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澤眼見着楚晏的侍衛眼睛都不代眨的將一百多人當場正法,並且全部割了頭顱準備帶回楚國京都,這樣子的血腥場面,饒是夜未澤上過戰場,也還是心驚不已,楚晏竟然這般的.......決斷。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夜未澤身上,他是決不會處決這些人的,無論是利用這些人嫁禍給敵人也好,或者將這些押回京都交給朝廷,都比當場要了這些人的命要來的核算很多。
更何況,這些人至今並沒有說出他們的幕後主使是誰?
一支訓練有素的暗殺團隊,能擁有這樣的一批人,身後的主子更是不容小窺,可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楚晏還是能這般不屑一顧的處決掉這些人。
只能證明,要不楚晏是殘暴的性子,可是楚晏根本不可能是那般不管不顧的無知之人,那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證明楚晏對這些人身後的主子已經猜出來了,或者更有可能就是楚晏對與他爲敵的人都是藐視的。
趕往鄭州城的一路,夜未澤都處於這種對楚晏行爲的震撼以及內心深處不自覺的敬佩中。
這樣殺伐決斷的楚晏,實在讓夜未澤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原本以爲楚晏會是如夜未瀾一般看着溫和其實軟弱的人,但是事實卻證明恰恰相反,楚晏外表看着懷柔,但是骨子裡最是強硬不過的。
但是等到了鄭州城楚晏的行宮,夜未澤看到楚晏小心翼翼的抱着滿身是血的紀輓歌行下玉攆的時候,他的眼底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大步走近楚晏,夜未澤急忙伸手,不可思議道:“她這是怎麼了?”
他的問題很傻,紀輓歌這個樣子,傻子都能看出她這是受傷了,但是夜未澤就是不相信,紀輓歌的武功夜未澤心中有數,就算是有刺客,也不可能受這麼重的傷。
楚晏微微擡頭,看夜未澤眼中那真實的無處可藏的關切,眼神頓時變的鋒利起來。
夜未澤滿心滿眼都在緊閉着眼睛的紀輓歌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楚晏眼神的變化,只等到楚晏冷冷的叫:“看來恩澤王對自己的皇妹很是關心。”
關心兩個字壓了重音,夜未澤聽出異樣,擡頭便看到楚晏陰冷冷的眼神,這樣子的楚晏,是夜未澤極其不熟悉的,不知怎麼的,就想起剛纔被統一處決的那些人,一時心中發顫。
楚晏沒有在搭理夜未澤,抱着紀輓歌一路進了行宮。
四大丫頭早從後面的馬車上跳下來,跟着楚晏的身後往裡走。
一葉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被楚眼抱在懷裡的紀輓歌,試探着問楚晏,“主子,將公主殿下安排在西苑可好?”
這鄭州城的行宮,東苑是楚晏的住所,西苑一般都是留給貴客的,距離東苑最近,至於下人一般都是住在後院的。
“去東苑。”楚晏心急的很,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只抱着紀輓歌往自己往日住的東苑而去。
一葉一愣之後趕忙跟上,一一同樣眼神複雜,不甘,羨慕,種種交織的情感在她的眼底交纏,終究是什麼都說不出,只能緊跟着楚晏而去。
知秋比一一,一葉知事一些,轉身就去找鄭州城裡知名的女大夫。
楚晏將紀輓歌安置在內室,紀輓歌此時已經疼的額頭上一層細汗,嘴裡嘟嘟囔囔的,聽不清在說什麼。
看着紀輓歌無知無覺的樣子,楚晏不知不覺得後背也是出了一層汗,一葉迅速的打來水,擰了帕子給紀輓歌擦着汗。
後背上的傷已經上了藥,早已止住血,但是肩胛骨碎裂這樣的傷,哪裡是上點金創藥就能好的。
楚晏心急火燎的時候,知秋帶着一位看起來年紀不小的女大夫走了進來,跟楚晏秉明來人的身份後,楚晏看知秋的眼神都多了一分讚賞。
老婦人對着楚晏行禮後,請楚晏先行離開,她要爲紀輓歌治傷,楚晏不想走,但是到底關係着紀輓歌的閨譽,楚晏一步三回頭發出去了。
——
入夜,紀輓歌只覺得身體都要疼的裂開了,這種疼她曾經經歷過,那一次,是她的父親紀霆對她用了家法,那沁了鹽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感,又回來了嗎?
紀輓歌開始掙扎,她不想在回到那個時候了,那時候的她孤獨的覺得世界都是黑白色的。
她不要回到那個時候,不要!
楚晏守在紀輓歌身邊,其實楚晏自己就會醫術,對紀輓歌的身體他自己也能診斷出來結果,今晚第一晚,紀輓歌發熱的可能性很高,今晚要是能熬過去,以後就會慢慢的恢復起來,就怕今晚紀輓歌發熱發的厲害,得了破傷風,那就不怎麼樂觀了。
”輓歌,醒醒!”楚晏拍拍紀輓歌發燙的臉。
紀輓歌迷迷糊糊的,聲聲喊着疼。
她認不出楚晏,這種不熟悉感讓她恐懼,平時無論多麼的強勢勇敢,在這樣傷病的時候,紀輓歌還是脆弱的厲害,她第一個想起來的,當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黃金.......黃金........”
楚晏皺皺眉,回身對身後守着的知秋說:“去把那個丫頭帶進來。”
紀輓歌這一段時間,跟楚晏在一起的時候,都是由楚晏的四大丫鬟照顧的,黃金被隔絕在這之外,這時候紀輓歌這個樣子,楚晏倒是開恩讓黃金過來伺候。
黃金當然知道紀輓歌受傷了,但是楚晏身邊的人防的緊,她連靠近都沒有辦法。
這時候黃金被知秋帶進來,看到發燒發的神志迷糊的紀輓歌,哇的一聲就哭,“小姐,小姐!”
聽到黃金的哭聲,紀輓歌還強撐着對黃金笑了笑,想說沒事,你別哭,但是她的嗓子像是燒焦了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黃金到底是跟着紀輓歌一起長大的,看紀輓歌的樣子就知道紀輓歌需要什麼,轉身就去找水,這些東西,知秋她們都已經準備好,但是楚晏守在紀輓歌身邊,她們都不怎麼敢造次。
胖乎乎的黃金可不管那麼多,拿過裝着溫水的茶碗,用銀色的湯匙一點點,一點點的餵給紀輓歌,紀輓歌發焦的嗓子得以緩解。
嗓子不那麼難受了,紀輓歌抓着黃金的手,撒嬌似的喚:“疼,疼,我疼。”
紀輓歌說的模模糊糊的,聲音溫溫軟軟的,對於外人紀輓歌是決不會表露出這樣的一面的,但是對黃金,她自然是沒有顧慮。
黃金用另一隻手將臉上的淚痕擦去,她真的是沒有想到,自家小姐嫁來楚國,這還沒有舉行大婚呢,就受了這麼重的傷,一時心酸的很。
楚晏一直冷眼看着,到了這個時候,纔出聲說:“她在說什麼?”
黃金求救似的看向楚晏,他是自家小姐的未來夫君不是嗎?再者說,黃金想着,這都已經三更了,到了這會兒,楚晏還不去休息,就這麼守着紀輓歌,想來對小姐也是上了心的吧,是這樣的吧。
黃金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對着楚晏說:“小姐她說疼。”
楚晏眼神難辨的盯着紀輓歌。
不知是不是有自己熟悉的人在身邊,紀輓歌顯得格外脆弱些,一直哭,悽悽慘慘的對着黃金喊疼。
她喊疼的聲音在着午夜的夜風裡,顯得像是弱小的貓兒,聽着讓人撓心撓肺的。
黃金拿着帕子給紀輓歌擦着汗,咬着脣,眼淚嘩嘩的掉,但是就是不敢哭出聲來。
不知是不是上一次紀輓歌受家法傷了身體,現在的紀輓歌只要受傷就發高燒,且一發燒就神志不清。
楚晏看紀輓歌哭的吱吱唔唔的樣子,靜坐良久,終是無法忍受,揮手讓知秋過來。
知秋靠近楚晏,聽楚晏交待了幾句。知秋躬身下去了,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知秋還是腿軟了一下。
不多時,知秋端着藥碗進來,小心翼翼的遞給楚晏,楚晏看了黃金一眼,黃金很識趣的往後退了兩步,楚晏拿過湯匙,將藥餵給紀輓歌。
但是這藥苦的很,紀輓歌只吃了第一口,就拒絕再吃,喂進去,她就會吐出來。
黃金心急的很,卻看到一旁的知秋,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的放鬆了肩膀,黃金心中疑惑,還沒來的急想這是怎麼回事,就見楚晏自己口中含了一口苦澀的湯藥,俯身就往紀輓歌的口中送。
紀輓歌雖然掙扎了幾下,但是到底敵不過楚晏的力道,嗚咽着將湯藥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