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涼夜

淒涼夜

夜,格外的淒涼。月明星稀,只有風不停地吹着,吹動了花草樹木,吹拂着每一個人的心,給這幽森的後宮渲染上了幾分悲涼。

這一夜,皇宮中格外的靜謐。只有鳳鸞殿的燈火徹夜地亮着,那燈火看起來極其的微弱,彷彿一不留心就會熄滅似的。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就算是熄了燈火,也是每一個人睡得安穩的。

“皇上,刀插的傷口並不是很深,只是皇后娘娘失血過多,才導致現在的昏迷不醒。”太醫排成一排,戰戰兢兢地看着眼前踱來踱去的玄熵,心中更添幾分慌張與害怕。

玄熵一直悶聲不吭,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而這樣的他,看起來更加的可怕。

“不要跟朕說廢話!是生,是死?”步子突然止住了,玄熵一臉嚴肅地望着太醫們咄咄逼問道,眼中洶涌着一觸即發的怒火。太醫們早被嚇得臉色蒼白,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怎麼回答。

“皇上,莫着急。”一旁的安婕妤蹙起了眉頭,突然緩緩地問道,“皇后娘娘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回皇上,回安婕妤,只要把娘娘胸前的刀拔出來,止住血。再加以調養,便能清醒痊癒。”太醫們總算回過神來,恭敬地回答道。

“拔刀?”安婕妤嚇得花容失色,嘴脣蠕動着才緩緩地吐出,她微微地側了側頭。看到那染紅的衣裳上那把鋒利的刀,不禁嚥了口口水,心裡憑生畏懼之意。

“是。刀插偏了,而且插得也不深,很容易便能將它拔出來。”太醫們面不改色地說道。

“那得多久?”一旁默不作聲的玄熵突然開口道。

“一個時辰足矣。”談道醫術,太醫們總算是不那麼慌張了些,可是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

“那傻愣着幹嗎,拖一刻就多一份危險,你們快拔啊!”玄熵衝着那幾個太醫吼道。

“可是,皇上您和娘娘……”太醫欲言又止,“今日是皇上的壽辰,是宮中的大喜之日,不宜見血啊。皇上您和娘娘還是退避一下。”

突然間,整個氣氛都變得靜悄悄的,只有玄熵的眸子,越來越冷峻。他徑直地走到了牀頭,深深地注視着牀裡的那個蒼白的人兒。

太醫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甚至連頭都不敢擡了。

“皇上,太醫說得有理。皇太后和嬪妃們還在外頭候着,您也應該出去,給他們一個交代啊!就讓臣妾在這裡守着娘娘。”安婕妤趕緊添油加醋道,一臉痛惜地看着眼前的玄熵。

玄熵的嘴抿得更緊了,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深深地睃了眼前的安婕妤一眼,眼裡閃過一絲兇意。

“前面朕說的話,你們還記得吧?”玄熵突然緩緩地說道,眼睛緊緊地盯着太醫們,嘴角輕輕地彎起。

“皇上。”太醫們都低下了頭,心中都已有不好的預感。

“萬一皇后娘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統統都給娘娘陪葬!”玄熵又看了一眼牀,臉上閃過一絲冷笑,,眸子簡直如冰窖般冰冷透骨。

“恭送……皇上。”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胸口涌上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幾乎要讓我窒息。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腦子忽地閃過一幅幅畫面,琉珠放紙鳶時開心的笑臉,繡着檠字的辟邪荷包,檠王桀驁的笑容,玄熵冷峻的眼,還有姬嫣蒼白如紙的臉,一切都是如此的鮮明,如此的真實,彷彿我又在重新體驗。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除了疼痛,我已經感覺不到其他任何。嘴啓了啓,想叫,卻使盡了力,還是叫不出了。

“皇后娘娘好像有點清醒了,快!再不拔,娘娘會更加痛的!”耳旁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模糊不清。

“啊——”突然,有什麼東西揪住我的胸膛,像是深深地撕開了我的血肉,疼痛讓一聲驚叫不自覺地便從我的喉嚨口溢出。

而我不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啊——”我驀然睜大了眼,驚得坐直了身子,像是野獸一般痛苦地呻吟。

那一瞬間的疼痛,彷彿是心被挖走了一般,痛得不能用任何言語來表達。而痛過之後,只剩下麻木,彷彿整個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

我又合上了眼,身子欲往後倒去。

“皇上。”一聲驚叫突然響起,安婕妤錯愕的眼裡快速的閃過一個矯捷的身影。

“姬妁,妁兒——”迎接我的不是生硬的牀,而是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淡淡的香味令我着迷,我潛意識裡又靠近了一點。

心裡好像已經知道了他是誰,卻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痛——”我淡淡地呻吟道,身子一陣蜷縮。

“皇后娘娘胸口的刀已拔出,血也已止住。假以時日調養,便會完全痊癒了。”太醫明顯是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玄熵突然破門而入,又突然地抱起了牀上的人兒。半晌,纔回過神來。

“那她怎麼還喊痛?怎麼會昏迷不醒?”玄熵的語氣仍舊是冷冷的,卻夾雜着一絲絲的憐惜。他緊緊地盯着懷裡一臉蒼白,蹙着眉頭的人兒,心不知爲什麼顫抖了一下。

“刀拔出來,就像是骨頭脫離了肉,當然會疼痛。至於清醒,那就要看皇后娘娘自己了。”

耳旁傳來了噪雜的聲音,疼痛雖然仍在持續着,而這個懷抱卻更讓我留,彷彿所有的痛都已經不痛。一隻大手撫着我的臉,而我卻沒有絲毫的不適和厭惡,心中反而歡喜,香甜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