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滬上前往深城的飛機上,秦墨涵拿出自己一直不捨得更換的播放器,聽着這首《橋邊姑娘》:“這首歌是不是有點太傷感了。”
兩人回到滬上,秦墨涵就拉着沈放把這首歌給錄了出來,這本是遊戲之作,旋律無比簡單,伴奏也只有吉他而已,秦墨涵看着眼熱,也自己上場錄製了一個女生版的,然後把它們拷進了自己的播放器裡。
沈放說道:“夕陽本身就是一件憂傷的事,古人不都說了麼,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描寫夕陽的歌曲,還是要帶着一點點的憂傷才吸引人。”
“嗯,也是哦。”秦墨涵又聽了一下自己的版本,雖然自己當時只是匆匆錄製,情感不及沈放投入,但是好像有另一種意味在裡面:“你聽聽我唱的這個版本怎麼樣?需不需要重新錄製一遍。”
秦墨涵在這首歌裡的聲音不像沈放那樣低沉,而是有種清亮,如果說沈放版本是憂傷,秦墨涵版本又帶着的俏皮與灑脫。
“不錯呀,昨天沒注意,沒想到你還真唱出了另一種境界,你不用調整,就這樣挺好。”沈放對着旁邊坐着的湯元說道:“湯元,這首歌你以我們倆的名義發到各個音樂軟件上,看看誰的收藏高。”
沈放這麼一說秦墨涵來了精神,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倆來設個賭注,以咱倆的生日爲限,然後看看誰的排名高。怎麼樣!”
“好呀,你來說說我們賭點啥。”沈放問道。
秦墨涵想了想:“我還沒想到,要不然咱們學張無忌和趙敏,答應對方一件事怎麼樣?”
沈放笑道:“是不是不許違背俠義的一件事?”
湯元看着倆人無聊的樣子,有些無語,自己這個經紀人真是越來越沒有存在感了,這次如果不是要去簽訂代言合同,估計他們都不會記得通知自己。你們這樣我很沒有成就感呀。
秦墨涵瞥見湯元無聊的表情,想起了她上次的提議,跟沈放說道::“湯元想要籤個新藝人,她想問問小童能不能籤。我給她推薦了韓曉。”
“哎吆,湯元也想要拋棄你了麼?”沈放調侃道:“看來你現在有點衆叛親離了。”
“沈少,沈總,沈老闆,您這麼說我有點太冤枉人了吧。”跟沈放和秦墨涵熟悉以後,湯元和周琪等人知道沈放的個性,私下跟沈放說話也很隨意:“秦墨涵是我手下的藝人,你現在已經把這些都給剝奪了,我除了頂着一個藝人經紀的名頭,連周琪都不如,你知道麼,我一個經紀人在公司裡呆的時間比文員都長,璐璐看着我都煩了。”
聽到湯元的抱怨,沈放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秦墨涵則是一臉幸福的着看着他,只要秦墨涵不感覺煩就行,沈放拿定主意道:“既然你想籤新人,我來幫你問問她倆,兩人走的路線不同,也不存在資源衝突,以後秦墨涵這邊你還是兼任着,重心可以不用放在這裡了。”
“啊,謝謝沈總。”湯元有些喜出望外,這兩個都算是公司未來幾年力推的對象,而且跟沈放都有一定的淵源,沈放一直把她們當妹妹來看待的。如果能夠都簽在自己手裡,那麼自己五年後絕對能夠成爲公司第一經紀人。
湯元的興奮沒有引起坐在旁邊的周琪的興趣,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跟着秦墨涵做助理,以她對沈放和秦墨涵的瞭解,這兩人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
沈放沒有讓《親愛的》劇組派車來接機,而是安排程嶽從鴻海集團深城公司要來兩輛車作爲代步。這幾天還要去幾個地方簽約,沒有個車太不方便。
兩輛車都是奔馳GLS450,也就不存在挑選,湯元要去提前溝通香奈兒的簽約儀式,就讓李輝開車送她,程嶽則是開車帶其餘幾人前往位於深市郊區的拍攝地。
第一次做製片人的黃搏才知道一部影片的拍攝遠遠不是演員在鏡頭前表現好自己的角色那麼簡單,要考慮場地、羣演、道具、天氣、拍攝計劃等等,就連每天多少人吃飯吃什麼都要考慮在內,特別這部戲他還要擔任主演。沈放就是做過一次《左耳》的製片人,感覺太繁瑣,所以在《重返二十歲》這部戲堅決不擔任製片人了。
“搏哥,我怎麼發現你憔悴了不少。”沈放有些擔心道:“你是不是最近壓力挺大的?別把身體搞垮了,有些零碎小事就讓助理製片人幫忙處理。”當時也考慮黃搏沒有製片人經驗,給他安排了一個經驗老道的助理,但是黃搏就是爲了細緻瞭解一部影片的完整拍攝過程,所以才事必躬親,好爲自己的影片做打算。
“唉,我也沒想到一部影片裡有這麼多的門道,以前看老牛做製片人挺輕鬆的麼。”
“大哥,你看牛導能拿影帝麼。這叫術業有專攻,你的特長就是演戲,演而優則導,其他雜物就丟給其他人吧,十五和十八的盒飯能有多大的差別?”黃搏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喜歡太頂真了,沈放不希望看着這個老朋友鑽進俗物中:“你看我,連公司我都丟下不管,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嘁,你那是比較懶。”雖然嘴巴上依然不服輸,但是黃搏內心還是挺感動的,只有真正的朋友纔會真的推心置腹的勸你。
“我在《重返二十歲》這部戲裡也掛名做了製片人,不會也像搏哥這麼累吧。”秦墨涵看着黃搏不修邊幅的造型,有些擔憂的對沈放問道。
“呵呵,你被他騙了。”沈放對秦墨涵笑道:“他是在這部戲裡要找兒子,才故意搞得這麼憔悴,這是入戲了。再說你只是掛名製片人,熟悉影視製作流程而已,主要工作還是陳玲和紅姨負責。”
“小燁子,咱們看破不說破呀。”耳尖的黃搏叫到:“我還想博個同情呢。”
沈放和秦墨涵一共客串幾場戲,第一場是黃搏飾演田文軍和包蕾飾演的魯曉娟在兒子剛剛丟失的時候,加入了由深城富商韓德忠組織的“萬里尋子會”,張毅飾演的韓德忠召開組織裡的不同家庭,對田文軍兩人進行鼓勁。
韓德忠的聲調很低,對聲音比較敏感的沈放會跟着他的聲音而沉入他的情緒:“歡迎大家再次光臨我們這個’萬里尋子會’的這個溫暖的家,我在重申一次,我們丟失的孩子是不可替代的。堅決不能再生下一個,要永遠找下去。”
這一段是分段式拍攝,先是韓德忠的歡迎,然後衆位家長訴說自己的經歷。沈放和秦墨涵扮演一對丟失了愛子的小夫婦,秦墨涵負責描述自己愛子丟失的情節,沈放沒有臺詞,只需要一臉悲慟的安慰她即可。雖然鏡頭很簡單,但是還是給沒有演過戲的沈放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他擔心找不到悲傷的那種情緒,萬一在笑場了,那纔是對這部戲的不尊重。
在試衣間裡,他跟秦墨涵訴說着自己的擔心,秦墨涵讓他想想自己悲傷的事,代入一下。唉,試試吧,如果不行在想其他辦法。只是沒想到在開拍的一瞬間,他就被扮演韓德忠的張毅給代入進去了,彷彿這一羣人真的是丟失了自己的兒女,真的在進行控訴。
“時間長了,我突然發現,我好像有了特異功能。”如果只是看到秦墨涵表情,你好像能發現她是在笑,是在一種自嘲的笑:“滿大街的小孩,我一眼過去,唰、唰、唰,哪個是我兒子,哪個不是,我一眼就能分清。”
這時坐在她身旁的沈放能夠明顯感覺她語氣的變化,伸手抓住她的微微顫抖的手,秦墨涵看了看沈放,嘴角在顫抖:“他們都說我瘋了,只有我知道我沒瘋,只有這樣,我才能堅持住,才能堅持找到我的兒子。”最後的幾句話她雖然還是在自嘲,可是表情已經改變,強忍着眼淚、臉上充滿了悲切、彷彿是在控訴,是在自辯,在懊悔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咔。很好!”程可信對秦墨涵的發揮很驚訝,他準備五六份不同的臺詞與男女演員來陳述,後期根據表現效果來進行剪輯,如果不合適那就使用蒙太奇的手法進行穿插閃回,也算是給沈放一個面子,沒想到秦墨涵真的將這個角色詮釋的這麼到位。
一個內心柔弱母親,卻用對兒子的愧疚來武裝自己,給自己套了一個貌似堅強的殼。其實這個殼子已經支離破碎,大家卻還在維護它。
“鼓勵…鼓勵……”最後衆人共同攜手,進行互相鼓勵。
這幕戲拍完,今天中午的戲告一段落,接着大家要轉場去一家提前租賃好的魚排大排擋,將會拍攝兩場聚餐的戲份,一場是今天晚上開拍,幾個家庭一起在找了一天後在這裡吃飯,在酒桌上互相吐槽調侃騙子;另一場是明天中午開拍的慶功宴,慶祝田文軍找回兒子。
轉場時程可信加了一場戲,專門把這些配角安排在同一輛大巴上,衆人互相鼓勵,演唱《隱形的翅膀》來給自己打氣。
大排檔被整個租賃下來,上了滿滿一桌子的海鮮,口感不錯,除了主桌,程可信安排工作人員做羣演,將其他空餘排擋坐滿,也算是聚餐了。
“明天…馬到成功,來…”韓德忠舉杯,按照劇情發展,他們明天將要去看守所找一個人販子詢問孩子的下落,幾人剛剛還在調侃戲謔的臉上瞬間沉重了不少。
不得不說程可信挑選的這幫配角很不錯,坐在其中的沈放明顯可以感覺周圍的氣氛瞬間低落了,一個個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與擔憂,渴望能夠得到自己孩子的信息,又擔心是一場空,沈放抓着秦墨涵的手,也跟着她一塊沉默。
“…我以前做生意在印尼時,有次當地老闆爲了招待我……只有這時候指着其他的猴……老闆說,就這個了,他說越是聰明的猴子腦花越嫩……在桌子上開了這麼大的一個口子……”韓德忠用很平靜的語氣講述自己在印尼生吃猴腦的故事,而沈放明顯可以感覺自己的脊椎骨在發麻,好像真的有隻猴子在自己面前嘰嘰亂叫,握着秦墨涵的手也可感覺她在發抖,一直到回到賓館手抖是冰涼的。
“沒想到張毅大哥的演技這麼厲害,他那種愧疚,贖罪的感覺完全演活了,特別是他說吃猴腦那段,我都毛骨悚然。”秦墨涵忍不住的跟沈放說道:“等到電影出來的時候,這一段肯定能成爲經典,他前面越是平靜,那麼他後面說兒子丟失時的那段爆發力越是十足。”
“你今天演的也不錯,我本來還擔心自己演不了戲,沒想到你最後笑着流淚的表情讓我一下子就感覺到我們好像真的經歷了這樣……”沈放也在感慨自己第一次正面露臉的演戲經歷,可話沒說完就被秦墨涵給捂住了嘴巴。
“不許胡說,趕快呸呸……”
“我還是有點過了。”在沈放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以後,秦墨涵悠悠道:“不如張毅大哥這麼信手拈來,你沒看他在酒桌陳述那一段時,手上配合了多少個動作,最後拿酒杯時都在微微顫抖。真是太厲害了,你們怎麼找到真的厲害的演員。”
“搏哥介紹的,我就看過他的《士兵突擊》。”沈放想了想說道:“呵呵,別的不說,就今天晚上這場戲,我感覺他把搏哥給壓制了,絕對的主角呀,不知道搏哥什麼感覺。”
“我怎麼感覺自己在玩遊戲似的,一路遇到的都是boss,先是金老師,接着是搏哥和王老師,現在好不容易有點小自滿,又遇到了另一個boss。”
當秦墨涵以爲頭天晚上會成一個經典鏡頭是,沒想到第二天的拍攝張毅又讓她真真正正的服氣了。
在田文軍夫婦找回來自己的兒子鵬鵬後,給他辦了一個生日宴,一塊參與尋親的人員基本都到了,韓德忠一臉羨慕的看着田文軍,摟着鵬鵬親着他的臉蛋不捨得鬆開,將這個小演員都給嚇呆了。拍完自己鏡頭的秦墨涵和沈放在外圍看着張毅表演。只有短短十幾秒的鏡頭,醉酒後的韓德忠踉踉蹌蹌的離開酒桌,這時他的表情從羨慕變成了悔恨、愧疚與悲傷,接着是靠在一臺自動售賣機那裡慟哭,但是又怕被別人發現,把拳頭塞進嘴巴里黙聲的痛哭。
以前聽人說某某人飾演的某個角色真的很好,演技爆裂了,而作爲演員的秦墨涵在看過後總是嗤之以鼻,這演技也就是老師要求的的而已。但是張毅飾演的韓德忠卻是給秦墨涵上了另一堂課。
關於哭戲秦墨涵以前在學校裡學過如何演繹,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演員能將一個角色詮釋的那麼真,張毅在那裡哭不如說就是一個真正的韓德忠在那裡哭,妻子重新懷孕,那麼就代表着丟失的愛子在情感上宣佈永遠失去的那種悲慟。這種情感上的代入必須要豐富的人生閱歷及深厚的表演功底,而不僅僅是老師在學校裡就能夠教出來的。
演完這幕戲,劇組將會轉戰皖省,沈放和秦墨涵的客串也宣佈結束,分開時秦墨涵很恭敬的給張毅鞠了一躬。沈放則是給他留下了聯繫方式讓他回京後有空到酒吧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