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是孔子的信徒,小的時候父親與我命的名,我嫌他不好,見《禮記》上孔子說,儒有今人與居,古人與稽,今世行之,後世以爲楷,就自己改名世楷,字宗儒,表示信從儒教之意。光緒癸卯年,我從富順赴成都讀書,與友人雷君皆同路,每日步行百里,途中無事,縱談時局,並尋些經史,彼此討論。他對於時事,非常憤慨,心想鐵肩擔宇宙,就改字鐵崖。我覺得儒家學說,有許多缺點,心想與其宗孔子,不如宗自己,因改字宗吾。從此之後,我的思想,也就改變,每讀古人的書,就有點懷疑,對於孔子,雖未宣佈獨立,卻是宗吾二字,是我思想獨立的旗幟,20多年前,已經樹立了。
我見二十四史上一切是非都是顛倒錯亂的,曾做了一本《厚黑學》,說古來成功的人,不過面厚心黑罷了,民國元年,曾在成都報紙上發表。我對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十分懷疑,做了一篇《我對於聖人之懷疑》。這篇文字,我從前未曾發表。
我做了那兩種文字之後,心中把一部二十四史,一部宋元明清學案掃除乾淨,另用物理學的規律來研究心理學,覺得人心的變化,處處是跟着力學軌道走的,從古人事蹟上,現今政治上,日用瑣事上,自己心坎上,理化數學上,中國古書上,西洋學說上,四面八方,印證起來,似覺處處可通。我於是創設了一條臆說:心理之變化,循力學公例而行。這是我一人的拘墟之見,是否合理,不得而知,特著《心理與力學》一篇,請閱者賜教。
我應用這條臆說,覺得現在的法令制度,很有些錯誤的地方,我置身學界把學制拿來研究,曾做了一篇《考試製之商榷》,又著了一篇《學業成績考察會之計劃》,曾在成都報紙發表,並經四川教育廳印行。那個時候,我這個臆說,還未發表,文中只就現在的學制陳說利弊,我的根本原理,未曾說出,諸君能把那兩篇文字,與這篇《心理與力學》對看,合併賜教,更是感激。我近日做有一篇《推廣平民教育之計劃》,也附帶請教。
我從癸卯年,發下一個疑問道,孔孟的道理,既是不對,真正的道理,究竟在甚麼地方?這個疑團,蓄在心中,遲至二十四年,才勉強尋出一個答案,真可謂笨極了,我重在解釋這個疑問,很希望閱者指示迷途,我絕對不敢自以爲是,指駁越嚴,我越是感激。如果我說錯了,他人說得有理,我就拋棄我的主張,改從他人之說,也未嘗不可。諸君有賜教的,請在報紙上發表,如能交成都國民公報社社長李澄波先生或成都新四川日刊社社長周雁翔先生代轉,那就更好了。
我從前做的《厚黑學》及《我對於聖人之懷疑》,兩種文字的底稿,早已不知拋往何處去了,我把大意寫出來,附在後面,表明我思想之過程。凡事有破壞,纔有建設,這兩篇文字,算是一種破壞,目的在使我自己的思想獨立,所以文中多偏激之論,我們重在尋求真理,無須乎同已死的古人爭鬧不休,況且我們每研究一理,全靠古人供給許多材料,我們對於古人,只有感謝的,更不該吹毛求疵。這兩篇文字的誤點,我自己也知道,諸君不加以指正也使得。
中華民國十六年一月十五日李世楷序於成都