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厲鋒對這種攀親戚的小把戲,自然是看不在眼裡的,點點頭,幾乎是沒有什麼耽擱的就牽着紀輓歌的手往外走,年子衿當然不依,張口想攔住他們相攜而去的背影卻被年子愈拉住了。
等那二人帶着一衆僕從離開,年子衿惡狠狠的甩開年子愈的手,不客氣的說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攔着我。”
年子愈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但是很快的就消失於無形。
年子衿還以爲自己錯看了呢,隨即擡起下巴,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年子愈滿是算計的眸子一彎,笑了,他緩緩的說:“你以爲這樣就能達成心願,你太過天真了。”
“你!”年子衿到底是個女孩子,被一直看不起的人當場戳破心跡,難免的有些惱羞成怒。
年子愈卻不欲跟她多說什麼,只說:“你若是想嫁給獅王,便隨我來。”
“我憑什麼信你!”年子衿雖然驕縱,但是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對年子愈,她有天然的防備。
南地的氣候溼熱,此時是午後時分更是熱的厲害,年子愈看着年子衿臉上拿強自鎮定的表情,只問道:“我只問你,是不是隻要能跟了獅王,你是什麼名份都可以不顧的。”
年子衿想起剛纔彭厲鋒的樣子,一時心猿意馬的,哪裡還想的起來防備,名份是個什麼東西,年子衿想着,若是她將來能過上柳姨娘那樣的日子,便是沒有名份又何妨。
她點了頭。
“那便隨我去見父親吧。”年子愈這樣說。
要去見年畫綱,年子衿心中頓時沒有了剛纔的顧忌,跟着年子愈就去了,年畫綱今日並沒有帶年子愈去見彭厲鋒,而是帶了柳姨娘生的三個兒子,反正他的兒子都是庶子,並沒有什麼差別。
這會子兩個小的已經先行退下了,只有次子年子慰留在年畫綱的身邊。
“這次的事,子慰你怎麼看?”年畫綱神態溫和的問着次子。
年子慰是位俊朗少年,長相隨了柳姨娘,看起來溫柔敦厚,他皺皺眉,“照理說,獅王要出征,我們年家自是要給予幫助的,可是這一次他的需求這麼大,我們總是要討回來些物件兒纔算是穩賺不賠。”
這是生意人的頭腦,彭厲鋒要出兵齊國,後勤儲備自然要找好人手,讓軍隊在外征戰沒有後顧之憂,這裡面的道道可深的很,養兵可不是有錢就行的,吃穿住行,那一樣都得將銀錢轉化爲切實的東西,這後面採買的人,定要是可靠的才行,否則這仗沒有打,就先輸了一半了。
對次子的話,年畫綱很贊同,他不介意處處幫襯彭厲鋒奪權,他巴不得彭厲鋒踏遍天下,到時候他就能做六國第一商賈了。
但是怎麼樣才能隨着彭厲鋒的崛起而跟着崛起呢,年畫綱可不認爲自己是那隻願意付出不願意得到彙報的冤大頭。
“你打算怎麼做?”年畫綱問。
年子慰顯然心中早已有了決斷,只聽他說:“孩兒打算離家從軍。”
“胡鬧!”年畫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當着打仗是好玩兒嗎?刀劍無眼你沒聽過!”
這可是他最疼愛的兒子,雖說不是長子,但是多年來,年畫綱付出心血最多的卻是這個次子。現在聽到他說什麼從軍,年畫綱只覺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年子慰卻笑的坦然,“爹爹,孩兒是庶子還不佔長,將來發揚門楣,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孩兒頭上。”
“誰說........”年畫綱想打斷他,他從來不喜歡小吳氏生出來的年子愈,怎麼說呢,如年子愈那樣子在大小吳氏夾縫中成長起來的孩子,多少都帶着些陰鬱,沒有博大的胸懷,這樣的孩子,實在是難成大事。
年子慰卻沒有讓父親說下去,他對自己的那位哥哥很瞭解,與其跟那位心術不正的哥哥在內宅裡鬥一輩子,年子慰倒覺得自己寧可走出家門,放手一搏來的痛快,誠然,外面風霜雪雨,沒有在年家家中的奢華舒適,但是好男兒志在四方,他從小母親就教導他,你若盛開,蜜蜂自來,他只管將自己活的更好,更出色,何必去在乎旁人活的怎麼樣的。
尤其在見過彭厲鋒後,年子慰更加確認了這個決心。
“父親。”他沒叫爹,表明自己的鄭重,“那獅王乃是彭家的獨子,可是您看他可有偏安一方的心思,孩兒不才,比不上獅王,但是孩兒也想着能光耀門楣,讓父親與........姨娘,將來能爲兒子而驕傲。原先朝廷有禁令,商賈之子不能入仕,更不能入伍,便是咱家再怎麼顯赫,都比不過那些真的達官貴人,若是咱家能有個一官半職,父親何至於受制於人。”
這說的就是吳家了,不過一個五品官,但是還是能對年家指手畫腳,這麼多年年子慰不是沒看到自己生母生的委屈,爲此他更想出人頭地。
年畫綱被兒子說的眼睛發熱,這纔是他的兒子啊,雖然心中還是心疼兒子出生入死去,可是到底還是欣慰的,這樣的孩子,誰能不喜歡呢。
這時下人來傳,說大公子與大小姐來了。
年畫綱知道年子衿看到年子慰就沒有好臉色,故而讓年子慰先退下了,不過年子慰看父親的臉色就知道父親是同意了的。
心中大安。
年子愈與年子慰在年畫綱的書房前打了個照面,卻也是互看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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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打招呼這樣的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年子愈指甲摳進掌心裡,年子衿這個嫡女看不上他這個長子也就罷了,憑什麼年子慰這個庶次子也敢在他面前囂張,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給我等着!
年子愈在心中默唸。
跟年子衿一同進了書房,年子衿像只歡快的蝴蝶一般的撲進年畫綱懷裡,瞬間逗的年畫綱笑起來,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哪裡能受的了這般殷勤呢。
“你們來這裡,可是有事?”年畫綱摟住撲過來的年子衿,話卻是對年子愈說的。
年子衿在年畫綱的懷裡眨眼睛,等着年子愈的說法。
年子愈也沒有扭捏,直接的說:“孩兒聽說彭家軍最近動作頻頻,料想着,這怕是要開拔了,而從咱們這裡出兵,唯一的可能就是攻打齊國。”
年畫綱點點頭,想着這個兒子還不算是廢物。
今日彭厲鋒來其實已經說了此事,但是年子愈並不在場,所以他能自己猜出來,年畫綱還是有些欣慰的。
然後就聽年子愈說:“這一去,咱家怕是又要支援不少錢糧,對於這些銀子孩兒倒是沒有什麼想法,但是卻也想着,咱家是不是該得些獅王的保證纔好。”
“哦?”年畫綱似乎很有興趣,“你什麼想法?”
年子愈的眼神在年子衿身上一轉,沉沉的說:“孩兒想着,獅王怎麼也該將妹妹納進府裡,將來等獅王登基,妹妹怎麼滴也是個貴妃不是,說不定還能再進一步。”
可真是打的好算盤。
年畫綱放開年子衿抄起手邊的鎮紙就往年子愈臉上砸過去,同歲的兩個男兒,小兒子想着親上戰場爲家族謀前程,大兒子卻想着送自己的妹妹去與人做妾侍。
年畫綱怒的話說不出來了,最後活活怒極反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四方的虎頭鎮紙,這一打可不是鬧着玩兒的,瞬間年子愈的額頭就流下了鮮血。
年子衿嚇的尖叫一聲就跪下了,她哪裡見過父親發這麼打的脾氣,而且心裡覺得年子愈這般都是爲了她,心裡想着年子愈說的話,也沒有錯啊,等將來她將紀輓歌踩在腳下,她就是皇后了。
皇后兩個字砸的年子衿頭腦發暈。
聲淚俱下的哭求,“爹爹,是女兒願意的啊,獅王那樣的人物兒,放眼天下還有誰能比得上!女兒非他不嫁,非他不嫁啊。”
年畫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問:“你自己願意去做妾侍?”
年子衿哭的好不悽慘,“哪裡是妾侍,爹爹是您說過的,獅王登基是早晚的事,到時候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將女兒往宮裡送呢,爹爹怎麼就想不清楚呢!”她還想說憑着紀輓歌什麼都沒有的孃家,能做什麼,就算是皇后也不過是個空架子,哪裡有她這般顯赫呢。
當然在年子衿的心中是沒有文武百官的,在南城,最大的官曾經是她外祖父,而年家又是皇商,富甲一方,年子衿覺得自己的孃家,簡直就是天下第一,這也是她一直看不上南城男子的原因。
沒人比的過她呀。
年畫綱被女兒的話說的額頭猛跳,偏這時候年子愈還要說話,“父親你想想,姑姑終究是嫁出去的女子,表妹始終姓紀不姓年,真到了獅王登基的時候,憑着咱家商戶的身份,在想要送妹妹進宮,怕是不能夠了。”
是啊,商戶之女能嫁給國公,當初都是高攀不起的事情,更何況是入宮。
年畫綱腦袋不慢,若是真的能有個女兒在後宮,將來還能在有個兒子,他就是王爺的外祖父,到那時候,誰還敢欺負他們年家是一介商戶。
年畫綱頹然的坐了下來,“你們先下去,爲父要好好想想。”
年子愈,年子衿走後,年畫綱在書桌前靜坐很久,一面是年家的基業,一面是疼愛的妹妹,一時間他有些難以抉擇。
不過想着,到時候年家發達了,年畫絨與紀輓歌也能有個依靠不是。
再說年子衿說的沒錯,將來彭厲鋒就算沒有佳麗三千,但是卻也絕不可能只有紀輓歌一個人的,與其便宜了那些人,還不如讓年子衿去,衝着年家這麼多年的支持,彭厲鋒也不會對年子衿不好的。
這麼想着,天色也就暗了下來,四周寂靜無聲。
鄒然,門外傳來大叫:“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尋了短見了!”
年畫綱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