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驚訝的人不僅只是紀輓歌,青鶴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當時夜未澤回京,圍了勳國公府,並沒有一個人逃出,後來師父被夜未澤帶走,據說勳國公府都是沒有一個活口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紀輓歌搖頭,她一直都沒有將魏姨娘的孩子當作自己的親人過,回京她便也從來沒有關心過這些人的行蹤。
照着紀輓歌的想法,紀家除了紀輓歌之外的三個女兒都是嫁給皇室子弟了,太子,泓王自不必說,紀明婕,紀明嬌這兩個側妃是斷斷活不下來的,便是大姐紀明媚,那也是嫁給了夜氏的血脈,雖隱秘,但是對夜未澤來說,這樣的人他也是不會留下活口的,所以紀家的女兒,除了紀輓歌是不可能還有活口的。
但是兒子呢?
似乎誰都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紀明傑,紀明浩最後到底是個什麼下場,根本沒有人去在意,就連紀霆都是不在意的。
那不是紀霆的兒子,紀霆本人是這麼說的,說這紀明傑兄弟是紀府二爺紀雷的孩子。
可是真的是紀雷的嗎?根本沒有人懷疑過別的,紀府那樣的地方,料想是不可能還有第三個男人的。
“生養他的那個姨娘姓什麼?”青鶴問。
紀輓歌擰眉,咬重了字音說:“魏!”
“這個人得好好查一查。”
“必然的。”
查出來的結果簡直令人不敢置信,“你是說,他與魏國的五皇子交往甚密?”
紀輓歌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飛鳥閣想查什麼事情,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尤其還是目標人物這般明顯的時候。
“這怎麼可能?”紀輓歌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這後頭牽扯出來的東西太多了,紀明傑的身世,背景,能與魏朝皇族有交情,顯然不是容易的事,這背後難道還有什麼巨大的,他們並不知道的秘密。
現在看來,魏姨娘的身份都是值得懷疑的,魏姨娘原本是國公府老夫人身邊的丫頭,被老夫人看中指給紀霆,成了紀霆的姨娘。
這位在國公府呼風喚雨了十幾年的妾侍,若是魏國人,那麼她進入國公府是不是就是一場早有預謀,更甚至在那麼多年前,魏國人就已經開始籌措一場驚天的大陰謀。
青鶴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看向紀輓歌的眼神透出一股子憐惜來,如果魏姨娘真的是魏國派入夜國的細作,那麼這麼多年,紀輓歌能活下來的確是場奇蹟了,更加之,若是紀輓歌不是個女孩子,怕是早就遭了魏姨娘的毒手。
現在的紀輓歌是不好欺的,但是小時候,對於魏姨娘這樣的人來說,要弄死一個小姑娘還是很輕而易舉的。
最可怕的是,紀霆知道這一切嗎?
如果知道,紀霆這麼多年可算是完完整整的打了一場反間計,捧高魏姨娘,將年畫絨藏了個嚴嚴實實,寵妾滅妻這樣的傳聞,只要有心人,便沒有打問不出來的。
這一切是不是紀霆的設計呢。
青鶴這麼想着,都忍不住胸口發涼,這若是真的,那麼他們的師父,可真的算是心計在深沉不過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到紀輓歌那就更是全身顫抖了,那可是她的父親,就這麼放着一個細作在內宅裡作威作福,還讓自己的妻女被如此欺凌,只是爲了那所謂的謀算。
這到底是個什麼父親,什麼丈夫!
紀輓歌氣的眼睛都紅了,卻也半分辦法都沒有,紀霆藏的太深了,誰能看出他的心思呢,紀輓歌原本覺得年畫絨這般非要離開紀霆有些可惜了,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沒道理到了最後還不能相守在一起。
但是到了此時紀輓歌這樣心思是完全沒有了的,紀霆這樣的人,真心假意哪裡是旁人能看出來的,年畫絨離開他也算是明智之舉。
不過,“我記得他們都是碌碌無爲之輩,比我年長都沒有取得任何的功名。”
爲這個紀輓歌當年也沒少擠兌那對兄弟,都是大小夥子了,也不想着下場考個功名回來,日日就守在國公府裡,讓人很是看不起呢。
無論如何,紀輓歌都是不相信,一個廢物有被利用的空間。
“到底是個什麼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青鶴更信奉眼見爲實。
你沒親眼見過,哪裡說的上呢。
當晚青鶴與紀輓歌兩人去了相城中的一處宅院,這地方的地形很是奇特,便是房屋看起來蓋的也有些奇怪。
園中沒有樹木等等的花草,看起來光禿禿的完全沒有美感,青鶴小聲的說:“相城流動人口衆多,這院子很難有一個固定的主人,被不同的人租住着,花草這樣費心神的東西,自然是沒有的。”
“至於房子架構。”青鶴指指看起來方方正正,沒有任何棱角,裝飾的屋舍,“這地方最大程度的佔用了空間,沒有一處是浪費的,租住的人,能夠最大限度的擴展運用空間。”
紀輓歌真是長了知識,她往日裡見到的房屋,庭院,都是貴族人家,雕樑畫棟,極致精巧,但是對於租客來說,這屋子只是暫時的住所,哪裡還有享樂的心思,能多住下一個人,就能省下一個人的房前。
人站在不同的地方,想到的見到的事情也就不同了,紀輓歌慢慢有些瞭解商人的心思。
出門在外,只求早日完成了此次出行的事物,早日回家去,這房屋,又多是人牙子所租住,能住下的人越多,當然越好。
每日挑選回來的孩子都住在這裡,等挑全了自己想要的,這就是完成任務,能回家了的時候。
兩人落在房屋的屋脊上,青鶴擡手拿走了一片青瓦,在京城多用的是琉璃瓦,這地方沒有夜都那麼富有,自然用不起琉璃瓦,用青瓦已經算是不錯。
青瓦打開,屋內人並不多,只有三個,其中一個正是紀明傑。
“這一次運了多少人來?”紀明傑在發問。
“一千三百人。”
“很好。”紀明傑顯然很滿意這個答案。
身邊跟他回話的人有些遲疑,不確定的問道:“這一下子放這麼多人進去,會不會讓夜國的人有所警覺?”
紀明傑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很是有些驕傲,這樣的表情是紀輓歌從來沒有在紀明傑臉上見過的,言語,身形,這樣的東西永遠比不得表情讓人更加的印象深刻,這一刻的紀明傑是紀輓歌陌生的,她覺得自己也能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並沒有確切的認識過,她這位名義上的‘哥哥’。
“現在彭家的那個小子被困在巫山裡,哪裡有那麼容易出來?現在不大批的放人進去,要等到什麼時候?此事無需再議,你知盯着那些人,定要讓送出去的那些人都服服帖帖才行,告訴那些孩子,他們的父母兄弟性命可都在我們手裡,若是他們敢出差錯,後果他們是知道的!”
說到最後,紀明傑的眼中露出了狠戾的光。
紀輓歌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麼會有這種事呢?這麼多年,別說是夜都城裡的世家,便是遠一些的南地,都是有人賣魏國的僕從的,如果這些人都是魏國的細作,那麼這夜國哪裡還有秘密可言呢,這可真是讓人不寒而慄的事。
一路回到所住的酒樓,紀輓歌有些渾渾噩噩的,這時候根本就顧不得紀明傑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底細了,這麼多年就紀輓歌這個內宅女子也知道夜國是年年都買進魏國人的,這麼多年下來,不知道進了多少人。
而這些人中又是有多少至今都是爲魏國所用的呢。
相比於一直神秘的齊國,這時候紀輓歌倒是覺得這樣點點滲透,步步謀劃的魏國更是令人忌憚,紀輓歌心下發慌,覺得這事簡直刻不容緩的就要跟彭厲鋒去說。
但是又覺得不妥當,彭厲鋒現在身在何處她都不知道,萬一真的如紀明傑所說,現在彭厲鋒正帶着人在巫山之內奮戰,那麼她這時候送去這樣的消息,算不算是動搖軍心。
前線的戰事瞬息萬變,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動搖軍心。
紀輓歌徹底沒了主意,求助的看向青鶴,潛意識裡,紀輓歌還是相信以青鶴的心計,總還是能找到法子的。
青鶴也是爲難了好半晌,最後纔對紀輓歌說:“看起來,我們要去趟魏國了。”
“怎麼說?”紀輓歌眼睛亮亮的,只要有法子就好啊。
青鶴謀劃着,“讓我們的人去面對這樣龐大的一批人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還是可以用一用,若是能讓魏國國內,甚至是皇室有些動盪,怕是短時間內,他們都是無力與夜國相抵抗的。”
“只要拖延過這一段時間去,獅王就能班師回朝,到時候便是真刀真槍,我們也是不會怕魏國這些人的。”
能讓魏國徹底亂掉當然好了,但是青鶴不敢高估他們的實力,但是能讓魏國有點小麻煩卻還是可以的,能拖延一段時間再說。
紀輓歌當然是再贊同不過,並且她的好奇心也驅使着她去了解紀明傑到底是個什麼來歷!
“好,那我們就去魏國!”紀輓歌拍板定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