,念惜,我該怎麼辦?”文瑾瑜十分無助,他知道一旦念惜恢復了記憶,就是她離開自己的時候。
葉念惜眼眸低垂,看着馬頭,那棕色鬃毛隨着步伐擡起飄飄然,這輕鬆愜意的日子,轉眼即逝,“我若是你,就自私一回。瑾瑜哥哥,你的深情厚意是葉念惜這輩子都無法回報的。”
一聲瑾瑜哥哥,讓文瑾瑜猛然驚醒,“你知道了?”
“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方纔聽蓬萊道長說了之後,就更加確定。我就是念惜公主,是不是?”葉念惜苦笑。
其實自從駱寒要看她身上傷疤之時,葉念惜就起了疑心,自己這身子爲何與念惜公主如此巧合?
後來又天天纏着沈奕講葉念惜的事情,總算弄清楚了幾個人的關係與感情。當時最爲同情的自然是文瑾瑜,回想起來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終於明白他不是要禁錮自己,而是要陪着自己,他是真的對念惜好……
“不要走,我……”文瑾瑜握住葉念惜的衣袖。
自己真的是念惜公主,雖然早就猜到,也是微微驚訝。
葉念惜朝他清絕一笑,“我不走。你若是幫我恢復記憶,變回原來的念惜公主,我自然感激於你。若是不成,我也不會怨恨,人,都是自私的。”
那握着衣袖的手鬆開了,無力垂下,文瑾瑜知道,自己與她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念惜冰雪聰明,自己瞞不過她任何事情。她表面不說,心裡一定是怨恨自己的……
“念惜,我去找天子要魂魄!”文瑾瑜忽然擡頭,堅毅,決然。
身後快馬追了過來,“文瑾瑜,你給我站住!”
不用看,也知道是沈奕,文瑾瑜只是驚訝沈奕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路上的行蹤都在人家手中掌握着呢。
文瑾瑜也沒打算走,“念惜,我將你交給他,等我取了魂魄再去找你!”
“不帶我一起去?”葉念惜驚問。即便是找到了魂魄,如何讓魂魄注入體內?
文瑾瑜猜到她的心思,“天子既然取了你的魂魄,自然不會歸還,此次前去,不會太順利。我一個人更方便一些。幸好這天下間不只天子一人會法術,我取了魂魄回來,讓蓬萊道長施法救你。”
還是他想事情周全,葉念惜點頭同意。
轉眼間,沈奕到了近前,他縱身一躍,落在了葉念惜的馬背上,將她腰身箍住,“這下你們跑不成了。”
“誰跑了?沈奕,你這是做什麼?”葉念惜一臉嫌棄的看着他。
沈奕抹了一把額頭汗,氣喘吁吁,“文瑾瑜,你藏的可夠深的啊!若非遇到蓬萊道長,小爺還不知道你竟然對念惜沒存好心。念惜,別怕,小爺保護你。”
“我沒怕啊!”葉念惜十分無辜。
“對了,我告訴你,你就是葉念惜,失憶了,公良鶴將你的容顏略微變動,以至於小爺沒看出來。”沈奕知道事情真相後,扔筷子騎馬就追了過來,那一桌子的美食都不顧了。
“我知道啊。”葉念惜語氣輕鬆。
沈奕傻眼了,合着自己白忙活了?立即火冒三丈,“你知道?那你給小爺裝什麼傻?這幾天小爺擔心你,都瘦成了皮包骨,這心險些疼死,你就看着小爺難受,心裡高興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