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的天氣再一次轉涼,紀輓歌現在身形笨重,已經有些行動不便了,楚晏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對此並沒有人跟紀輓歌轉達楚晏最近忙些什麼,紀輓歌有些擔心。
楚晏很久不見,彭厲鋒也在那夜之後在沒有來過,不過倒是有個好消息,就是飛鳥閣的鴿子已經能暢通無阻的飛進落花院中來,這讓一直心慌不已的紀輓歌多少有了些緩解。
難免的擔心,彭厲鋒說過會來接她離開,紀輓歌知道彭厲鋒一定會說到做到,但是這其中的難度自然也是不小的,尤其楚晏這些日子不露面,紀輓歌那揣揣不安的心,簡直日日都能跳出來一般的,而且這肚子越大,人的負累越重,現在的落花院雖然伺候的人很多的,但是卻再如小丫頭那般貼近的了,這讓紀輓歌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求情讓小丫頭留下來,至少現在她身邊能有個認識的人,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夜不能安眠。
氣溫低了,紀輓歌不怎麼出門去,只是每日堅持在房中走個幾十圈,御醫還是每日來診脈,說紀輓歌的身體因爲心緒太重的關係還是有些內虛,讓她務必放下心事,安心靜養纔是最好,但是紀輓歌若是能靜下心來,纔是不可能的事。
她這般樣子,自己都知道於身體不利,但是誰又能改變什麼,該擔心的還是擔心啊。
當林玉霖來了落花院的時候,紀輓歌還真是有些吃驚。
“你……”
在紀輓歌的記憶裡,林玉霖是極消瘦苗條的女子,卻不想今日一見,會是這樣的……膀大腰圓。
林玉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今日她來的目的,臉上的笑就更真誠了些,“太子聽說你這段時間思慮過重,但是他遠在邊關實在是趕不回來,所以讓我過來陪陪你。”
紀輓歌迅速調整好表情,說起來這般露出吃驚的表情,是太失禮了。
眼神在林玉霖隆起的肚子上轉了一轉,紀輓歌面露疑問,她不傻,之前小丫頭也是說過她肚子的孩子是楚晏的第一個孩子,雖然她知道不是的,但是卻也明白這宮裡並沒有其他的女人懷孕,但是這林玉霖是怎麼回事,她應該是楚晏的側妃吧。
林玉霖倒是坦然,直言不諱的說:“這是我與我表哥的孩兒。”
她的表哥?紀輓歌在腦子裡轉了轉,這纔想起她的表哥就是楚國林皇后的兒子,楚旭。
不是不震驚的,林玉霖可是上了玉牒的楚晏側妃,她肚子裡懷了楚旭的孩子,這對皇室來說簡直就是最隱秘的忌諱,這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呢。
林玉霖怕是真的看開了,淡笑着說:“是太子讓我懷的孩子,這孩子自然有他的用處。”
她說的淡定,但是紀輓歌卻突然的流下淚來,人都說孕婦眼淚多,紀輓歌以前不是這般脆弱的人,現在卻很容易被這樣的事情弄的心情沉重。
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卻已經背上了陰謀算機,他的降臨,已經成了皇室裡最陰暗的存在。
原本林玉霖已經心硬如鐵了,但是沒想到只是一句話,紀輓歌就已經哭了出來,心中一直不敢直視的傷痛被揭開,林玉霖也是垂下淚來,但是到底是皇室裡成長出來的女子,說起話來,倒是有幾分豁達的,“紀小姐,別爲我難受,路是我自己選的,我早知道太子對我無意,卻還是進了這景仁宮,爲的也是保林氏一族的永久安穩,現在這般挺好的。雖說我的名聲沒了,可能這輩子都是哥見不得光的女子,但是家族因我得以保全,我的姑母也能安詳一世太平,這對我來說,已經很好,真的很好的。”
紀輓歌哭的止不住。
不知是在哭林玉霖的命運,還是哭這世道里女人的命運。
林玉霖只是說了一句話,但是紀輓歌已經猜出了其中癥結,楚旭與林玉霖是表兄妹,楚旭對林玉霖的心思,上一次在宮中相見時,紀輓歌就已經知道了一些,但是林家爲了防備楚晏,拉攏楚晏卻還是讓林玉霖嫁進了景仁宮。
可楚晏這樣的人,哪裡是一個女人就能拉攏,一個女人就能做探子防備的呢,楚晏這一招以彼之矛還己之盾的法子簡直令人拍案叫絕。
楚旭對林玉霖有這份心,楚晏只要在其中順水推舟就能讓楚旭得手,而林玉霖到底愛誰,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卻是沒有人在意的,在楚國,女子比夜朝也封閉很多,一女不適二夫的規矩簡直能毀滅一切。
而聽林玉霖的話音,這件事楚晏還是問過林玉霖的,並且林玉霖還是同意了的。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命運被人擺佈,甚至連身體,孩子都成爲這算計中的一環,怎麼能不讓人悲傷呢。
“那你以後怎麼辦?”紀輓歌這時候顧不上什麼利益對立,楚國,夜國之分,只是很心疼面前的女子。
紀輓歌第一次進楚國皇宮的時候就知道林玉霖與薛盈畔不一樣,她看東西看的太淡,這份淡漠卻無端的讓人心酸。
林玉霖慘然一笑,怎麼辦?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呢,楚旭已經有了正妃,以她的身份要不然就進旭王府做妾,要不然就另闢外室,從此她就成了那見不得光的外室。
堂堂世家嫡女,最終只有這兩條路選,可想其中的可悲,進王府上有正妃,旭王妃與旭王感情淡漠,至今未有身孕,面對林玉霖這樣得旭王心又懷着孩子的表妹,會是什麼態度,可想而知,而林玉霖如今這身份是見不得人的,將來就是旭王妃怎麼磋磨她,都是不能反抗且沒辦法反抗的。
內宅女子的手段,便是旭王護着她,又能起到多少的作用呢。
做外室,林玉霖更是心中悲泣,外室是個什麼,她到時候怕是連孩子的姓名都是無法得到的,孩子一輩子無蹤無族,而她自己又會面對什麼樣的未來。
林玉霖握住紀輓歌的手,笑着流淚說:“到底你比我命好,那兩個男人現在爲了你,可是要把天下都捅破了。”
紀輓歌原本傷懷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