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他鐵青着臉,對老婆道:“啥都別問,趕緊給我燒水,我要洗澡。”換掉了溼衣服,裹在大衣裡,仍然牙齒不停地打戰。等到老婆燒好水,他就去衛生間洗澡,脫下衣服一看,前胸後背都是青黑的腫塊,摸着就疼。
瞭解得越多,老朱越覺得侯海洋是個人物。在臨行前,真心實意地點撥了幾句:“……強龍不壓地頭蛇,好漢難敵雙拳,就算你次次將這些人揍成豬頭,若是有一次失了手,事情就麻煩了……我在新鄉當所長,求的是平安,你爲了自己的前途,不能在這裡惹事……當然有困難可以找我老朱。”他相信憑着侯海洋的機敏,也應該聽得懂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事情如此結束,順利得讓侯海洋感到驚奇。朱所長走了以後,他站在門口想了很久,突然覺得興味索然,暗道:“我與劉清德、劉老七這夥人打架,就算勝了,又有什麼意義i完全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自己始終還是牛背砣的村小教師。”
老朱見劉清德終於服軟,道:“現在什麼社會,有錢纔是王道,有了錢,啥子事做不了,你別跟這些青屁股娃兒鬥,弄贏了,你不是英雄好漢,弄輸了,你就丟大臉了。這一次,若是侯海洋咬到這事不放,朝公安局捅,朝縣政府捅,你就慘了。”劉清德點了點頭,一臉衰相。
劉清德是從館子處回來,他帶了些酒意,見到有人出來,條件反射就想舉着電筒朝來人臉上射過去。他還沒有看清來人,對方手裡更亮的手電筒直直地射過來,讓其睜不開眼睛。新鄉場鎮是劉清德的地盤,他在這裡向來是可以橫着走路的,被對方射了眼睛,令他很不爽,脫口就罵:“是哪個,你媽賣麻批,把手電關了。”這是一句具有新鄉特色的土罵,問候的是女性生殖系統。劉清德是本土本鄉人,骨子裡就熟悉這些話,張嘴就來。
侯海洋原來的計劃是將劉清德逼走就完事,沒有料到劉老七居然砸東西,他火氣上衝,蠻勁大發,打定主意跟這羣人不罷休。
侯海洋聽說過關於朱所長的許多傳聞,知道他在和劉清德一起開煤礦,此時聽到他如此循循善誘,不禁感覺意外。他想了想,決定通過朱所長轉達自己的意思,道:“朱所長,我聽你的,規規矩矩教書,我不會主動惹麻煩,但是也不怕麻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昨天入室搶劫案,有些人看上去面熟,若想起是誰,我馬上給派出所和鎮黨委、政府報告。入室搶劫,性質太惡劣了。”
劉清德身高體壯,是一條黑蠻漢子,真要與侯海洋放手打架,兩人還算是好對手,可是他晚上喝了不少酒,走路搖搖晃晃,戰鬥力銳減。他只覺腹部如被錘擊,抱着小腹,身不由己地蹲了下去。
在樓頂,侯海洋站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樓梯狹窄處,手裡提着一把鐵鍬,鐵鍬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着寒光。他冷冷一笑:“我還以爲是強盜進了小學,原來是劉校長,不知劉校長深夜到學校來做什麼?來檢查工作,不必這麼晚,還帶着社會流氓。”他用鐵鍬猛拍牆壁,吼道:“劉清德,你還是學校的校長嗎?你還是共產黨的幹部嗎?你就是一個地痞流氓!誰敢上前來,我就當成強盜打,打死了活該。”鐵鍬拍在牆壁上,發出震耳的響聲,牆上落下了很多粉末,隨風飄蕩。
劉清德爬過了鐵門後,一馬當先朝二樓樓梯衝了過去。
與秋雲有魚水之歡前,侯海洋痛恨劉清德,放了巴豆來作弄他。兩人關係有了質的飛躍以後,侯海洋想起劉清德曾經猥褻過秋雲,又加上自己被弄到牛背砣也是他一手造成,新仇舊恨,頓時在心中爆炸,他恨從心生。聽到罵聲,一聲不發,咬着牙齒,擡腳就踢向劉清德。
劉清德此時是騎虎難下,他深刻體會到侯海洋的難纏和兇狠。他帶着刀,站在樓梯下與侯海洋對峙,卻沒有再踏上樓梯的勇氣。這時,劉老七走過來,道:“哥,鎖砸開了。”劉清德道:“腿斷了沒有?”劉老七暗自慶幸:“還好,沒有斷。”劉清德狠狠地看了一眼侯海洋,雖然心有不甘,還是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走吧。”
老朱態度很好,就是不肯去抓人,道:“老劉,這無憑無據,我怎麼去處理?要是胡亂來,我這個所長也當不了幾天,這一次,你只能吃虧了。”
侯海洋所料不差,靜靜地等了一個多小時以後,屋外傳來了撲通撲通數聲。他料到是劉清德帶人來報復,束緊了皮帶和運動鞋鞋帶,提着7欠桶來到了鐵門前。
在新鄉這種山鄉小鎮,有點錢的人都喜歡泡點舒筋活血的藥酒,藥酒用材越高檔則越有身份。劉清德的藥酒裡有五步毒蛇,還有海馬,算是土洋結合,中西合璧。
劉清德已經意識到找劉老七是一個大敗筆,他心猶不甘,道:“我就吞不下這口氣。”
侯海洋話很少,說來說去就是昨天的那幾句。
劉清德火了,指着老朱罵道:“我們也不是一天的交情,遇到事情,你就下軟蛋。”穿着大衣離開派出所,劉清德越想越窩囊,他又去敲開了劉老七的門。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潘曉的故事,禁不住鼻子發酸,仰天長嘆:“人生的路啊,爲什麼越走越艱難!”
劉老七最倒黴,剛上坡就摔了一跤,然後從頭到腳又被済得溼透,冷風過後,牙齒不爭氣地打起抖來。
老朱讓手下民瞀給侯海洋作了筆錄,他抽着煙,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暗道:“有五個人,劉清德肯定去找了劉老七,嘿,五個人都搞不定侯海洋,反而被弄成了入室搶劫。侯海洋這傢伙拳頭夠硬,腦袋靈光,確實是個人物。”
老朱吸着煙,思考了一陣子,道:“此事可大可小,大家都不追究此事,到此爲止。侯海洋和公安局辦公室老杜有點關係,如果他跑到公安局報案,把事情往大處搞,你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
侯海洋沒有罷手,他如野狼一樣緊緊跟着五個侵略者。在一條長田坎處,他再一次抄近路趕到了五人前方。
半夜裡,劉清德不停地做着噩夢,在夢中,侯海洋五官扭曲如鬼子,提着一柄鐵鍬要殺人,他使勁地想跑,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最後,雪亮的鐵鍬砍進了腦袋之中。他從夢中被驚醒,睜眼看見老婆關切的眼神。老婆伸手摸了摸劉清德的額頭,道:“你發燒了,還說胡話,有誰要殺你?”劉清德自己摸了摸額頭,也覺得燙手得緊。
巴國方言,罵人的話。
劉清德是鴨子死了嘴殼子硬,嘴上不服,心裡卻對侯海洋生出了怯意,道:“我聽老朱的話,將這口氣忍了,否則,捻死侯海洋就如捻死一隻螞蟻。”
劉老七渾身溼淋淋地從水田裡爬了起來,滿身是泥,長吁短嘆地對着劉清德道:“哥,這人已經瘋了,以後我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要不要得?”劉清德轉過身,望着黑暗處,狠狠地跺了跺腳,一言未發。
馬光頭來到學校,聽說門鎖被砸,侯海洋房間也被人砸了,嚇得臉色發青,暗道:“幸好我沒有住在學校,否則就要趟這禍水。”
巴山縣雖然在長江以南,寒冬臘月的溫度仍然在零下幾度,被淋成落湯雞的滋味着實不好受。劉清德顧不得新鄉學校副校長的身份,霸蠻性子顯露無遺,站在鐵門外,破口大罵:“侯海洋,你給老子開門,今天不弄死你,我不姓劉。”
劉清德就如瘋狗一般,惡狠狠地道:“我們翻門進去,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侯海洋收拾了,否則我們老劉家還有什麼資格在新鄉場混。找兩個人翻門,我們拿石頭砸,打死了我負責。”
馬蠻子昨天晚上被自家的狗鬧醒以後,就悄悄到這邊來看了,他認識劉老七,趕緊躲在黑暗處不敢動彈,將整個過程也看得清楚。此時,一人獨鬥五人的侯海洋在他眼中完全就成了武林高手。他嘿嘿笑道:“昨天喝醉了,嗜都沒有聽見。”
在牛背砣村小,侯海洋裹了牀被子,提着鐵鍬坐在二樓,眼睛盯着小院,若是任何人想進入院子,都逃不過他的金睛火眼。
此時,在派出所宿舍裡,渾身溼淋淋的劉清德敲開了老朱的門,道:“老朱,我被人打了,你帶人跟我去,把那個小兔崽子抓起來。”晚上,老朱和劉清德一起喝的酒,他正斜躺在牀上看電視,狼狽不堪的劉清德就跑了過來。他不緊不慢地道:“別急,怎麼,摔到田裡去了?趕緊換身衣服。”
劉清德點了點頭。
看了被砸開的鎖,還有被砸得稀巴爛的房間,老朱冷冰冰地問道:“你看清楚是哪些人沒有?”
往回走,在下青石梯子時,一個黑影子出現在青石梯子下面,他粗聲粗氣地問道:“是誰?”從身影和聲音來看,侯海洋知道來人是劉清德。他沒有理睬其問話,繼續走。
第四人走過三岔路口以後,侯海洋從竹林中衝了出去,對準最後一位混混就是一棍打去,這一棍不是迎面打在小腿骨上,而是拍在小腿肚子上。被打中的混混號叫着撲倒在地上,等到其他人回過神來,侯海洋早就在黑夜的掩護下,不見了蹤影。
侯海洋一擊得手,迅速跑回到樓梯最窄處。他打人時倒拿着鐵鍬,實際上是用木棍打人,這一棍敲在對方的小腿骨上,硬碰硬,小腿不斷都要痛得脫層皮。
劉清德的內衣九_九_藏_書_網都泡溼了,他眼裡冒着火,一邊罵,一邊講了事情經過:“肯定是侯海洋那個兔崽子,你把他拘留起來,讓他吃點苦頭。”老朱笑嘻嘻地道:“你人都沒有看清楚,怎麼能肯定是侯海洋?來來來,先裹我的軍大衣。”他從心裡也相信打人者是侯海洋,在新鄉場,此人還算是一條漢子,將社會青年劉老七打怯了膽,作爲參加過越戰的軍人,他對這種血性漢子帶着些好感。
五條黑影中有三人滑倒在小道上,爬起來時,被摔得七葷八素,銳氣先失。來到了門前,其中一個人伸手就來摸鐵鎖。侯海洋早就等在鐵門後,他將水桶提在手裡,朝着鐵門潑了出去,外面的人沒有料到鐵門內會有一桶水潑過來,來不及躲閃,頓時被潑成了落湯雞。
劉老七見勢不對,他拉着劉清德,道:“哥,到外面去,我說兩句。”猶豫中的劉清德藉機退了出去,北風吹過,他忍不住打了寒戰。
侯海洋頭腦異常清醒,當兩人翻上鐵門時,他意識到守不住鐵門了,劈頭蓋臉地將水潑完,直接退回到二樓。
洗完澡,喝了杯自制的藥酒,這才上牀睡覺。
老朱道:“侯海洋這個小子不是一般人物,現在還年輕,閱歷不夠,手法不老練,他只要在社會上多打磨幾年,絕對是了不起的人物。老劉,欺老別欺小,你最好別惹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說到這裡,他把笑臉收了回去,道:“劉老七這幾個人,打架鬥毆,吃喝嫖賭,沒有什麼出息。你要護着他們,就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別在社會上混,遲早要出大事。”
眼珠一轉,侯海洋提了一桶水出門,走到門口,又將吃魚剩下的油湯倒進水桶裡。找了一段最陡的小路,將這桶油水倒在上面,然後又掃了些竹葉在倒水處。完成了這幾個動作,他鎖緊鐵門,提了一把鐵鍬放在牀邊,靜等着來人。坐了幾分鐘,他又想起一計,提起水桶到了二樓,將淋浴用的大桶裡裝滿水。再將家裡所有的桶和盆皆裝滿了水,提了放在鐵門前。
老朱是真心實意在劉清德和侯海洋之間當和事老:“你和劉老七打過架,我會警告劉老七,若是他再惹事,我會不客氣的。你也要考慮自己的教師身份,在新鄉遇到事情找派出所,找我老朱,天大的麻煩也能解決。哈哈,現在是法制社會,你說是不是?”
侯海洋以百米賽的速度衝了出去,對着最後一人猛地一推,然後轉身就跑。撲通一聲響,劉老七摔進了冬水田裡。跑了一段,侯海洋一頭鑽進附近的林子,沿着小道又爬上一處小土坡。站在小土坡上,他看見了落水之人從冬水田裡爬了起來。這是他能實施的最後一次襲擊,再往前走,就到新鄉鎮邊緣了。
從牛背砣小學出來,老朱沿途問了些村民,村民反映在夜裡有一段時間狗叫得特別兇。回到鎮裡,老朱直接來到劉清德家裡。劉清德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牀邊有一瓶吊水,鬍子拉碴,滿臉憔悴,樣子極爲狼狽。老朱道:“你啊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做起傻事來了?今天早上牛背砣小學報案,說是五個人入室搶劫,侯海洋被搶了兩百塊錢。”
下午,派出所老朱接到鎮黨委書記樂彬的電話。樂彬專門詢問了牛背砣小學的事,語氣還挺嚴肅。將樂彬敷衍過去以後,老朱再次來到了牛背砣小學。他對案情大致有譜,並不準備破案,只是以破案爲名,反覆詢問了案件發生的細節。
老朱擡了擡手,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幫你分析一下,你再發言。第一,昨天和你打架的是誰,你自己都沒有看清楚,只是感覺像是侯海洋,對不對?”
老朱道:“還拿了兩百塊錢,對不對?這就是入室搶劫,被抓到要判刑的。”劉清德青筋暴脹,道:“這純粹是誣告,我們絕對沒有拿錢。”他聽老朱說得嚴重,就將昨晚的經歷原原本本地給老朱講了。
劉清德被弄得欲哭無淚,暗自叫苦,開始後悔今天晚上的行爲。附近院子的看家狗聽到響動,狂叫起來,狗叫聲如星星之火迅速蔓延,沿途院子裡的狗都跟着叫了起來,還有一條狗叫得如狼嚎。
剛到樓梯口,一股瀑布一般的大水從天而降,五人一個也沒有躲過,當先的劉清德和劉老七更是從頭頂到襪子都被冷水打溼。
劉老七跟着打了個噴嚏,勸道:“這個批娃兒在新鄉,我們還愁找不到教訓他的機會,現在大家的衣服都打溼了,再弄下去,全部要得病,趕緊回去,再拖下去小事變大事了。”
劉清德吃了大虧,反而被“惡人”先告狀,大罵道:“侯海洋簡直是放屁!”
“這樣說來,你一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二是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就被打倒,那憑什麼就說是侯海洋,他不承認怎麼辦?”老朱一邊說,一邊回想起在公安局開會時杜強的詢問,他認定侯海洋與局長紅人老杜有特殊關係,因此一直採取開玩笑的態度。
劉老七將侯海洋的屋子砸了個稀巴爛,得意揚揚砸鐵鎖時,隱忍多時的侯海洋衝了出去,他是打定主意下狠手,就悶頭衝了出來。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打人的人也不會亂喊亂叫,只聽得一聲悶響,一個混混的大腿被鐵鍬拍中,慘叫一聲,抱着腿在地上鬼哭狼嚎。
侯海洋咬着牙,對着劉清德的胸口又是一腿,這一腿極狠,讓劉清德仰面朝天倒地。侯海洋發揮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在劉清德即將倒地的瞬間,再來了一個正蹬。只聽得“撲通”一聲響,劉清德摔進了冬水田裡。乾脆利索地把劉清德踹進了冬水田,侯海洋不着一語,擡腿就朝場鎮走。轉了幾個彎,身影隱入黑暗以後,他一路小跑,很快就回到了牛背蛇小學。他回想了一會兒打人的細節,特別是最後幾句罵聲,肯定劉清德沒有認出自己,轉念又想:“在新鄉場,除了我誰還敢教訓劉清德,他肯定會帶人找過來,我得做些準備。”
——本冊完——
就這樣如金剛一般過了一夜,天亮時,馬蠻子在門前探頭探腦。侯海洋提着鐵鍬在院子裡亂走,見到馬蠻子,道:“馬蠻子,你不講義氣,昨天我這邊鬧得這麼兇,你都不過來幫忙。”
劉老七勸道:“哥,好人不跟瘋子鬥,今天弄不好要出大事。侯海洋就九_九_藏_書_網是一個瘋子,哥有家有業,當了校長,又是老闆,生活過得逍遙自在,何必跟這個瘋子打鬥?”劉清德打了一個噴嚏,道:“我就不信,在新鄉治不了這個小崽子。”
劉清德徹底清醒了過來,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道:“今天就便宜了他,我們退吧。”在離開之前,劉老七爲了顯示他的地病勁,跑到侯海洋屋裡砰砰亂砸一氣。
老朱道:“你到底認清楚來人沒有?還有,兩人打架,你打到他什麼部位,對方有沒有傷?”
劉清德穿上了軍大衣,罵道:“他手裡有一個手電筒,射了我的眼睛,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狗日的偷襲了。”
劉清德眼睛望着天,不說話。
侯海洋用可憐巴巴的語氣道:“昨夜有人闖進來,我怕得很,順手拿了把鐵鍬亂揮亂舞。然後跑到學校外面躲起來,他們是誰,來做什麼,我都不曉得。”
老朱道:“你有一米八的個子,這麼大的塊頭,還怕幾個偷兒?”“我是老師,又不是警察,當然怕。”侯海洋道,“我有兩百塊錢放在衣櫃裡,不見了。”
五個人渾身凍得發僵,狼狽不堪往回撤,此時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趕緊回到鎮上,換上乾衣服,至於報仇,那是以後的事了。
劉清德稍稍回過神來,道:“百分之一百是他,把他抓過來,讓他吃點皮肉之苦,啥子都交代了。”
侯海洋昨夜已經想好了應對措施,對馬光頭道:“有強盜進入了學校搶東西,這是大事。麻煩馬老師,你到派出所去報案,再去找代校長、王校長,請兩位校長務必到學校來看。”他決定不提劉清德,而是將此事說成強盜搶東西。
派出所老朱接到報案,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聽說侯海洋沒有受傷,暗道:“老劉脾氣急了點,下手還是有分寸的,至少沒有傷到人。”他在所裡囉唆了一會兒,處理了日常事情,帶着一位民警來到了學校。
自從被趕出新鄉學校,除非迫不得已的事,比如開老師大會、領工資等事,自尊心很強的侯海洋不願意踏入新鄉學校,更不願意回到以前居住過的教師院子。此時爲了送秋雲,他進了學校大門,卻不願意走到教師院子。
劉清德是帶着一股怨氣而來,此時站在樓道上,看着侯海洋毫不退縮的神情,他明白,若硬往上衝,絕對會發生流血事件,這不是流鼻血的事件,而是斷手斷腳開腦袋的大事件。可若是這樣退走,他將在侯海洋和劉老七等人面前丟了大面子。
劉清德脫下外衣,背上、腰上都是烏青一片,他用手輕輕一觸,倒吸一口涼氣,痛得齜牙咧嘴:“老朱,快點帶人將侯海洋抓起來,至少拘留幾天,我得出口惡氣。”
“昨天夜裡,你帶着劉老七那四個人來到了牛背砣,砸了侯海洋的房子,對不對?”
侯海洋眼見着劉清德退走,他的蠻勁發作,提着鐵鍬抄小路追了上去,埋伏到一個三盆路口。劉清德等人離開了牛背砣小學,他們的衣服全被淋溼,在冷風下牙齒髮抖身體發顫,小腿被砸中的那個混混走在中間,一瘸一拐,罵人時猶帶着哭腔。
在退回二樓時,他將二樓樓梯的路燈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