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二爺什麼事都沒鬧?”紀輓歌挑起眉頭,還真是詫異。
本想着紀二爺當初那麼執意的要開棺驗屍,定然是要徹查此事,沒想到雷聲大雨點小,竟是完全不管後續之事,安安分分的在府裡住了下來。
年畫絨摸摸紀輓歌的鬢角碎髮,這其中當然是有些緣故的,只不過這些舊事她是不想讓紀輓歌知曉的,她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公主的賞花會,你打算怎麼辦呀?”年畫絨雖然數歲不小,但是說話帶着南地人特有的軟糯,輕咬尾音的習慣未改。
紀輓歌沉默下來,大公主其實是大家口頭上的稱呼,確切的應該叫大長公主,這位公主是夜宸唯一的同胞妹妹,嫡親哥哥做了皇帝,她這個妹妹自然是水漲船高,受盡寵愛。
這位大長公主是個特立獨行之人,說來也三十有五了,卻還是孤身一人,至今未嫁,獨自住在公主府裡。
皇家的公主這般作爲的實在太少,就說其他的長公主,身份不如這位長公主貴重,但是身邊別說是駙馬,面首都養了的,不在少數。
獨身一人的大公主對於做媒一事卻是十分熱衷,每年的大公主賞花會,都辦的有聲有色,女子比試才藝,展現風華,一舉成名的不在少說。由此,不少氏族的貴婦都很看重大公主的賞花會,在賞花會上物色兒媳婦人選更是衆人心知肚明的規矩。
往年,大公主從未給勳國公府下過帖子,今天不僅下了帖子,還特地交代會在賞花會當日派車來接。這無疑讓紀輓歌連拒絕的藉口都沒有,擺明了紀輓歌必須去的事實。
“母親,你不想去?”
帖子自然是請勳國公夫人與女兒的,但是年畫絨搖搖頭,“你父親不會讓我去。”
紀霆現在對年畫絨看的緊,往常連花絨閣都是不准她出去的,只不過這樣的日子年花絨已經過了十幾年,倒也是不怕孤單的。
年畫絨皺眉道:“要不你也不要去了,那夜韻不是個好的。”
紀輓歌沒想到年畫絨會說出如此的話來,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夜韻是大長公主的閨名,年畫絨這般說,顯然是大不敬了。可是年畫絨性格綿柔,便是處處威逼的夜宸帝,年畫絨都未曾說過這般全然否定的話來。
年畫絨自知失言,可是不告訴紀輓歌又怕紀輓歌到時候受欺負,沉默了一下,說道:“當年要不是爲了躲夜韻,你父親不會去南地偵察,更不會遇到我。”
“您是說......”紀輓歌閉了嘴。
這真是一段段的孽債阿。
夜韻當年是千寵萬嬌的公主之身,心儀儒雅俊朗的紀霆,無可厚非。這段婚事若是成了,也不失爲一段佳話,只不過紀霆看不上公主死纏爛打的做派,加之老國公也不會讓嫡長子去尚了公主,毀了仕途,這才讓紀霆去了南地。
當年紀霆能說服老國公同意他迎娶商戶之女,爲的也是躲避開那氣勢逼人的長公主。
要不然,放眼京城衆家,還沒有誰家的嫡子是娶了商戶女子的,別說嫡子了,就是庶子要迎娶商戶之女爲正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大夜朝文武並重,但是對商,從來都是鄙棄的。
紀輓歌細細想來,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癥結。怪不得多年來長公主從來不請勳國公府的人,別的人家,紀輓歌不受寵,便會請上紀明婕,紀明嬌,像長公主這樣徹底無視的並不多。
紀輓歌嘆了好大一口氣,幽怨的說:“攤上美貌的父母,也不是什麼好事阿。”
年畫絨本來抑鬱的心情被女兒逗笑,伸手就去掐紀輓歌的臉,“要不是我們這對美貌的父母,哪裡來這般美貌的你。”
女兒沒有繼承她的琉璃眼,年畫絨沒有半點遺憾,反倒是滿滿的欣慰。她的眼睛爲琉璃色,是源於年家祖上有過胡人血統,偏她返祖,遺傳了下來。
這並不是什麼好的標誌,在注重血統的大夜,這會成爲紀輓歌的污點。
紀輓歌五官容貌隨父,只有動作表情這兩年跟着年畫絨,像了母親。年畫絨對此很滿意,她喜歡看着紀輓歌這張酷似紀霆的臉。
不過,就不知大公主看到這張臉會是如何感想了。心知讓紀輓歌不去是不可能的,他們家現在跟夜宸帝對抗,萬不敢露出這般讓人視爲把柄的舉動,到時候一頂藐視皇族的帽子壓下來,就是紀霆在怎麼能幹,也是敵不過的。
“要不你像以前那般,裝扮一下?”年畫絨聽紀霆說過,他們的寶貝女兒把自己化成了大花貓去見太子,泓王,嚇壞了不少人。
紀輓歌想過繼續那樣僞裝下去,可是剛到京城那日,她已經見過太子泓王,無論如何是不能在那樣糊弄下去了,兩年前的事,大不了推說自己年級小,不懂事,所以纔會隨便打扮,現在在那樣,就成了刻意的欺騙。
欺瞞皇族,同樣是大罪。
“躲不過的,孃親。”紀輓歌粲然一笑,“不僻不躲又有什麼好怕的!難道他們還能欺負了我。”
憑她的武功,那些人想要欺負她,可沒那麼容易。
年畫絨被紀輓歌笑的晃眼,不知該開心還是該沮喪,“女子太過貌美,從來都不是易事。”
不是好事,更不是易事。暫且不說女子貌美,自己本身就會張狂肆意,便是旁人的眼光,謠言都不會少,活的周正,着實困難。
紀輓歌笑着說:“孃親,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年畫絨呼就紅了臉,她可不沒有自吹自擂的意思。
“孃親。”紀輓歌笑着抱住年畫絨,年畫絨從十七歲嫁給紀霆,磨難重重,但是卻又被紀霆寵的心性單純,是真的有些不諳世事。
紀輓歌聞着母親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知母親這一生是幸還是不幸。
回到挽院,紀輓歌遠遠就看到紀明嬌站在挽院門口。
“三姐姐。”紀明嬌叫的甜膩。
紀輓歌揮手,“打住,大公主的賞花會讓你跟我一起去,你可別在噁心我了。只不過,到時候去了,你可別埋怨我就成。”
聽年畫絨的意思,大公主對勳國公府怕是恨的,到時候刻意刁難是跑不掉的。
紀明嬌這般非要跟着去,到時候可別又說跟着她吃虧了纔好,紀氏姐妹倒打一耙的功夫,紀輓歌早已領教過。
紀明嬌端着笑,“那是自然,出去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
紀輓歌沒有在跟她多說的意思,其實分寸不分寸的誰能說的上,現在說的好,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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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紀輓歌見到了兩年未見的師父。
“看您一切安好,我真是高興。”前幾日她來過,只不過這棟小樓一直沒有人在,一度紀輓歌沮喪的認爲,她的師父也離開了。
現在看到師父就在她眼前,心中還真是鬆了口氣。
從小學武,在紀輓歌最困苦的日子裡,是眼前的師父陪着她。
童年時的陪伴是旁的什麼都無法比擬的,比之紀霆,紀輓歌跟師父倒是更加親密。
親密的代價就是,紀輓歌跟師父過了一夜的招,最後實在打不過,紀輓歌索性耍賴,“師父,你不能這樣,這兩年我十分用心的在練了,你拿出八分力來,我定然還是能抵擋住的。”
現在你拿出十分力對付我,我怎麼可能打得過。
師父臉色淡淡,月光照在他的刀疤臉上,有些駭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用了五分力在對付你?”
紀輓歌頹了,“沒有你這樣打擊人的!”
她連五分力都敵不過,這不是侮辱她嘛。
一個竹筒丟到了紀輓歌的頭上,紀輓歌手快的拿了下來。
“武功太差,就給你個保命的東西,危機時刻,打開蓋子便可搬來救兵。”師父說的嫌棄。
紀輓歌撇撇嘴,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師父給他這個明擺着是要給她一些後盾的,紀輓歌笑眯眯的道謝。
卻看到師父都愣住,紀輓歌非常不要臉的指指自己的臉蛋,“是不是很美,最近總是看到有人盯着我失神。哈哈,要是我爹爹知道他的五官生成女子這般美,不知道會不會遺憾。”
這完全就是無賴的玩笑話,甚至還有些貶低紀霆的意思,紀輓歌對着旁人不會如此,對着兩年未見的師父,心中沒有顧及,說話很是隨意。
師父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紀輓歌臨走,師父囑咐了一句,“大公主府上,萬不可獨自去某一個地方,就算有人來請,也要想法子不去。”
“是。”
紀輓歌想都沒想的答應。
至於師父爲什麼知道自己要去賞花會,紀輓歌是不問的,她可沒有忘記最開始接受任務的時候,師父給的兩個選擇,一是殺人,二是打探消息。
有那麼多打探消息的,紀輓歌不認爲這個京城有任何事能瞞的過師父。
既然紀輓歌沒打算在掩飾,年畫絨終於找到了新的樂趣,打扮女兒。
紀輓歌苦着臉,心想這情敵真是天生宿敵,年畫絨這般裝扮她,未必沒有存着氣氣大長公主的心思。
畢竟大長公主,至今未嫁。
這其中又多少是爲了紀霆,紀輓歌不做猜想,可是在年畫絨的角度,這就叫賊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